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百二十六章 真的累了 文 / 亙古一夢
耳房裡的門吱呀一聲開了,顧蘭娘抱著孩子,挽著一個大大的包裹出來了,朝顧章走過去,「我也跟著過去吧,總是麻煩蘇姑娘似乎不大好!娘也需要人照顧!」
嘴頭上雖然說著麻煩,可到底沒有真心實意地謝過蘇若離。
蘇若離唇角上揚,盯著那個玉色緞子包袱,輕笑著抬了抬下巴,「這包袱似乎是我的吧?裡頭的衣裳也是我暫且借給你穿的,你既然要走了,就該還我才是!」
顧蘭娘頓時呆住,半天,才漲紅著臉訕訕地把包裹給送了回去,空著手抱著孩子鑽進了馬車裡。
蘇若離斜睨著那一抹明顯胖了許多的身影,若有似無地綻出了一個冷笑。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啊,臨走還想著拿她的東西,卻連聲謝謝都沒有!
顧章有些難堪地站在門口,實在是不明白他娘和姐妹們到底怎麼想的。
他不敢對視上她的眸子,卻聽蘇若離揚聲喊著顧墨他們,「既然你們大哥來接你們了,就趕緊出來跟著過去吧。」
顧章眸中有絲絲的酸痛,離兒這個樣子,是要跟他劃清界限了嗎?
喉結滾動了一下,他艱難地吐出幾個字,「離兒,讓他們幾個留下來跟你做個伴可好,吃住用度我來掏銀子?」
若是他們走了,他自己更沒有理由來這裡了不是嗎?
誰知蘇若離似是鐵了心,撫了撫額頭前一縷碎發,笑道:「顧將軍,我真的累了!你的家人,你也該接回去了,不是嗎?」
顧章立時僵在了那兒。
剛才離兒說什麼?她累了嗎?是為了他的家人嗎?
望著面前已經亭亭玉立的女子,那張雲淡風輕的臉上有著淡淡的疏離和疲憊,讓他不忍也不想再違背她的意思。
他手揮了揮,身後的親兵進屋裡替顧墨他們簡單地收拾了一下東西,就把三人給帶到了馬車邊兒。
坐在馬車裡的羅氏已是眉開眼笑地挑開了簾子,「大傢伙兒一塊兒都住你大哥那兒多好,也省得看這小蹄子的臉色了。哼,我們家章兒也是西征將軍了,有這小蹄子後悔的一天!」
得意地坐正了身子,羅氏享受地斜靠在馬車的車廂壁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我這輩子算是混出個樣兒來了,等章兒再立了功,封我個誥命夫人也不是不行的啊。哈哈……」
顧章站在門裡早就聽見了,蘇若離就在他對面,自然也聽得到。顧章面色青黑,一肚子的不快。心裡卻琢磨著該怎麼讓他娘消停些。
蘇若離卻見怪不怪地揚了揚臉兒,問著顧章,「顧將軍還有事兒嗎?若是沒事兒我就關門睡了,明兒還要到醫館去呢。」
顧章愕然抬頭,見那女子已經走到了門口,作勢要去關門。
他只好退到了門外,手撐著門框,眉頭緊緊地蹙著,殷切地問著蘇若離,「離兒,難道我們真的要這樣嗎?」
蘇若離回他一個嘲諷的笑,「顧將軍似乎問錯人了吧?」說完,毫不留情彭地一聲關上了兩扇黑漆漆的大門,轉身邁著細碎的腳步進了堂屋。
徒留下顧章一個人靠在門口站著,千言萬語都凝噎在了喉中。
什麼時候,他連見離兒一面都不行了?什麼時候,他們之間竟然形同陌路了?
將要失去她的恐懼緊緊地?著他的心,讓他呼吸都不暢通起來。
他開始思考起來,他和離兒是怎麼走到今天這一步的?
在他未從軍之前,離兒和他在顧家村過得和和美美的,兩人雖然未有夫妻之實,可儼然也像一對中規中矩的夫妻了。
可他走後,一切都變了。爹死娘跑,更是連離兒都被他娘給休了。
這該怨誰?他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馬車只有一輛,顧章事先也沒有準備,更不知道他娘羅氏會來這兒。
顧墨三個現在還站在馬車邊兒上,也是一臉憂憤地站那兒不吭聲。
若論起和蘇若離的親疏來,顧墨顧軒和顧雪娘得蘇若離照顧良多,和蘇若離更是親密無間。
顧墨更是對蘇若離有一份暗藏的情愫,如今離開她,這個少年臉色也很是不好。
他知道,這都是他娘羅氏弄成今天這一步的,若不是羅氏,他們一家人相處起來都是快快樂樂的。
心裡,不由又對羅氏失望了幾許。
羅氏卻渾然不自覺兩個兒子對自己的怨恨,兀自喜滋滋地挑了簾子招呼著顧章,「章兒,怎麼還不上來?娘等不及要去看你的府邸了。」
顧章卻冷冷地吩咐身邊的親兵,「再去找一輛馬車來!」
轉臉又對顧墨道:「你先帶著他們過去吧。」
顧墨愕然,「怎麼?大哥,你不跟我們一塊兒走?」
「我乃軍中之人,住不慣那般華麗的地方,再說我身上有傷,得住醫館裡才是!」顧章低低地跟他解釋著,目光卻一直流連在蘇若離家的大門上。
顧墨也知道大哥心裡不好受,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大哥也不要心急,認清自己的本心就好!」
顧章點點頭,看著他們上了馬車,吩咐了親兵幾句,目送兩輛馬車走了。
自己則帶著一個親兵,也就是那日到醫館來請蘇若離的那個,名叫陳牛兒。
兩個人就倚在蘇若離家的大門口,靜靜地注視著那兩扇黑油油的大門。
「將軍,您的身子不能站這兒,屬下扶您回醫館吧?」陳牛兒滿眼擔憂之色,生怕顧章這麼下去掙開了傷口。
顧章冷峻的臉上現出一抹蒼涼的笑,,半天才搖搖頭,「不必了,我就守在這兒好了。」
「可是將軍……」陳牛兒焦急萬分,他家將軍的身子要是在這兒守一夜,也不就完了啊?
