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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87章 夫人很忙,上竄下跳 文 / 剎時紅瘦

    又說楚王府裡,這些時日以來,究竟發生了什麼?

    先說虞渢,自從香河歸來,聽羅紋說起江薇欲辭別回家的事,隔日便去了西苑,剛巧羅紋也在,見世子果然來勸,心中很是喜悅,暗暗推了江薇一把,示意她莫要堅持。

    哪知虞渢開口便問:「阿薇決意回府?」

    兩個女子都怔忡了。

    江薇本受了江漢好一番勸,心裡也明白世子對她只是兄妹之誼,可始終還是不甘放手,從并州歸來,江漢卻又「遠遊」去了,她左思右想,還是暫住在楚王府中,年前,三皇子與旖景的事兒在王府裡傳得沸沸揚揚,江姑娘有所耳聞,心思極度複雜,一方面替世子不甘,暗怨旖景「無情」,一方面始終又有些慶幸。

    但最終,聖上還是賜婚世子與旖景。

    眼見世子心願得償,意氣風發,關睢苑裡喜氣洋洋,江薇心裡痛如刀絞,不堪承受,這才起了辭別回家的念頭。

    但仍有一絲饒幸,希望世子能夠挽留。

    不曾想,他一歸來,便是這麼乾脆利落的一問。

    江薇未答,羅紋已經焦灼,紅著眼圈兒勸說:「世子,阿薇身子還未大好,江家……」

    「羅紋不消說了,我心意已定。」江薇雖滿腹苦澀,但離開的想法卻在一瞬間強烈起來。

    「阿薇,我答應過江漢會保你安好,卻做不到時時照顧,更不會勉強你。」虞渢卻又說道:「你是醫者,當會照顧自己,先生因要當值,時常不在家中,便讓羅紋擇選幾個信得過的下人,如此,也能看好門戶,周全照顧。」

    江薇下意識便要拒絕。

    虞渢卻又說道:「我當你一如安然,這話始終不變,將來便是想來王府,任何時候都不需遲疑。」

    羅紋險些急得跳腳:「世子……」

    「羅紋若是不捨阿薇,可去江家陪伴。」

    兩個女子呆若木樁。

    縱使如此,江薇到底冷靜了下來,幾經猶豫躊躇,當風寒漸癒,到底還是不願留在王府看他迎娶新婦,四月來臨之際,辭行回家,羅紋苦心規勸,終於挽留不住,自是不提跟去江家的話,倒不是不捨王府富貴,委實這丫鬟很有幾分「癡」意,對世子那是實打實的忠心,世子隔月仍需施針,又不能常常煩擾清谷,更不願「麻煩」江薇,而關睢苑裡藥膳飲食諸事,到底還離不得她,羅紋雖不捨江薇,更掛念江漢,卻還不願棄了「職守」。

    這事被小謝氏知道了,心裡自是暗喜。

    起初她在老王妃面前一番挑唆,暗示旖景與三皇子有私,又說如此一來,三皇子必對虞渢懷恨,三皇子可是太子一邊兒,將來太子一旦登基,還不打擊報復?又說大長公主原本眼高於頂,瞧不上王府,洲兒與旖景從前那般要好,大長公主卻婉拒了提親,無非是想攀附天家罷了,這下好了,聖上這麼一糊塗,亂點鴛鴦,大長公主心裡也會不滿,難保不會對旖景灌輸那些個觀念,說是他們王府死纏爛打,這將來,旖景與虞渢還能容洽?

    老王妃聽後,果然大為焦灼,便要入宮找太后說道,辭了這門姻緣。

    小謝氏當然明白,天子既已賜婚,哪能這般說辭就辭,之所以行這挑唆之事,便是期望著老王妃稀里糊塗去宮裡一鬧,挨太后一番訓斥,越發恨急了旖景,將來給這出身高貴的孫媳婦使絆子罷了。

    她有成算,老王妃心裡看重娘家,必不會把她這個侄女擺在明面,這些年來諸多的事兒,老王妃對她言聽計叢,卻也從未抖露出來是她在後頭出謀劃策。

    哪知虞渢及時歸來,一番話就勸服了老王妃,讓她前功盡棄。

    小謝氏哪會罷休?

    腦子一轉,又生新計,說起謝三娘,稱她今年眼看已經十八,婚事卻還懸著,雖然早有說法,將來給洲兒為妾,但底下四娘、五娘因她的事兒也都受了牽連,便是六娘今年也要及笄了!

    橫豎這事,外人也不知底細,再者世人也都曉得老王妃曾有意三娘為世子妃,眼下雖說不成了,可世子始終都要納妾,儘管旖景尚未入門兒,便提這事有失禮數,可兩家原本交好,旖景若是溫婉賢惠,當然也會考慮老王妃的難處。

    小謝氏是把准了老王妃的脈,曉得她仍會顧念鎮國公府,一番花言巧語下,老王妃懵著腦袋就去了對門兒。

    小謝氏且等著看笑話。

    當然,老王妃這提議國公府必然會否定,甚至大長公主還會大動肝火,便是旖景,嬌生慣養的一個玉質金閨,哪裡能受這般委屈,雖天子賜婚,這樁姻緣不會更改,但國公府眾人必會心懷芥蒂,旖景只怕也會對老王妃懷恨,將來等她嫁了過來,再經一番生事,關係還怕不緊張?

    虞渢是個孝順的,見旖景對老王妃不敬,夫妻之間必會生隙。

    往常關睢苑裡防範森嚴,他們沒有下手的時機,這一旦有了個女主人,並且還是與世子矛盾重重的,還怕時長日久,找不到漏洞?

    更有江薇這頭,小謝氏早留意到她對虞渢念念不忘,而虞渢到底顧念著江家對他有救命之恩,只怕也對江薇有些想法,便是關睢苑裡的羅紋,不也與江薇成了閨中知己?

