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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9章 接受失去 文 / 鵜鶘桑

    「不要再那樣說了。」清芳轉了個身,立在冠羽身前,身形挺拔筆直得猶如一株寒風中的小白楊,她面容雖然尚且稚嫩,一雙翦水秋瞳此刻卻炯炯有神,直看得冠羽心神激盪,「小姐……」冠羽不由開口,「若是有你,宗家的將來,必定有望。」

    「住嘴!」清芳清叱道,「你們口口聲聲說的宗家,與我沒有一分關係,不要再提了!」

    「是。」與花戰煌不同的是,冠羽立刻恭順俯身行禮道,「冠羽失言。」

    「小姐,你方纔已經參破第十九式了。」冠羽抬頭對她笑道,「別生氣了。」

    清芳這才反應過來,原來自己一直糾結得十九式,竟然就在面前這個一臉爽朗笑容的大男孩激將下糊里糊塗地突破了,「這把劍,還給你。」清芳倒轉了劍身,將劍柄朝著冠羽遞了過去,「你的劍,我用著不舒服。」

    「小姐,何必與屬下賭氣呢。」冠羽半跪在地上,將清芳的手推了回去,「屬下看得出小姐與這把玄鐵劍甚為合拍,使起來雖然還有些生疏,但是親暱之感已逐步有了顯現,依屬下看來,小姐無劍練武這可是萬萬不行的,而段時間內再找到一把與小姐這般契合的劍也很難,倒不如你先將它收著,待屬下為小姐四處物色好劍之後,小姐再將它還給我?」

    「我不要。」清芳搖了搖頭,「一劍只跟著一個主人,易了主的劍,就是一把被主子拋棄,沒有靈魂的死劍了,這樣的劍,我留著也沒用。」她神色愀然,「你拿回去吧,我有劍無劍,沒有人會在乎的。」說著,她便將手中的玄鐵劍輕輕放在冠羽面前的地上。

    「以後,不要再輕易把它讓出去。」清芳垂著頭輕輕說了一句,冠羽面色詫異地抬頭,卻見她已經爬上了陡坡往回走了。

    「是。」冠羽看著清芳的背影,也不管她聽不聽得見都應了一聲。

    「冠羽,這個新主子,你看還行嗎?」等到清芳掀開帳篷的簾子不見了身影,冠羽的身後才顯出幾個黑色的身影,赫然正是顏家不外露的幾個頂尖高手。

    「我看,有些意思。」冠羽露齒一笑,眉宇間一派無憂無慮,「不過不管她是個什麼樣的主子,我們都注定是要跟著她的,這是我們的宿命,所以你們也不用太過於費心瞭解她了。」

    他身後的幾個黑影都沒有再開口,過了沒多會兒,他們便又無聲無息得散了開去,彷彿真的猶如白夜中的暗影一般無聲無息,鬼魅至極。

    「顏烈,你怎麼在這兒,清芳人呢?」見顏烈遲遲不歸,唯恐他和清芳出什麼意外的惠潤只得結了房錢,牽了自己的老癩驢出門去尋他,這才出了這間四處漏風的破茶鋪子,他便在鋪子不遠處的一處柴火堆裡看到爛醉如泥的顏烈。

    「醒醒,怎麼你又喝酒了?清芳人呢?」饒是定性極好的惠潤看到顏烈這副不爭氣的模樣也是恨得牙癢癢了,「你就不能一天不喝酒嗎?清芳身體不好,你把她扔哪兒去了?我去尋她回來!」

    「哈?哈哈哈……」顏烈被他一通猛晃,腹中火燒火燎一般,喉頭一緊便「哇」得嘔了一地的酒水,「你,你說誰?」他大著舌頭,通紅著一張臉問道,「什麼清芳不清芳的,我不知道!」他每說一句話,那濃烈的酒氣就直衝沖地噴在惠潤一次。

    惠潤氣得將他向後推了推,「清芳呢!」他質問顏烈道,「你不是昨晚讓我先回去,說你與她有話要講的呢?現在她人在哪裡?」

    「她?她又是誰啊?」顏烈哈哈地笑著,「她?你說哪個她啊,阿恆,還是月嶸?」

    「你別和我打馬虎眼,我知道你清醒得很,你得酒量根本不止於此。」惠潤冷靜地看著他,「到底發生了什麼?」

    「你懂什麼,你根本就不懂我和她之間的事。」顏烈甩開惠潤的手,「你勸我來找她,我找了,現在我是真的知道了,她不要我了,不要我這個師父了。」顏烈跌跌撞撞地要從地上爬起來,卻腳下一個踉蹌將身後堆疊得高高的柴火堆撞了個亂七八糟。

