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七章 生命的脆弱 文 / 紅了容顏
他轉頭看向病房內，她仍沉沉睡著，一點都沒有感覺門外的波濤暗湧。那張臉，仍是那麼美麗，仍能讓他心悸。
藍。
真的，要不回你了嗎？
他緊緊握緊拳頭，心底，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苦澀地別過臉，轉身朝走廊盡頭走去。
林宇軒看著他的背影，眼神也堅定下來。欣兒，這一次，我不會再放手，即使失去所有的一切，我也不要失去你。
推開門，室內是藥水的刺鼻味。
今日，燒已退下了，但她卻仍昏昏欲睡。他走過去，將她露於被外的手放進裡邊，替她撫開垂於額前的發，動作小心輕柔，眼裡滿是寵愛。
凌銳在一邊看著，沒有作聲。平靜的臉龐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小銳，有我在呢，你去上班吧。」他始終看著藍，對著凌銳輕聲說道。
「你陪了一夜，去睡會吧，我來看著就行。」
「不用了，你去忙吧。」
「你不用去照顧子軒姐嗎？」
林宇軒一愣，昨天到現在都沒有去看過子軒，怎麼忘了呢？
「那你先幫我照顧下，我去去就來。」他急匆匆離開了病房。
****************************************************************藍覺得自己睡了好久好久。睡夢中有媽媽溫柔的笑容，她朝她張開手：欣兒，我的孩子，來，快來，到媽媽這裡來……這裡不會再讓你痛苦，不會再讓你傷心，快來吧……
媽媽，媽媽。她朝她伸出手，去抓媽媽的手，抓住了，好溫暖啊，她抬頭，卻看見了雷的臉，他看著她，淒涼地看著她：藍，回到我身邊，回到我身邊吧……
她的心又絞痛起來，她拚命摀住胸口，可是，血卻從胸口流了出來，越來越多，越來越多，怎麼捂都摀不住，她覺得頭好暈，她直直倒了下去……
林宇軒卻一把摟住了她：欣兒，我不會讓你離開的，我不會放手。
畫面一轉，眼前的卻是林子軒：藍欣，你奪走了我的愛情，你奪走了我的軒，我不會放過你的。她拄著枴杖一步步朝她逼近。
不，沒有，我沒有。她一步步後退，卻撞到了身後的人，轉身一看，原來是宋以然，她狂傲地笑著：藍欣，你是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放棄吧……放棄吧……
不，不……她拚命搖頭，拚命呼喊：「不，不……」
她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滿身滿臉的汗，眼神空洞無助。
「藍，藍……」凌銳搖晃著她，焦急地看著她。
藍呆呆地收回目光，呆呆地看著凌銳，彷彿不認識般。良久，她才輕輕開口：「小銳？」
凌銳一下子酸楚難當，他一把摟過她，緊緊抱著：「藍，別嚇我，別嚇我……」
被他溫暖地抱著，她清醒了，甜甜地笑了：「小銳，別擔心，姐沒事的。」小銳就像她的弟弟，她也一直把他當作是自己的弟弟。
凌銳眼底湧上濕意，心裡苦澀地說不出一句話。
「小銳？」她輕聲叫道。
凌銳深深吸了口氣，抑制了即將要流出的淚，他放開她，轉過身去：「藍姐，肚子餓了吧？我給你做了點粥。」
「我家小銳長大了啊，居然會做粥了。」她笑著和他扯談。
而他，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嗯，好香呢。」她端著碗，忽然像想到了什麼似的，心頭一凜，子軒，怎麼會拄著枴杖出現在她的夢裡。那個夢，好真實。
「怎麼啦？」凌銳看著她拿著粥發呆，一口都沒有吃下去，「還不快吃，都涼了。」他催促她。
「哦，就吃就吃。」她回過神，剛吃了一口，她遲疑著看向凌銳，「小銳，軒……有來過嗎？」
「你想他啦？」凌銳的心悶悶地。
「不是……」藍忙低頭吃著粥。
「他昨晚陪了你一夜。」凌銳輕輕說著。藍詫異地抬頭看他。他轉而看向窗外：「現在去看子軒了。應該一會兒就過來吧。」
「啊？？」藍的心忽然咚咚跳起來，「子軒……怎麼了。」
「出車禍了。」凌銳淡淡地說。
「怎麼會……什麼時候……」她有點慌亂，話也變得語無倫次。
「幾天前吧……藍你幹什麼？」凌銳大驚，只見她拔掉了輸液針，翻過被子就要起來。
「我要去看她，她怎麼樣了……怎麼會出車禍呢……怎麼回事……」腳剛著地，卻似乎一點力氣也沒有，顯些就摔到了地上。
