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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她輸了 文 / 唐穎小

    暗查公司內部這件事,我再三交代過鄒平,一定要他小心小心再小心,萬不可被任何人發現,這裡的任何人中,也包括了梁景。我也是想好好看看,這公司裡如今被分成幾派了,好賴心裡也要有個底。

    朱子秀的案子搬上法庭的前一天,不知怎麼的,我竟然有些緊張,這事兒雖然不是由我親自出面,但還是覺得有些緊張,大概是因為我心裡對這個事情也沒個底,也無法預知這場官司會是個什麼樣的結果。

    這天我陪著梁景去複診,傷口癒合的不錯,打著的石膏等下次複診的時候就可以取掉了。醫生還測試了他的靈敏度,他能感覺到,但不大,手指也能動一動,不過還是沒什麼力氣,不要說提重物了,就是提筆寫字也有些困難。

    看見醫生皺眉,我就覺得沒什麼好事,他說先不要抱有太大希望,這話也沒有什麼不對,但聽著心裡到底還是不怎麼舒服。從門診部出來,我就有些不太高興,可梁景顯然是比我寬心的多了,擰了一下我的臉頰,反倒過來寬慰我了。我看著他,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

    到了醫院,我們便也順道去看了看朱子秀,她如今算是被半關著,門口都是有人守著的,我們也只是在門口看了看,因著權威醫生說她是重度患者,病發起來容易傷人,所以這門也都是鎖起來了,其實跟關著重度犯沒什麼區別。我透過病房門上的小窗口,將裡面的情況看了個遍,病房裡什麼也沒有,就只有一張床,那些櫃子的尖角都用棉布包起來的,可以說裡面空的厲害,除了床和櫃子之外,什麼都沒有,整個內部簡直白的刺眼。

    說是免得她發起瘋來自殘,這會我才知道原來對重度患者是這樣的,這人生如果整天活在這樣一個氛圍裡,我想這人生也真的沒有太大的意義了。

    朱子秀身上穿著純白色的病服,背對著門口,此刻正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的,除了頭髮亂點,其他還真看不出來跟普通人有什麼區別。我問了一下守在門口的人,「這人平時真的會發瘋嗎?」

    「間隙性的,醫生說過,最好是誰都不要靠近。現在連她的女兒都只能隔著門看她了,想進去必須在醫護人員的陪同之下。」

    我點了點頭,並未說什麼。

    朱子秀的案子終於上了法院,她本人並未到場,全權由顧唯一作為監護人出面阻作為被告人發言等。由著這天梁景有事沒有陪著我過來,結果在法庭上我碰到了於嘉禾,進去的時候,我看他是坐在角落上的,並不是特別顯眼的位置。

    我往庭上看了一眼,今天的顧唯一竟然把頭髮紮了起來,臉上的傷口因結痂成了一條深褐色的痕跡,遠遠看著好像一條蜈蚣爬在臉上。不過她如今能把頭髮都紮起來,估計於嘉禾會有一半的功勞。這大概就是要論一個女人身邊有個男人做後盾的重要性了。

    我抬手看了一下時間,表姐跟我說過,她今天也會過來,我往後看了一眼,想了想,就起步往於嘉禾的方向走了過去,然後在他身側的位置坐了下來,用一種輕鬆的口吻與他打了招呼,「正巧,沒想到能在這裡碰上你。」

    他聞聲,稍稍愣怔了一下,才側過頭來看了我一眼,抿唇笑了一下,點了點頭,應了一聲,也算是同我打招呼了。這於嘉禾見著我,似乎有些尷尬。

    開庭前兩分鐘表姐才到,她看起來有些急匆匆的,一下坐在我的身邊,有些風塵僕僕的感覺。

    這官司其實很簡單,整個主線就是圍繞著朱子秀精神問題出發,顧唯一整個過程都是一副很哀怨的樣子,在闡述朱子秀從什麼時候起精神出問題的時候,簡直是聲淚俱下了。她的意思是在她還小的時候,約莫是上小學的時候,她的母親毀過一次容,那次之後朱子秀就變得有些異樣了。

    她說由著她媽媽原本是個明星,對於自己的外貌一直很注重,所以容貌被毀對她來說是一個極大的打擊,由此導致最後的神經失常也算是有理有據。

    這一整個故事她都編的很完整,還將那些早就準備好的證據都呈了上去。

    「從這一份份的病例,還有複診記錄,用藥情況,可以看出在三年前,也就是王月玲女士意外身亡之前,我的當事人病情正好是最嚴重的時候。資料說明,我的當事人早年是個三流演員,星途一直不順,也曾被多次潛規則,但在演藝生涯的道路上依舊沒有作為。這對被告心裡也造成了沉重的打擊。」

