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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第3章 雨中驚情 文 / 鵜鶘桑

    「你有錢?」清芳挽了挽袖子,剛想開爐做餅,突然轉身問他,「你坑我?」

    「咳咳,那個,我,我當了些東西。」拙劣的謊言著實是騙不過清芳的眼睛,花萬里摸了摸鼻子,「我實在是找不到什麼安全的地方住,所以……」

    「算了算了。」閻清芳熟練地在灶台邊生了火,「你自個兒吃吧,我還要賣餅,你要是不想再惹那美姑娘就不要在大街上亂晃悠了。」

    「怎麼有種小白臉被養著的感覺。」花萬里舒展了一番腰身,莞爾一笑。

    「難道不是?」清芳斜眼看他,滿是鄙視,一邊利落地把餅裝進筐子裡,「看你像是還有錢,我中午和晚上也許不回來了,你自己找些東西吃吧。」花萬里點頭笑了笑,當做是聽見了她的話。

    「清芳,昨天那公子哥兒真的睡去你家了?」王叔天天啃著大餅也不嫌膩。

    「不然還能睡到哪裡去,我沒錢賠給他,只能讓他借宿幾日,怎麼,王叔你給我賠呀?」清芳挽了兩個漂亮的垂髫髻,露出一段細瘦白嫩的脖頸,「王叔我天天吃大餅,哪裡來的閒錢。」老頭子嚇得鬍子抖了兩抖,再不敢再問。

    「清芳啊,你今年多大了。」王叔門口擺攤賣乾果的大嬸問她道,「我看你這身子板這麼瘦弱,怕是還沒有十四吧?」

    「哈哈,嬸子啊,那你可猜錯了,我今年都十六啦。」清芳因為一個上午的勞碌,原本白得透明的臉頰更是帶上了紅暈,俏生生得像株小白楊,要不是鎮上的人都知道她怪力無窮,恐怕提親的人早就已經踏破了她家的門檻。

    「十六了?」那臉盤子寬寬大大,敦厚多肉,顴骨上似乎還有點高原紅的中年婦女驚了一驚,大大咧咧叫道「我家裡有個閨女和你同歲,去年就嫁了人了。」

    「嬸子。」清芳叫了她一聲,眼神閃了閃,沒有再答話,只是挑著擔子靜靜走了。

    「唉,我說,我讓你在我門口擺攤,可不是讓你東問西問的。」一向吝嗇的王叔推了推那片破舊的單片眼鏡,「她命苦的很,很小的時候就被父母遺棄在咱們青口鎮,要不是那個游手好閒的餅三兒救了她,她早就死在那一年的冬天了。」

    那婦女吶吶了幾聲,眼裡也多了些憐憫之色,「對於這孩子來說,活著,就是最好的事兒了。」王叔拍了拍袖子,神色間有些憐惜「你以後也不要再多打聽了,她自尊心強的很。」

    「她沒有父母?」一道清朗的聲音斜斜地插了進來,「怪不得像棵仙人刺一般。」

    王叔惱怒地回頭瞪了說話的人一眼,恍然發現是昨天那個俊俏的公子,剛想要為清芳辯白兩句,卻發現自己並不知道這公子的身份,人老了,還是需要謹慎一些啊,他癟了癟嘴將喉間的話嚥了下去,負手就退到了堂後。

    剛想開口問那大嬸,卻發現那大嬸早看到了他的神色,早扛著攤兒跑的不知影蹤,「有意思。」他唇角勾起笑,看不出這一張利嘴不饒人的小姑娘人緣這樣好,他輕捻著垂在右肩上的長髮,眼波流轉,風情無限。

    還沒等他得意多久,腦袋上就平白無故地挨了一棒槌,他捂著死痛死痛的後腦勺木木地想要轉身,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嘿,真是個好貨色,這次咱們總算可以和教主交差了。」兩個一身黑紗,看不清樣貌的猥瑣小人桀桀怪笑道,只是可憐了平日裡清高自詡的花萬里像是個破麻袋似的被丟在了運送干稻草的車裡,大搖大擺被帶出了小鎮。

    「大娘,給您把餅包好了,趁熱乎吃,硬了就得泡水,不然對牙口不好。」挽著袖子露著一截玉臂的閻清芳利索地將筐上的白紗布復又蓋好,免得熱氣流失。

    「好孩子。」頭髮花白的瞎眼老大娘將她的頭髮摸了又摸,正要接過她遞來的大餅,忽然嗅了嗅鼻子,「孩子啊,快要下雨了,我看你粗心大意的,沒帶雨具吧?快些回家,你的大餅,大娘都要了。」

    劉大娘雖然眼瞎了,但簡直像是個活晴雨表似的,空氣裡的濕度她隨便那麼一聞,准知道一會兒下不下雨,清芳也不疑有他,將剩下的餅留了揣進兜裡,其他的依樣包好留在了劉大娘家,分文未取。

