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百一十章 沉迷博戲 文 / 亙古一夢
ps:博戲就是賭博,為了有點兒古風,就用了這個詞兒。
到了村頭路口一個小巷子裡,顧鴻禧神神秘秘地就把顧章拉到了一家籬笆院裡。
兩扇黑漆斑駁的破木門遮擋住了屋裡的一切,顧墨也不知道這是誰家,平日裡他在家裡都是讀書溫習,壓根兒也不跟村裡人接觸,這些村裡人他有的連名字都叫不上來。
他心裡有些忐忑,二叔帶著他到這個看上去還沒他大嫂家裡好的人家,能賺到銀子嗎?
心裡有異,腳步就遲疑下來。顧鴻禧緊緊地拉著他的手,自然就感覺到了。到了這個緊要關頭,他哪裡肯鬆下來?
回頭裝作一副關切的模樣問著顧墨,「怎麼了?可是身子不適?」
「不是。」顧墨搖頭,俊臉上閃過一絲不安,「這樣的人家,會有銀子?」
顧鴻禧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傻侄兒,他家自是沒銀子,不過可是有生銀子的法子。」
涉世不深的顧墨,哪裡知道這裡頭的道道兒,半信半疑地就跟著顧鴻禧推門進去了。
由於關著門,茅草屋裡又沒有一扇窗子,一進屋屋裡黑洞洞的,只覺得靠牆的一盤大土炕上都是黑黢黢的人影,也看不清誰是誰。
顧墨一臉的茫然,瞪大了眼睛瞧著這滿屋子的黑暗。
顧鴻禧像是這裡的常客,進了屋很快就適應了,和炕上的人熱絡地打著招呼。
炕桌上。幾雙手跟推磨一般,嘩啦啦地揉著桌上的東西,聽得顧章越發好奇。
難道這些就是二叔說的能生銀子的東西?
就那麼揉一揉。搓一搓?
顧鴻禧在炕上擠出一個位子來,拉顧墨坐過去,向別人介紹著顧墨,「這是我大哥家的二侄子,今兒帶他出來見識見識!」
眾人嗚嚕不清地跟顧墨含糊了幾句,顧墨也跟著點點頭,就傻愣愣地被顧鴻禧給按坐在那兒了。
「小子。看著點兒,你二叔給你露一手。」顧鴻禧從懷裡掏出一串大錢來往炕桌上一拍,發出一聲脆響。他擼了擼袖子。豪氣干雲地就伸出了手。
還有一個長了兩顆大板牙的男人,手裡捂著一個狀似小碗的東西,裡頭搖得嘩啦啦作響,半天才抽風一般地往桌上一扣。張開那大板牙嘴巴。喲呵一聲「押大押小?」
桌邊的四個人就嚷嚷開了,又是大又是小的吵了一陣子。
顧墨瞪大了眼睛看著,就見顧鴻禧在那一桌方方正正的東西上搓了一陣子,跟幾個人各自往跟前扒拉一圈,排成一個長長的條兒,然後就那麼一張張地翻。
他們嘈雜著吵嚷了半天,顧墨就見其他三人面前堆著的錢都拿到了顧鴻禧面前,紛紛道賀。「你老兄今兒手氣好,不到一輪就贏了這麼多!」
顧鴻禧打著哈哈。拿出一串就推到了顧墨面前,笑嘻嘻地鼓勵著,「侄子,瞧好了沒?看看這個來錢容易不容易?你那百十兩銀子幾天不就賺來了?」
這麼容易?他當真千真萬確看見的。他二叔不到一刻的功夫,就賺了幾串大錢,這要是一天下來,還不得幾兩銀子啊?那百十兩銀子的確幾日就來了。
顧墨不由心動,雙眸放亮,不知不覺地就把手伸過去。
在顧鴻禧的指點下,不到一會兒,顧墨竟然贏了兩串錢,高興地他手都發起抖來。
顧鴻禧見他還要來,忙一把拉住他,「你出來這麼久了,先回去吃了飯再說,省得你姐姐惦記你。」
顧墨心裡就癢癢的,恨不得坐這兒一天都不回去。這樣能賺銀子的好機會怎麼能舍下呢?