凌銳一把扶住她：「藍，快躺上去，你還沒好呢。」
「不……不，小銳，快帶我去，我要去看她，我一定要去看她。」
「好，好……那披件衣服，披件衣服再去。」他邊說邊拿起床邊的衣服替她披上，扶著她走出病室。
***********************************************************************剛到病房門口，就聽見了子軒聲嘶力竭的叫聲：「出去，統統給我出去，全都給我滾出去……滾……」隨後是一陣東西打碎的聲音，隨後，一行醫護人員慌張地從裡面跑出來。
藍站在打開的門口，看到林子軒坐在床上，披頭散髮，眼神空洞絕望。像是被抽離了靈魂般，毫無知覺的坐在那。
林宇軒站在她身邊，痛苦地看著她。
她穿著病號服，過大的病號服使她顯得更加瘦弱，她看到她未蓋被子的腿……腿……
藍一陣眩暈……
那纏滿紗布的腿，纏著厚厚紗布的右腿……居然只剩下了半截。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欣兒？」林宇軒看到了站在門口神情呆滯的藍欣。
林子軒也望向門口，忽地，她的情緒又激動異常。她一把抓住一邊的被子蓋住自己的腿，一邊朝著她大吼：「滾……滾出去。都滾出去……」她胡亂摸著，摸到了桌子上的杯子，一把朝門口扔去。凌銳忙扶著藍躲過這飛來的襲擊。
接著，接二連三的物體朝著門口飛來。林子軒像瘋了一樣，一個勁地吼著，一個勁地扔著。
「子軒，子軒……別這樣，子軒……」林宇軒抱住她，緊緊地抱住她。
「你也滾，你也給我滾……你們都不是好東西，你們聯合起來害了我，是你們害了我……我不想再見到你們，我不要再見到你們……你們統統給我滾……滾啊……」林子軒大聲的吼叫變成了傷心欲絕的哭泣。
林宇軒眼裡也淚水湧動，是他害了她的，是他害了她……
凌銳緊緊挽著藍欲下墜的身體，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口。
藍看著崩潰的子軒，淚如雨下。老天何其殘忍，給了她完美的人生，又為何要奪去呢。沒有了一條腿，要她以後如何生活，如何面對人生……
原來子軒的車禍是在那天跑出公司時發生的。
怪不得林宇軒追出去後沒有回來，怪不得好幾天都沒有見到林宇軒的身影，怪不得林宇軒一臉的疲憊，一身的神傷。
藍呆呆坐在走廊中的椅子上，無法思考。
這所有的一切，該去怪誰呢，真的能怪老天嗎？
「你們都不是好東西，你們聯合起來害了我，是你們害了我……」子軒淒厲的叫聲時時迴盪在耳邊。
是，是她害了她。如果她沒得罪雷尼，他也不會收購軒的公司。他不收購他的公司，子軒也不會和宇軒吵架，不和他吵架，也就不會不顧一切地跑出去，不跑出去，也就不會撞上疾馳而來的車子，也就不會失去一條腿……所有的一切，她就是那個罪魁禍首，她就是那個害子軒的人。
她深深自責著，將所有的一切都歸覽到自己身上。她緊緊咬著嘴唇，絲毫無感覺嘴裡漫出來的血腥味。她緊緊握著拳頭，指甲已深深陷入肌膚，她也無絲毫疼痛。
「藍，」凌銳看著她的樣子，心裡又疼痛起來，他知道她又在責怪自己，「藍，我們回房好不好？」
但她卻像沒聽見似的，仍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
「欣兒……」林宇軒從病房內出來，蹲到她跟前，輕輕扳開她抓緊的手，「欣兒，別這樣，這和你無關，別自責……」他心疼地撫過她咬破的唇。
她猛然一驚，看向林宇軒：「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
「不……不是，不是的，欣兒，是子軒出了車禍，是子軒橫穿馬路……這和你沒有關係，沒有關係的……」林宇軒定定望著她，想將她拉出她的思想。
「怎麼能和我沒有關係呢……怎麼沒有呢？你能說她不是因為雷的收購才和你吵架，你能說她不是因為和你吵架才激動地跑出去，你能說，雷的收購和我沒有關係嗎？……軒，怎麼能沒有呢，如果我沒有背叛雷，又怎麼會有這些事呢，軒……怎麼能和我沒有關係，怎麼能沒有……」藍悲痛地看著林宇軒，蒼白的臉上佈滿淚痕。
林宇軒無語了，他低下頭，把臉埋入手裡。藍說的都是事實，不爭的事實。可是，怎麼辦，已經發生了的事，怎麼樣去挽回，他已無力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