    「傻孩子。」瞎眼的老大娘雖然穿著樸素,可家中並不貧窮,這孩子從來不貪自己的便宜,因為自己對她好,還常常照拂於自己,只可惜,是個那樣的身世,要不然,她便做主將這孩子留給自己的孫子了。

    果然,走到半路上就下起了瓢潑大雨,清芳自然是被澆了個透濕,幸而自家住的不遠,不過幾步路的辰光,只是遠遠的就見自家的大門敞著,心下咯登一下,「這個冒失鬼!四處亂晃也不知道關緊家門!」她心下一急抓緊扁擔加快了步伐,冷不丁踩了腳濕泥,腳下一滑直直地倒栽在泥濘的小路上,下巴處一陣刺痛。

    顧不得擦一把臉,她草草撿起地上散落的扁擔抬頭就往家中走,可千萬不能進賊啊,她雖然力氣大,但是膽子卻不如她的怪力那般大,一邊懷揣著咯登咯登跳著的小心臟,一邊一步一停地往家門裡挪著。

    好大一團灰影!她駭得抖了一抖,定睛一看,家中宅院裡赫然縮著一個被雨水浸泡著的人,將尖叫忍了又忍,在心裡將花萬里罵了一千遍,她才放下扁擔上掛著的竹筐,獨留一根扁擔護身。

    雨簾很密,天地間恍惚都有一層溫暖的水汽,然而清芳卻怕得手腳冰冷,地上的灰衣男人毫無生氣,動也不動,天知道她有多怕那人是詐死,只等她靠近就一骨碌跳起來將她謀財害命了,大寶那只呆狗只曉得躲在門裡怯生生地看著她,看來是絲毫也指望不上了。

    用扁擔捅了捅那人的背,卻不料那人悶哼了一聲,背後竟然快速地滲出血絲來,轉瞬就在地面渾濁的小水坑裡蕩漾出艷麗的紅色來。清芳哆嗦了一陣,完了完了,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力氣這樣大,怎的碰一碰他就傷得如此重,來不及分辨此人來頭如何,清芳便將他一把扛了進屋。

    大寶此時倒像是不那麼害怕了,直衝那人大叫起來,「去去去,這會兒膽子又大了。」清芳沒好氣地往這狐假虎威的小狗屁股上給了一腳,果見它嗷唔一聲頗為委屈地往後縮了縮再不敢叫喚。

    將那人安置進了屋往桌上一放,清芳又發了愁,自己還是未嫁人,怎能給這陌生的男人換衣裳呢,正自躊躇之間,那血水竟然順著桌子蜿蜒滴落在了地上,她一咬唇,人命大於天,大不了,等把這人救活了,自己就嫁給他好了!

    這樣想著似乎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雖然解那男人扣子的手指仍然在發抖,甚至因為用力過猛將那男人的前襟都撕了下來,簡直太禽獸了,清芳一邊咬牙切齒罵自己,一邊繼續小心翼翼地扒那人的衣服。

    待那人只穿著中衣,像條死狗一樣躺在桌上時,清芳才捂著自己的嘴巴大大後退了幾步,這個男人的中衣幾乎全被血漬浸透,如今看起來倒有點像是鎮裡的屠夫新宰的豬一般,渾身都滴答著血水,清芳此時的腦袋裡全是這樣的亂七八糟的破比喻,倒是大寶嗅到了血腥味復又興奮起來。

    清芳努力鎮定下來,以前浪裡浪蕩的師父也不是沒有受過皮外傷,都是自己給包紮的,只是師父都三年沒回來了,自己也漸漸淡忘了以前那種動盪的生活,一心只是好好做自己的大餅,卻沒想今天這人的到來,慢慢喚醒了自己彼時的記憶。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的狀況看樣子很不樂觀,她想了想還是將師父留下的一個小匣子拿了出來,據說裡面有些能補元氣的藥丸子,原本有滿滿一匣子的,後來不留心被大寶偷吃了半匣子,她才小心地收了起來,如今看來正是能派上用場了。

    取了一件自己小時候不穿,卻仍然漿洗得乾乾淨淨的舊衣裳,忍著心痛撕成了乾淨布條,家裡沒有烈酒給這個可憐人洗洗傷口,只能用清水給他擦淨了身子,因為他的傷痕太多,直將她的舊衣裳都撕光,將這人包成大粽子,才算看不見血水,將他拎到花萬里住的小房間裡,蓋好了被子,才發現此人眉目英挺,清芳才算鬆了口氣,總算不是個醜八怪,自己將來也好放心嫁給他。

    懷裡留著的大餅已經被雨水泡得不成樣,看著大寶餓得連尾巴都懶得晃了,她疲憊地將餅掰開甩了去,自己搬過小板凳坐在床沿守著這重傷的男人,眼皮子卻越來越重,也來不及想花萬里為何這麼晚都沒回來,便沉沉睡去,朦朧中,似乎記得自己迷迷糊糊抓著那男人被綁成粽子的手說了很多諸於你要是醒了就得娶我,不然我可就沒人要之類亂七八糟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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