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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8章 尋根(二) 文 / 鵜鶘桑

    「好啦好啦,就你立場最堅定,人格最偉大啦。」飛羽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口中小聲碎碎念道,「真像是塊茅坑裡的石頭,又硬又臭。」

    惠潤聽到了他小聲地念叨,不由得嗆咳了一聲,「什,什麼?」

    「沒什麼,你快吃飯吧。」飛羽嘻嘻一笑,又往他口中舀了一勺米飯,「吃多一點,身體才能養的棒棒的啊。」他一面說一面笑,但是手下的動作還是盡量控制得十分輕柔。

    「對了,我的老驢跟在隊伍中嗎?它狀況怎麼樣?」惠潤抬起袖子想要擦嘴邊的食漬,卻被飛羽攔下,從案上取了方巾遞給他,「跟著呢,那老驢看起來賴賴皮皮的,沒想到這麼幾天下來,竟然絲毫也不掉隊,並且給它吃什麼它就吃什麼,好像完全沒有脾氣一般。」

    「唉,也難為斑斑了,從前他都是我的小師弟餵養著的,每日裡都有新鮮的胡蘿蔔,山泉水吃,如今跟在我身邊糟了這樣大的罪。」惠潤歎了口氣,滿臉的慚愧。

    「所以啊,你就算為了你的老驢,也不要再回雪原去了啊,你一個人,手無寸鐵,有沒有生存技能,回去了不就等於送死嗎?」飛羽難以理解地搖了搖頭,「真不知道你的腦袋裡裝的都是什麼,你要是非得想回去,你也好歹把身體將養好了,回頭再好好賺點錢,雇一班子人陪你一塊去啊。」

    「我——我等不了那麼久了,我只怕尋不到她,她會有什麼意外。」

    「那你去尋她,她會不會有意外是個未知,你是否會有意外那卻是肯定的。」飛羽被惠潤繞來繞去,腦中簡直猶如一團漿糊,「吶,要不這樣,我們主子很好講話,到時候我去求她,看看她是否能為你調派些家族中的人手替你去找,這樣,也算是為她積些佛緣,你也好過一個人去冰天雪地的地方碰個滿鼻子灰了。」

    「小僧已經平白受了你們這麼多的照顧……」

    惠潤還待要推辭,卻被飛羽拿帕子堵了嘴,「行了,就這麼決定了,別磨磨唧唧的了。」

    「我看小姐最近精神好像很不好。」飛羽從惠潤的馬車上下來,正看到白羽施施然從清芳車上提著食盒下來,看神情倒是算是不錯。

    「今日小姐的身子可好些了?」飛羽問得有些心虛,畢竟他剛剛沒有經過小姐的同意就擅自地拍胸脯向那個小和尚許下承諾,如今就算是看到自家兄弟也難免有一種,就算是你也救不了我的直覺。

    「我沒有細看。」白羽被他一問,又看了一眼飛羽有些慌亂的臉色,想了想才回道,「為什麼你的臉色這麼差?生病了?」說著就要去搭上他的脈搏。

    「沒有沒有,只是,我有個問題想要問你。」飛羽的眼珠子轉了又轉,唾液在喉嚨中嚥了又咽,終究還是開口問白羽,「你說咱們小姐到底好不好說話啊。」

    「嗯。」白羽低頭略一沉吟,「應該還行。」抬頭看著飛羽如釋重負的表情,「你,你幹什麼了?」白羽知道四個兄弟裡,就屬飛羽最會闖禍,如今冠羽哥不在,自己必須保證連同自己在內的三人都平平安安的,沒有一點差錯。

    「我,那個,白羽啊,我跟你說了,你可千萬別生氣,也別聲張啊。」飛羽撓了撓後腦勺,一臉的不好意思,「我剛剛被那個小和尚給囉嗦得煩了,於是,於是就擅自做主答應了說我們小姐會從家族那裡調人來幫他尋人。」飛羽一說完連忙向後縮了縮,生怕白羽噴火。

    果然白羽等到他話音一落,整張臉就皺了起來,看他週身自動發散的寒冰射線,飛羽後怕地縮了縮脖子,「好白羽,你,你先別急著生氣啊,我想,我想若是再放那個小和尚一個人進山,恐怕他這個死心眼兒的真的會把你斷送在那裡的。」

    「你現在回去,跟他說你辦不到。」白羽沒有理會飛羽的懇求,「還有,不要把自己過高的美化,我知道你只是不好意思去回絕他。」

    「白羽,你怎麼這麼鐵石心腸啊,我承認我是有那麼點愛面子,可是這個要求我許都許了,又哪裡有撤回來的理由。而且你看啊,人我們都救下了,也不在乎再花費些功夫,俗話不是說了嗎,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啊。」飛羽拉著舉步就要走的白羽的衣袖,「白羽哥,我知道你現在是小姐最倚重的人,你若是和小姐開口,她一定能答應。」

