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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8.第68章 海國白鱗 文 / 鵜鶘桑

    「你沒帶她回來?」花奴正在一間毫不起眼的灶台間忙忙碌碌地學習著如何正確地生火,聽見門口有響動,連忙探出身子,卻見裴暄隻身歸來,「她人呢?你不是說帶我出來了,就去救她?」花奴的臉色變得極為恐怖,手中抓著的柴火掉落在地上也渾然不知「她死了?是不是?」

    裴暄的眼神閃了閃,「我……」

    「你說啊!是不是?」花奴一腳踢開柴火,上前抓著他的領子問道,「是因為我耽擱了時間,她才死的對不對?」

    「不是。」裴暄垂下頭,「聽宮裡頭講,她死在去榮華寶殿的路上,軟軟和和得被裹在步輦了,很安詳……」

    「很安詳?一個好好的孩子,臨了只落得很安詳這句話嗎?」花奴軟軟地癱坐在地上,臉上被淚痕與煙火糊得烏糟糟一團,「都是為了我這條爛命,她原本可以活的,你救她出了,給她找個好大夫,她就能活了。」

    「不要再說了。」裴暄雖然面上無法表露,可是心中滔天的後悔已將他淹沒,為什麼自己不再快一點,只差一點,看著那個孩子一身華服死在步輦的時候,自己的全部信仰都彷彿要崩塌了一般,自己原本堅定不移的信念,最後得到的結果,就是這樣眼睜睜地目睹一個無辜的孩子死去嗎?他一刻也不敢在那裡停留,只怕再多看一眼已經逝去的孩子的面龐,他會失控,會激發心底裡最原始的嗜血本能。

    「裴暄,你敢不敢同我去投奔一個故人?我們要為清芳報仇!」花奴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狠狠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嗖得站起身來,眼神亮得嚇人,「有一個人,她一定可以做到!」

    裴暄背著手,仰頭看著門外,天空是那麼蔚藍,那麼廣闊,好像充滿著無窮無盡的未知和無限的可能。原本他作繭自縛於那王庭之中,而此刻,他心中明白,今後自己的道路,都將注定因為一個無辜孩子的死亡,而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那就帶我去見見你這位神通廣大的故人吧?」就在花奴以為裴暄不會再開口的時候,他轉過身來,「清芳,不會白死的。」

    「嗯。」花奴捏緊了拳頭,「有朝一日,我一定要他,血債血償!」

    「你突然變成這副樣子,倒讓我好生感興趣啊。」一處冒著寒氣的水池裡,清芳被除去了所有的衣衫,泡在其中。

    一旁躺在一處圓潤的巨石中的宋惑一邊運著功自我療傷,一邊分出神來觀察著清芳那裡的動靜,雖然方才看起來他不費吹灰之力就降服了初處成魔的清芳,可是這並不代表他沒有被她身上的寒氣所傷。

    池子中的水看起來好像清冷至極,可此刻清芳入了池子也並沒有見那池子結凍成冰,更奇的是,那池子中的水彷彿是一處活水,清芳半漂在池中,那池水便環繞著她柔柔地打著旋兒。

    「你倒是會認主人。」宋惑冷笑了一聲,「以往我怎麼泡,你也不起作用,如今換了個女兒,你就來勁了?」

    「喲,你這話說的,怎麼不說你自己沒本事啊。」原本以為宋惑在自言自語,卻沒想到池中竟突然冒出一個人來,「況且你瞧她這一頭銀絲,不是和我的一樣,沒準兒就是我的族人呢。」那人在池中來回暢遊著,身姿柔軟旖旎,他繞著清芳,小心地觸摸著她的面頰,「我越瞧越喜歡,她一定是我們族人。」

    「小心著手下,她身上寒氣未褪,你要是真的愛惜你的手指頭,就別去碰她。」宋惑還未及提醒,那人就哎呦了一聲,「好冷!」再看手指尖已經被凍得隱隱發紫。

    「她與你可不是一類。」宋惑雙手緩緩聚攏,丹田處白氣氤氳,等他深吸完一口氣後,便一躍到了池邊,「白鱗,她不是你能碰的。」

    「哦?什麼來頭?」那宋惑叫做白鱗的人直起身子來,「嘩啦」一聲破開池水坐在了岸邊,一條碩大又富有力量的魚尾一下又一下地拍打著,「對,她沒有尾,但她有一頭銀髮啊。據我所知,你們陸生人長著銀髮的,不多見。」

    「她是魔,你是海國人,她若是睜眼了你瞧瞧她的眸子,就知道我所言非虛了。」宋惑搖了搖頭看著面前銀髮銀眸的男子說道,「你最好把你的魚尾巴看緊了,一會兒惹了我們清芳生氣,沒準就給你冷凍保鮮了。」

    「她叫清芳?」那鮫人絲毫沒將宋惑說的話放在眼裡,一個縱身,又躍入了池水之中直直向那個渾身縞素的女孩游去,「怪不得,怪不得能感覺到她身上香得這樣凜冽。」那鮫人的手在池水中緩緩擺動著,水波柔柔地撫在清芳面頰上,「你帶她來是要送給我的嗎?我對這個禮物非常滿意!」鮫人在池中快速地游了幾圈,精緻的臉上浮現出笑容,「你是覺得我在這裡悶,所以帶她來的嗎?」

