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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9章 將忘情 文 / 鵜鶘桑

    「早聽說我們籐閣的第一號殺手窩藏了一個千嬌百媚的大美人在此,我倒是要看看是什麼樣的大美人,竟然能令冷血無情的我們的秦玉箏閣下心繫於此,唉,若不是我用了幾個二流的殺手拖住他,沒準啊,我現在還到不了這裡呢。」說話的人長著一張圓滾滾,又天真可愛的娃娃臉,他一面說著,一對黑葡萄似的雙眼一面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這間居室。

    「哎呀哎呀,還真不是我們秦玉箏一貫的作風啊,佈置得這麼奢靡。」他順手抓起八仙桌上擺著的各色果盤中的一些果脯在手中,閒閒地嚼了兩口,「嘖,這倒是讓我更好奇這裡住著的是怎樣的一個絕色了。」他說罷便將手內的果脯又扔回盤中,腳步聲聲向寧恆的床鋪邊逼近。

    「秦玉箏啊秦玉箏,我果然沒猜錯,你怎麼會喜歡那個清湯寡水的小丫頭呢,你的口味想來我還是有一些瞭解的啊。」秦玉易不無得意地歪了歪頭,臉上掛著的表情可愛又可恨,「那麼,就讓我先閣裡的人來一睹你這帳中美人的真容吧?」他說著便去挑那布料選用極好的床幔,口中還微微哼著小曲。

    只不過,他口中的小曲還未哼到第三個音節,便再也哼不下去了。

    「母,母親大人!」他只往簾幕裡頭瞥了一眼,手上便是一抖,腿也軟了下去,「怎麼,怎麼是您?」

    帳中的人半倚在床沿邊,面目溫和而寧馨,烏髮如雲,只看一眼便能心生親近,只是卻讓秦玉易嚇得伏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出一聲,「母親,您,您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怎麼會?秦玉箏那廝正是瘋了不成,怎麼敢,怎麼敢如此折辱您?」

    「是玉易吧。」寧恆定睛看了看,「都長這麼大了?」

    秦玉易何許人等,只耳朵略略一聽聲音便覺出不對來,「您是姨母?」他稍稍抬頭看去,果然見那美婦人正笑意吟吟看著他,這是在自己的母親臉上絕對不會出現的表情,當下,他才鬆了一口氣,「姨母您來了,怎麼也不說一聲,讓小侄兒好生驚嚇。」他拍了拍胸口。

    「玉易,來。」寧恆拿出手帕擦了擦脖頸上方才塗抹的**藥,「我以前見你時,你還是那麼一丁點兒大的小娃娃呢。」

    「姨母,你最近幾年都去哪裡了,我問母親,她也不說。」秦玉易顯然對寧恆相當有好感,一面說一面便往她懷裡拱去,「姨母姨母,你小時候還說要給我帶糖老虎的。」他靠在寧恆肩上,好香的味道,比母親身上冷冷的氣息暖上好幾倍,「對了,我是不是還有一個小妹妹?她人呢?」秦玉易揪著寧恆衣裳的下擺。

    「她啊,她現在人在雪域,想來過不久就能回來了。」寧恆聽他提起自己的女兒,眼中又流露出思念和擔憂,「她還太小太弱了,若是你們小時候便能常常走動,你能教教她武功,想來她現在也不會這麼讓姨母擔心了。」寧恆說起清芳時滿面的微笑,彷彿整個世界都因此也鮮活了一般,「也不知道她現在在那裡吃的好不好,穿的多不多。」她說著眼裡又蓄起淚來。

    「姨母別哭了,以後有侄兒幫您保護妹妹,要是有誰敢欺負她啊,侄兒第一個衝上去殺了他!」秦玉易給寧恆擦著眼角的淚,心中默想,若是我的母親也能像她這般溫柔和善,那該多好呢。

    「玉易真乖。」寧恆微笑著摸了摸秦玉易的腦袋,「玉易,你願不願意幫姨母一個忙?」

    「姨母請說。」秦玉易立刻乖巧地答應了,他為人從來亦正亦邪,做事也是可無可不無的,可是這一次,他卻是發自肺腑地願意為一個人甘心情願沒有任何目的地做一件事。

    「一會兒啊,姨母可不可以就請你安安靜靜地躺在地上呢?」寧恆不無調皮地說道。

    「啊?」秦玉易一時之間腦袋有些反應不過來,他本以為寧恆可能會要求自己為她殺了秦玉箏,或是要求他幫助自己逃脫出去,這明明只是一句話的事而已,明明自己的母親要求自己去殺人也從不會流露出這樣請求的神情來。

    「姨母是想啊,你方才不是說用了幾個手下去拖出秦玉箏了麼,那麼他若是打敗了你的手下,肯定便能猜出你是來看我的,若是你就這麼不聲不響地走了豈不是會惹他起疑心?你和姨母說老實話,與他交手,你勝算能有幾分?」寧恆側著頭看他,燭光中,她的側顏十分柔和,又蘊含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母性光輝,這在母愛缺失了十多年的秦玉易眼中,便猶如聖光一般。