他不捨得起身,顧鴻禧卻不由得他,一把就把他拖起來,「先回去吧,機會有的是。」推推拉拉地就把顧墨給弄到了院子外,「這事兒你可不能跟你姐姐和大嫂說,不然這些人可不帶著你玩了。」
顧墨睜著一雙懵懂的眼,不解地問他,「這麼好的事兒為何不能讓大嫂和姐姐知道?她們知道我賺了銀子該高興才是啊!」
「你小子不懂!」顧鴻禧摸了摸鼻子,裝模作樣地嚇唬顧墨,「這裡頭你沒看見都是大老爺們兒?他們可都瞞著自家婆娘來的。我們玩這個有個不成文的規矩,若是讓娘們兒攙和上了,手氣就不好了。你要是想多賺銀子就別告訴,告訴了,到時候別怪你二叔我不帶你來!」
顧墨那麼單純的一個少年,當真就被顧鴻禧的這幾句話給嚇唬住了,連連向他保證著,「我聽二叔的,不告訴她們就是了。」
顧鴻禧這才轉怒為喜,拍著他的肩頭笑得陰險,「這就好。你就安心在家裡等著吧。」
說罷,轉身就要回自家去。
顧墨忙緊走兩步追上他,急急問著,「那二叔你什麼時候再帶我去?」
顧鴻禧見魚兒果然上鉤了,心裡高興地跟什麼似的,恨不得不讓顧墨回去才好。可又怕自己露了餡,只好抿著唇裝作為難的樣子,「我家裡也有幹不完的活兒,不能日日都陪你去。到時候你大嫂不在家那日,我就悄悄地過去找你!」
見二叔應承了,顧墨高興地跟他行禮回了家。懷裡揣著那兩串大錢,只覺得走路的步伐都輕飄飄的了。
等到了六月下場的時候,他的銀子也該湊足了,到時候到城裡去尋個老儒,自然不用大嫂拋頭露面去跟三元堂掌櫃的張嘴了。
一想到自己也能憑著本事賺銀子,顧墨心裡的自豪感油然而生,恨不得一下子就跑回家裡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大嫂和大姐。可二叔囑咐過的話還在耳邊,他只好把一肚子的高興給嚥下,面上盡量跟平時一樣。
來到那個熟悉的家門前,推開那兩扇黑油油的大門,就見大姐顧蘭娘正坐在廊下一個搭著墊子的交椅上奶孩子。
聽見動靜忙抬頭看,見是顧墨,就笑著打招呼,「一上午也沒見你,還以為你躲屋裡看書去了呢,沒成想是從外頭回來的。你多早晚出去的?」
顧墨面色有些不自然,掩飾著拿拳頭抵著唇輕咳了一聲,並不敢看向顧蘭娘,只道:「才剛出去一會兒,在屋裡看得久了,覺得憋悶,就想出去走走。」
「那你可得保重身子了,別太用功了,免得累壞了。」顧蘭娘關切地囑咐著這個聽話溫順的二弟弟,把懷裡的孩子哄睡,就手腳麻利地進了廚房,還不忘朝顧墨笑著,「你趕緊回屋裡躺一會兒吧,我這就做飯,等吃飯的時候再喊你!」
顧墨望著大姐忙碌的身影,眼眶不由酸澀起來。可憐的大姐也沒嫁個好人家,到頭來還得跟著一個稱不上弟媳婦的人過活,真是命苦。
好在他很快就能有銀子,等下了場搏個功名,大姐也能高興高興了。
吸了吸鼻子,他跟了過去,輕聲問顧蘭娘,「怎麼沒見大嫂?」今兒應該不是她到廣元堂的日子啊?
顧蘭娘一邊生著火,一邊爽快地答道:「她上山了,說是配丸藥還差一味藥,要到山上去找找呢。」
春日的山上,山花盛開,遍地都長滿了綠茵茵的野草,大嫂應該找得到的。
顧墨鬆了口氣,想幫忙,顧蘭娘又攆他出去,只好進了自己的屋裡枕著胳膊躺床上想事兒。
吃過午飯,顧蘭娘就把顧軒和顧雪娘攬過去帶他們玩耍,蘇若離自然是一頭扎進屋子裡搗鼓丸藥去。
顧墨也回了自己的屋裡,看了一頁書,只覺得那書上的字都在眼前亂跳,字裡行間滿是一串串亮晶晶的銅錢,耀得他眼花繚亂,哪裡還看得進去?
勉強看了兩頁,只覺得心浮氣躁,不由扔下書出了門。剛走沒幾步,迎面就看到了顧鴻禧。
顧墨一喜,就跟著他又到了村頭那家。
本想著一個下午要賺上幾兩銀子的顧墨,在顧鴻禧的慫恿下,又借了幾串大錢全押上了,誰知道一輪下來,輸了個精光。
他本不善於此,又是初次玩這個,哪裡經得住輸?
見自己身無分文,又欠了別人幾串大錢,顧墨真是又急又臊,心裡害怕起來,站起身來就要往外走。
顧鴻禧連忙拉住他,安慰道:「好侄兒,急什麼?玩這個都這樣的。你只管穩住心神,再來上幾把,管保你連本帶利都賺回來。」
為了讓顧墨安心,他又借了幾串錢放在他面前。
顧墨半信半疑,又玩了一局。果然,不僅連先前輸的那些都贏回來了,還多贏了幾串。通算下來,這些也能有七八錢銀子呢。
喜得他又把心裡的害怕給忘了,坐那兒直嚷嚷著再來。
見自己的侄兒上了道兒,顧鴻禧陰沉沉地笑了。朝對面那個板牙男人使了個眼色,就又攛掇著顧墨下了注。
華燈初上時,顧墨已經輸得精光了,身上的那件春裳也押上了,可也沒能挽回勝局。
顧墨驚得渾身冷汗直冒,差點兒沒嚇癱在那兒。這要是光著個身子回去怎麼跟大姐和大嫂交代啊?要是讓大姐和大嫂知道他不僅沒賺回那麼多銀子,還欠了村裡人這麼多,到時候,大姐大嫂會怎麼想他?
那麼大個家,光靠著大嫂一人,他不僅不能分擔,如今反而還纏上了債務,這可如何是好啊?
顧墨兩眼發直,呆呆地坐在那兒,恨不得把自己那雙惹禍的手給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