他四處看了看,最終落在了那兩扇黑漆漆的大門上,心裡怨恨起來:這個什麼姑娘也太不像話了?看這樣子,自家將軍對她已是情根深種了,她卻連屋都不讓他進去。
哎!
雖然滿腹的不滿,可陳牛兒不敢說蘇若離一個「不」字,只是小聲地問著顧章,「將軍,那小的去找輛馬車來可好?天兒雖不是很涼,可夜裡還是有風的。」
見顧章沒有異議,他忙顛顛地跑走了,不多時就拉了一輛嶄新的馬車來,扶了顧章坐了上去。
翌日天亮,一夜好眠的蘇若離起了身,神清氣爽地現在院子裡伸了個懶腰,這才簡單地洗漱了,擦上自製的香脂,又把頭髮梳通,隨便紮了一個馬尾。
這古代這麼繁複的髮髻她可不會,往常都是顧蘭娘給她梳的。如今家裡沒了別人,她也懶得裝扮。
就她一個人住著也懶得做飯,索性就這樣出門了,到時候在街上包子鋪子裡吃點兒也就對付過去了。如今她算是體會到了什麼叫「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感覺了,只覺得快活地很。
只是大門拉開的時候,她愣住了。
正堵著門口停了一輛四四方方的馬車,車上顯然有人,隱約聽得見裡頭此起彼伏的打鼾聲。
蘇若離不由來了氣,這誰啊,這般不懂道理,竟把馬車停在她家門口,讓她連門都出不去。
她那張精緻的小臉就緊緊地崩了起來,伸出手來敲了敲馬車的窗戶,毫不客氣地叫著,「喂,讓讓,本姑娘要出門!」
心裡卻把這馬車的主人給罵了幾十遍,真是瞎了狗眼了,哪有這樣停車的啊。
話音剛落,車簾子就被人給挑了起來,一張英俊的面孔貼在了車窗邊兒,眼中滿是熱烈的光芒,「離兒,你起來了?正好我也去醫館,送你一程吧?」
蘇若離心裡那個氣啊?顧章這小子什麼時候學會耍賴了?一晚上沒有走不說,還把馬車堵住了她的門,這不是非要和自己扛上不是嗎?
她沒好氣地翻了個大白眼,哼哼兩聲,「我當是哪個不通人性的呢?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對不住,本姑娘不愛坐車就愛溜躂溜躂!」
說完,也不理會顧章臉上什麼表情,就從牆和馬車的夾縫中硬是擠了出去。那夾縫太窄,擠得她身上快脫掉了一層皮,把早上才剛上身的杭綢素面褙子都給劃了好幾道。
蘇若離心裡那個肉疼啊,這是她才做的幾套好衣裳,今兒就報廢了一件!
心裡憋著氣,她走的步子格外大,蹬蹬地顯得很是有力。
顧章從馬車上跳了下來,人高腿長地幾步就追了上來,嬉皮笑臉地笑著,「那正好,我也喜歡溜躂,咱倆順路,一起走吧?」
卻是不容置疑的語氣!
蘇若離撫額,有些無奈。這人就跟狗皮膏藥一樣貼上就拔不下來了。
她也不理會她,只管大步往前走。反正他受著傷,就看誰拚得過誰。
誰知道顧章那身體卻是出乎意料地好,陪著她愣是走了幾里地,眉頭都沒有皺一皺,倒是蘇若離常日裡不鍛煉,走得氣喘吁吁地了。
此時兩人正好站在京城裡最繁華的一條大街上,正是大清早最熱鬧的時候,點心鋪子、綢緞鋪子、古玩鋪子……都卸了門板,夥計倚門大聲吆喝著。
一陣陣早點的香味從空氣裡擴散開來,直衝鼻端,讓蘇若離走得飢腸轆轆的五臟廟受不了了,撿了一個就近的包子鋪就抬腳進去了。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