    更巧的又是,她與自己也算是有血緣關係,長相面貌又與母親有九分相似。如今聽她和藹相問,不知怎的,他心中竟生出一個念頭,若是,若是她是自己的母親該有多好,便是要自己今後放棄對籐閣的繼承權,自己也是甘願的。

    「玉易?」寧恆輕輕拍了拍懷中男孩的。

    「姨母的懷抱太過於溫暖。」秦玉易嘻嘻一笑便直起身來,「若要問我和他實習相差幾何,其實倒也不是很大,只不過他被種有蠱蟲,故而做事格外賣力,我與他相比,更為懶散更為惜命。」

    「原來如此。」寧恆又輕輕笑了,「姨母可不能讓你在姨母這裡受了傷,所以一會兒啊你就乖乖地找個地方躺了,做出被偷襲的假象,這樣一來他也不會懷疑你為何來了這裡又匆匆離去。」寧恆心思細密,當下便拉著秦玉易到了床邊,「就躺這裡吧,這個位置剛好利於他一眼便看到你。」

    「好,就按您說的做。」秦玉易當下小孩子一般乖巧地躺在地上,還擺了個極其逼真的動作,「怎樣,很像吧。」他像寧恆眨了眨眼睛,「姨母,可說好了,我這次陪你演戲,下次你可要帶糖老虎給我。」

    「不會忘記的。」寧恆輕輕踢了踢他的小腿,「小腿朝裡收收,不然他一進來就會踩到你。」

    秦玉易噗嗤一聲笑了,「踩了侄兒不打緊,要是侄兒忍不住叫一聲,姨母可不就遭殃了。」

    寧恆一臉無奈地看著他貧嘴,「噓,不要再說話了,我有預感他就要來了。」

    秦玉易看她滿臉嚴肅,便也立刻閉上眼睛,一副專業裝死十九年的模樣來。寧恆看他不再言語也不動彈,這才又放心爬回床上,臨了又往自己脖頸處抹了些藥粉,這才又閉著眼躺了下去。

    這一切不過才剛剛佈置完,便聽外面一陣輕若無聲的腳步聲密集而來,屋裡躺著的兩個活人心中不由就是一跳,他果真來了!

    秦玉箏站在密室外,猶豫了又猶豫,自己現下推門而入,也不知她會擺出何種態度來,是厲聲叱罵,還是冷漠不聞?他冷血縱橫江湖數年,還是第一次如現在這般心如擂鼓,坐臥不安。

    其實他早就想來了,這幾日一直不來,一來是怕見她對自己冷眼相待,二來也是怕自己見了她勾起往事。

    終是推開了門,想要見她的念頭終是佔了上風,她還會不會記得那個第一次執行任務,便被她美貌驚住而任務失敗的小殺手呢,她還會不會記得自己對他悄然一笑,便從此在他心上最隱蔽的角落上開遍了花朵,從此永恆不敗呢?

    一條腿,一條男人的腿首先映入他的眼簾,心,驟然縮成一團,再推開門,竟然是秦玉易那小子人事不省地倒在地上,看他滿面酡紅,似乎中了什麼不知名的毒一般,他當下屏住了呼吸,輕手輕腳向房內摸去。

    也不知道她現在情況如何,可有受傷?想到這裡,他不由得有些著急了,轉眼看去,自己安排來的僕婦也渾身是血地倒在地上,可這房間裡倒也不像是還有他人氣息的模樣,他側耳聽到,床上簾幕中似乎還有她清淺的呼吸聲。

    「恆姑姑。」他輕輕喚她,良久沒有得到回應,他心中方纔的穩定又有些慌亂了,腰中的長劍也在嗡鳴著,似乎掙扎著想要出鞘,他狠狠地按著劍,似乎在拿著劍出氣,又似乎在藉著劍為自己打氣。

    「恆姑姑。」他身後去撩簾子,一張帶著歲月風霜,卻韻味十足的,千嬌百媚的臉便那麼靜靜地陷在枕頭上,見她峨眉輕蹙,神情痛苦,似乎也是中了什麼毒一般。

    究竟,究竟是什麼人如此大膽,竟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暗害他的人。秦玉箏心中湧起些憤怒來,他已經欺騙了清芳,負了清芳,如今,他萬不能再失去她的母親了。

    由此想著,他便又接近了寧恆一些,想要為她探脈。

    於是,便在他最靠近寧恆的時候,「呼——」一口淺淺的清氣吹在了他的臉上,寧恆緩緩睜開了雙眼,「小殺手,好久不見?」她笑著向他眨眨眼,一如多年前的狡黠,彷彿時間在她身上留下的只有歲月沉澱下的美和靜好一般。

    「你,安然無恙吧?」他心中鬆了口氣,卻突然覺得意識有些模糊,怎麼,難道那下藥的人,竟是她?可是自己明明讓人搜查過她的身子,早已空無一物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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