    「飛羽!」白羽被他拉扯得也有些著急了,「你到底長沒長心啊?」白羽一貫沉靜的表情終於出現了裂紋,「你知不知她現在處於什麼樣的狀況?明著,她的確是宗家的大小姐,可是實際上,她手裡頭根本沒有哪怕一點點的實權,宗家那裡擺明了只是尋個由頭把她弄回去,往高堂上一擺,做做樣子。說白了,她不過是個被架空的傀儡,宗家所眼饞的,不過是她身負的神力罷了!」白羽一口氣說完,白皙的皮膚上浮現出淡淡的粉色,「唉,飛羽,不是我不想救人,醫者父母心,可是這小和尚我們已經救回來了,論理,我們已經做得仁至義盡。可是你莫要忘了,那馬車裡坐的才是你真正的主子,你怎麼能把主子至於一個不尷不尬的境地,而去為了一個一心去尋死,找不痛快的人呢?」

    「白,白羽,你別生氣,我這就和他說去。」飛羽也被平日裡一貫沉默,可是現在一開口就說了這麼一連串的話,可見他心中是有些生氣的。

    「以後不要再攬這樣的事了,旁人避之不及的,你怎的就喜歡引火燒身?」白羽恨鐵不成鋼的丟下一句話,轉身提著食盒便走了,只剩下飛羽一人佇立在冷風中擦了擦額角的冷汗。雪遠遠的,似乎有一個人提著劍正一招一式,一絲不苟地比劃著,小小身影彷彿要和蒼茫的白雪融為一體,遠遠的,白羽抱著手臂看了一會兒,便默默又退了下去。

    「翻過這面那座山,約莫還有七天的路程,便可抵達星月族人所在的虎坡了。」顏子清拿著地圖在手中比劃著,「差不多了,如過路上沒有耽擱,我們的行程規劃應該是不會有什麼大問題。」他和撒妥聊著,又將地圖的各部分要去的路線做了大致的規劃,心中都算是有了個底,「要不要叫清芳來讓她也聽聽規劃,她畢竟是主子。」撒妥粗糙的大手摸了摸卷邊的羊皮卷。

    「不必了,這些事,我們來操心就夠了。」顏子清搖了搖頭,他雖然是娃娃的身子,但是思維和做法無一不是墨守成規的長輩做派。

    「是。」撒妥行了一禮,「沒什麼事,我就先退下了。」

    「你去吧,對了,你叫他們去問問飛羽他們幾人救下的那個小和尚什麼時候走,我們若是到了地方,也好將他放下。」顏子清對走到門邊的撒妥交代道。

    正在月下反覆體味席蓮之留給她劍譜的清芳只覺得身體似乎突破了一種境界,心中仿似空空的,什麼感情也感覺不到,又好像什麼感情都能體會到一般,她暗暗有些欣喜,又有些心驚,這會不會是自己又一次走火入魔了?

    索性停了劍坐在空地上,將被冠羽斬落所有的寶石的樸素小劍放在一邊,閉了眼細細體味起那劍法中的奧義。

    越想,她便覺得心中越空靈。

    那一夜,淚湖上飄舞的靈蝶。

    那一日,祭台下師父微微朝自己綻開的微笑。

    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嘗過蜜餞的甜,被他人溫柔呵護的對待……美好而短暫的瞬間便那麼一件件直擊她的心弦,讓她覺得幾乎要感動得落下淚來。

    再睜開眼時,她眼中又是一片無邊無際的寂靜。

    「就放小姐一人練劍,會不會出什麼問題?」撒妥身邊曾經暫代過首領之位的年輕人附耳問他道,「你要不要去提點她幾句?」

    撒妥豎起一隻手,示意他不要多管,「她所習的劍法,幾乎可以說是無門無派,沒有口訣沒有奧義,只靠心裡體悟。這種感悟,除了她自己,沒有人可以施加給她,也沒有人可以教給她。如果我們硬要去插手,反而會使得她自己的修習大大延後。」

    「原來如此。」那年輕人點了點頭,「小姐肩上的擔子,不輕吧?」

    「這個,不是我們可以揣測的。」撒妥也學著清芳的樣子盤腿坐了,「行了,我們就在這兒守著吧,萬一再遇上上次的情況,我們也起碼能抵擋一陣子。」

    「嗯。」那年輕人卻沒有坐下,只是為清芳身上散發出的祥和之氣所感染,在月下解下了腰間的長劍,而等到他反應過來時,才記得當年訓練自己的師父曾說過,武器就是習武之人的第二生命,除非死,也不要離身。

    「罷了,這裡就你我二人,自在一些吧。」撒妥顯然也注意到身邊之人的窘迫,「你瞧我不都坐下了嗎?」撒妥哈哈笑了一句,「在她這裡,也不必那麼拘謹了,小姐人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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