    「不要自作多情了,要不是你的這裡的池子有平心靜氣的功效,我幹什麼跑到這個冰天雪地的地方來。」宋惑臉色不善,「還有,我為什麼要討好你這個娘娘腔,我們交情很深嗎?」

    「你!」那鮫人眉頭一擰,「你!你怎麼說話還是這麼惡毒!」

    「我就是這樣,看不慣啊,看不慣你把我的佛骨舍利還給我啊。」宋惑揚起一邊的眉毛向前攤出一隻手道。

    「喂,我說你這個人很無賴啊,我們海國人都是錢貨兩訖的,當初我幫你救了那個神仙似的姑娘,我看你瞧她的眼神如同至寶,那麼我救了你心上的至寶,要一個你隨身帶著的至寶不為過吧?」那鮫人一臉的嚴肅,摸著自己的眉心道,「我們海國人不像你們陸生人這般出爾反爾,奸詐狡猾的,我們做事時都有海神在看著,不做虧心事,不拿昧心錢!」

    「等等,這個,不會也是你喜歡的姑娘吧?」白鱗回身向清芳蕩去,一隻手臂虛虛地圈著清芳,「那我可要好好想想,這次要向你討什麼報酬了。」

    「這次,我可不需要你再來插手了,讓她這麼漂著就行了,等到她想清楚了,自然就好了。」宋惑聳了聳肩,「還有啊,我可不是奸詐狡猾的人,之前我可沒叫你救人吧,你自己看到我們丹心咋咋呼呼撲上去,我沒斬了你的那條尾巴清燉了,都算是不錯的了。」

    「哦?這麼說這個姑娘在你心裡不要緊啊,那將她留給我也沒什麼關係了,我們擁有一樣的髮色,就算她不是我的族人,我也會好好對她的。唉,她身上不冰了!」離清芳最近的白鱗感覺到池水溫度在慢慢升高,「不對!池水在變熱!她身子在發燙!」白鱗連連驚呼,「你快拉我出去,這下只怕你不清燉了我,我要被這個小妮子清燉了!」

    「清燉鮫人,嘖嘖,想來滋味應當不錯。」宋惑雖然嘴上調侃著宋惑,卻還是依言將他拉出了池子,而白鱗一離開水池,髮色與晶亮的皮膚便好似蒙上了一層灰塵,瞬間黯淡了下來,這也是鮫人特有的一種自我保護方法了。

    「她沒事吧?」白鱗摸了摸自己的眉心,一條碩大的魚尾便慢慢分開作了兩條筆直修長的人腿,「你先披上這個吧,瞧你光溜溜的模樣,讓我覺得怪犯噁心的。」宋惑拿起巨石上剛剛給清芳用過的披風扔給白鱗,「還有啊,佛骨舍利的功效可不是讓你隨意化為人的啊,你老是這樣,我可不知道最後會有什麼副作用。」

    「但我留著佛骨舍利,除了這麼個作用,也再沒有別的用處了。」白鱗撇了撇嘴,「與其空放著,還不如加以利用的好。」

    宋惑卻不再回他話,一雙黑不見底的眸子緊緊盯著渾身發紅的清芳,「她的頭髮又變成黑色了!」白鱗驚訝地指著池子中的女孩道,果然,那一頭純白無暇的銀絲正從她的頭皮處慢慢地恢復成暗黑色。

    「怎麼會這樣,這種情況我從沒見過。」白鱗捂著嘴,一雙眼卻一瞬不瞬地盯著清芳,「太精美了,太棒了!」

    「她身上的花紋是什麼文字?」宋惑仔細辨別著從清芳的腳面上開始慢慢凸顯出來的朱色紋樣問白鱗道,「你是鮫人,擁有千年壽命,你總該知道吧?」

    「雖然說我擁有千年壽命不假,可我現在還年輕著呢,你問我,我問誰去啊。」白鱗上前幾步,趴在池子邊想要仔細看清楚,卻不防被池水濺到了幾滴,痛得他齜牙咧嘴,「好燙!」

    方纔還幽綠安靜的池水此刻已經翻起了魚眼大小的泡泡,「宋惑,快救救我的小魚們啊!」白鱗見池中翻著白肚皮漂起的各種彩色小魚,心痛地大叫,「這下完了!我好不容易才討來的五色魚啊,很珍貴的啊,你得賠我!」

    「用她賠,還不夠?」宋惑的嘴角掛起一絲微笑,雖然他現在還不清楚清芳到了哪一步,但他若是能好好地加以疏導,將來必定可以成為一件趁手的殺人利器。

    「你把她送我了?」白鱗一雙銀灰色的眸子閃閃發亮,「不後悔?」

    「這有什麼好後悔的,人麼,魔教從來也不缺的。」宋惑故意裝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樣,喜得白鱗連連點頭,「好好好,既然你把她給我了,那我送你幾車海明珠吧。」

    幾車海明珠?宋惑在心中嗤笑,雖然價值不菲,可是和這樣完美的殺器比起來,還是太過於寒酸了,不過在你這裡借放幾天,過幾天,她還是要被自己帶走的,愚蠢的海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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