    「哎喲,我好不容易堆好的柴火喲。」裡頭的伙夫兼掌櫃的聽到外頭嘈雜的聲音慌慌張張跑了出來,口中不住哀嚎道,「這是咋個回事嘛。」

    「對不住,對不住,他喝多了。」惠潤連忙向他致歉,「多少錢,我賠。」

    「柴火嘛,又壞不了的,我一會兒重新壘就是了,你既然找到了他,他又喝高了,你們還是再住上一日,讓他好好修養了再上路也不遲啊。」那伙夫倒也不是個蠻不講理的人,他見顏烈滿嘴酒氣,又吐了一地,心中也大為不忍,「我不算你們今日的房錢,快扶他進去吧。」

    「那就多謝掌櫃的了。」惠潤聽那伙夫所言,心下思忖了一番便也覺得當下也只能如此了,正好他可以問問顏烈昨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清芳又到哪裡去了。

    「來,我幫你扶他進去吧,看你這個小師父身子骨這麼單薄,怕也沒什麼力氣。」那伙夫不僅好說話,似乎也是個熱心腸,一把揪起地上的顏烈便扛了起來,「走!」

    「有勞了。」惠潤趕緊牽著一旁百無聊賴的老驢又跟著伙夫進了那鋪子。

    「現在你可以說到底怎麼了吧。」見那伙夫出了房間帶上了房門,惠潤這才轉過頭問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喘著氣的顏烈。

    「還有什麼好說的?」顏烈轉身向裡,看也不看惠潤,「她為了甩開我,自願回了宗家,我當年幾乎用性命為她奪來的自由,現在,她又還給我了,就是這樣。」

    「什麼意思?宗家?」惠潤有些理不清頭緒,「她回家了?那不是好事嗎?」

    「好事?」顏烈猛地從床上翻身坐起,「你說這是好事?你知道宗家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嗎?你以為我當年為什麼拼盡了全部的力氣也要從那裡逃出來嗎?那是個人待的地方嗎?」

    「你越說我越糊塗,那裡難道不是你們的家嗎?」惠潤被他一同搶白,更加雲裡霧裡的,「還有,你為什麼要拼盡性命把她從家裡帶出來?」

    「宗家,說白了,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牢籠。」顏烈頹然地搖了搖頭,「一個外表上看起來冠冕堂皇的顯赫世家啊,誰知道它能巍然佇立在天下世家之首上都犧牲了些什麼,它的腳下踩著無數青年才俊的白骨。它用盡權謀,不過是為了不斷向上攀爬而不至於在這過程中分崩離析,最終為了達到它不可告人的目的,宗家裡的人,願意動用一切卑鄙的手段。清芳,在他們的面前,不過單純得如同一隻待宰的小綿羊。」顏烈苦笑道,「現在,你知道清芳有多麼恨我了吧,為了躲開我,她竟然可以選擇這樣的路,我又何必再去苦苦糾纏她呢。」

    「你喜歡她。」惠潤冷不丁冒出這麼一句來,「你自己都無法接受,又憑什麼要讓她去接受?」

    「什麼,你……」顏烈只以為自己看出惠潤心儀清芳,卻萬萬沒想到惠潤竟然同時也看穿了他的心思,「你在說什麼?」

    「難道不是?」惠潤寂靜地看著他,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悲憫來,「你自己都不知道吧,你的言行舉止早已經出賣你了,就在月嶸小姐家的時候,**********看見你也如今日這般躺著,身上散發出一股死亡的味道,我便知道了。」

    「竟然,連你都知道了。」顏烈仰起頭來,「是啊,我要是早一點看清楚自己的內心,早一點讓自己學著接受自己的感情,忘掉過去,也許就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了。」

    惠潤冷冷一笑,「你還自影自憐了?你不是知道我心儀清芳嗎?怎麼,現在你又不退縮了,不將她推給我了,顏烈,你怎麼這麼好笑啊。」

    「小和尚,你的嘴最好不要這麼利,尤其是在我心情不好的時候。」顏烈長劍出鞘擦著惠潤的頭頂飛了過去,「我倒是還不知道,你竟然能像今天這樣乾淨利落啊,之前不是還拖泥帶水,吞吞吐吐的,怎麼,知道我要和你搶了,你又不裝了?」顏烈挑起眉毛,一臉嘲諷,「什麼出家人,我看都是狗屁。」

    「那一夜,我就對她明說了,可比在這裡那我撒氣的某人好多了吧?」惠潤絲毫不理會那把從自己腦袋上飛過的長劍,「你有那麼多閒工夫,怎麼不想辦法把她追回來,在這裡和我置氣有意思嗎?我心儀她,不錯,但我永遠也不可能與她在一起。」

    「你是說,你不會還俗?」顏烈皺起眉頭,「那你說你昨晚對她表白過,是什麼意思?」

    「表白,並不一定就是要在一起的意思,小僧只是想讓她知道,我心裡有她,她並不孤單罷了。」惠潤淡淡一笑,「再說了,博愛大愛,也是愛的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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