    「我的當事人患有重度精神分裂症,據顧唯一小姐所說,她時常能夠聽到被告在家裡一個人對著牆壁演戲。那麼我有理由懷疑,當初王月玲女士的死,並非被告慫恿顧暉,而是因為她得了精神分裂症,將自己代入了某種角色之中,她是沒有自控能力和辨別力的,所以歸根結底,還是顧暉的問題,跟我的當事人沒有任何關係。」

    我覺得這個律師說的很好,將朱子秀身上所有的關聯因素都說了進去,也算得上是環環相扣了。我笑了一些,側身同表姐說:「你的學長口才確實好。」

    隨即,我便看到了懶懶散散坐在那兒的韓肅,側頭看了那一板一眼的律師一眼,笑了一下,就站起來,問:「依照方律師的說法,那麼被告可以隨時隨地把自己代入某種角色之中,如果她覺得自己是個殺人犯,就有可能拿著刀出去砍人,甚至還有可能砍死自己的女兒。我們拿她當正常人,可她不知什麼時候精神分裂就把我們當敵人了,是這個意思吧?」

    方律師並沒有說什麼,僅僅只是笑著聳了一下肩膀,不置可否。

    韓肅驚了一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說:「哇,這也太恐怖了,把人放出來的話,不知道要害死多少無辜市民呢!」

    隨後,韓肅幾乎是一步步替對方律師認證了朱子秀的精神分裂症有多麼的嚴重,幾乎嚴重到子女留在家裡都是個禍害的地步了。

    最後,顧唯一贏了官司,非常成功的替她母親貼上了重度精神病患者的標籤,法官判下來,朱子秀為重度精神病患者因此不具有刑事責任,但由於病情嚴重,為了監護人的人身安全著想,需將患者送往精神病院。

    顧唯一贏了,她成功的幫朱子秀脫罪了,但她看起來卻不怎麼開心!

    結束離開的時候,我抬手撞了撞於嘉禾的手臂,道:「好好安慰一下顧唯一,她輸了。」我衝著他勾了一下唇角,他看向我的時候,眼中有一絲陌生感,好像是對我的陌生。我也不等他多說什麼,就同表姐一塊出去了。

    在外面見著韓肅,我很開心的拉住了他的衣服,打算請他吃個飯。不過他有些拽,拍掉了我的手說:「免了,我跟你不熟。」

    啊,我忘記了,律師輸官司並不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但不管怎麼樣,我還是要謝謝他才對,對我來說這場官司算是贏了,並且簡直是贏的非常漂亮。

    我們在門口高興,顧唯一出來的時候,卻是臉色煞白。與方律師並肩而行,似乎在詢問著什麼。近了才知道,她在問怎麼樣能把朱子秀從精神病院弄出來,在最短的時間內。

    方律師說這要看她的病情,精神病院的醫生覺得你不用被關著,可以帶回家監管,應該就可以,但朱子秀這種情況,應該很難。她經過我們身邊的時候,停了下來,方律師同她說了一聲之後就走了。

    她站在我的面前,眼中帶著一絲怒火,一張臉顯得慘白,連同唇色都有些發白了。她狠狠瞪著我,說:「顧清城,你故意的!」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搖了搖頭,道:「顧唯一,你是不是弄錯了?這件事怎麼會是我故意的,說朱阿姨有病,一直在吃藥的人,可是你!我可從來都沒有說過朱阿姨有嚴重的精神分裂症,說真的,我一直覺得阿姨的精神很正常,也很精明。可你硬是要說她有病,剛剛在庭上,那些個淒慘的故事是你自己提供的吧?這會怎麼能夠怪到我的頭上來?顧唯一,你不會也跟你媽一樣,得了精神分裂症了?」

    我笑著想伸手過去拍拍她的腦袋,她眼疾手快,猛地抬手用力的拍開了我的手,眼睛瞪得老大,緊緊咬著牙關,看起來好像隨時隨地都會撲過來咬我的猛獸。我收回了手,在她還未開口的時候,搶先一步,道:「我早就同你講過,好自為之,可你偏偏不聽。這是你咎由自取,你不是想保住你媽嗎?如今保住了,你應該開心!精神病院而已,你以後可以天天過去看看她,多好啊。」

    她並未說話,片刻之後,忽然就哭了起來,我頓了一下,側頭一看才知道原來是於嘉禾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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