    只要留下江薇,在府裡散佈謠言,將來旖景還有不妒忌的,任是她在國公府如何受寵,這嫁了過來,有的事情不還是得服從老王妃與虞渢的意願?否則一個不賢不孝的帽子扣下來,便是大長公主與太后有心撐腰,也站不住理。

    且看著吧,一定是對怨侶,表面上錦上添花親上作親的一門姻緣,最終會以決裂收場。

    小謝氏胸有成竹,坐陣王府,等著老王妃歸來。

    果然,江薇架不住老王妃半是強迫半是哀求,終於又回了王府。

    小謝氏先去了榮禧堂,問起謝三娘的事兒。

    「快別提這話,我就說了上元不會答應,原本那事也怪三娘自己,當初若非她嫌棄渢兒……」老王妃連連擺手,到底沒在小謝氏面前說出自己「失言」,這委實也太過丟臉。

    「景丫頭呢,往常瞧著她是個明理孝順的,當會體會母親的難處。」小謝氏試探。

    「我才提了個開頭,上元就讓景丫頭走開了。」老王妃敷衍了過去。

    小謝氏暗笑:大長公主是個什麼脾性,還不將老王妃狠狠數落了一番,只怕這會子還生著悶氣呢。

    陪著哀聲怨氣一番,這才離了榮禧堂,踩著意氣風發的步伐,又去探望江薇。

    其實,江薇對鎮國將軍一家是敬而遠之,當然不會聽他們蠱惑,但只不過,因著虞渢曾有叮囑,讓她別與小謝氏見識,她也謹記心頭,這會子一見小謝氏,學不會虛以委蛇,也就是默不吭聲罷了。

    「姑娘可別怨世子,這門親事是天子賜婚,世子自當重視,一時之間為景兒考慮,對姑娘才有慢怠,說開了也就沒事了,這就與我去與關睢苑吧,人既然都回來了,當然要與世子言語一聲。」

    小謝氏週身慇勤,不由分說地拉著江薇就往關睢苑去。

    江薇心裡雖說反感,可一時也覺得就這麼回來甚是尷尬,也不曉得世子會否不滿,相別數日,她心裡也掛念得很,午夜夢迴,有時也後悔自己這麼離開,竟然沒有推辭,被小謝氏拉著去了關睢苑。

    往常,關睢苑裡除了楚王、老王妃,要麼就是對門五娘可以任意出入,對小謝氏,素不歡迎。

    可這回,羅紋一聽來者有江薇,親自迎了出來,小謝氏才得已順順利利地進入關睢苑。

    還是首回在沒有老王妃的攜同下踏入世子起居之地。

    小謝氏那一路上的心情,真恨不能隨身攜帶一包劇毒,趁此機會投到世子飲食裡去,可這關睢苑的規模,竟勝過一個五品朝官的宅邸,她這十餘年間,又沒多少機會進入,更休提在內閒逛打探,別說廚房不知何處,便是連口井都沒見著過,唯一眼見的水源,便是入門處的荷塘,無奈世子又不是魚,便是把劇毒投入,他也不會喝荷塘裡的水。

    謝嬤嬤正在花廳裡,稟報一些瑣事兒,當見羅紋帶著江薇入內,尚且只覺驚異,一眼瞧見小謝氏,雙目立即凌厲如刀,狠狠剜了羅紋幾眼。

    虞渢一如既往的溫文淡雅,並沒有對小謝氏這不速之客表現出排斥厭惡。

    小謝氏立即發揮了一番殷切,拉著江薇的手,直往世子身邊拽:「渢兒也是,江姑娘可是咱們王府的貴客,怎容輕怠?便是籌備婚事繁忙了些,也不該就任由江姑娘回去,清谷先生十日裡,有個七八日都在宮內,她一個姑娘家家,獨居一處也太不妥當,這回祖母親自勸了江姑娘回來,渢兒可不能再任性,慢怠了恩人。」

    羅紋自是欣喜不禁,絲毫沒有在意謝嬤嬤眼中飛刀。

    虞渢倒不在意,淡淡一笑:「是我考慮不周,倒讓祖母與二嬸操心。」

    江薇很是尷尬,眼睛盯在地上,抿著唇不說話。

    小謝氏目光在兩人之間這麼來往幾番,越發篤定了心裡猜想:「渢兒陪江姑娘好好說會子話,我也就不多打擾了。」

    謝嬤嬤立即上前:「奴婢恭送夫人。」

    小謝氏心裡又是一堵,暗暗冷笑,臉上卻溫婉如花,一邊與謝嬤嬤嘮著閒話,一邊極不甘心地往門外走。

    羅紋原本佇立在旁,這會子也醒悟過來,應該讓江薇與世子私會,默默退了出去。

    斜陽一抹光照,在青磚地上泛出微漾如水。

    依然是慣愛的天青襴衫,近在眼前。

    江薇心裡酸澀漲漫,又是羞愧,又是期待,不敢抬眸。

    「世子……」喚了一聲,只不知接下來該怎麼繼續。

    「可安置好了?」虞渢似乎毫不介意她去而復返,只溫文地問。

    「我知道我不該回來。」江薇看著他的衣角,與自己半舊的一條青裙,分明是接近的顏色,區別始終明顯。

    「阿薇,我說過,你要回來不需猶豫。」

    江薇忽然不滿,抬眸看他,才知他的視線根本不在她的身上,而是端詳著一面青牆上,那幅青竹畫卷。

    「世子,我是擔心五娘會介意,方才離開。」這話脫口而出,連江薇自己都吃了一驚。

    她知道,她說了謊。

    虞渢總算看向她,神情裡更是疏漠:「若是如此,大可不必擔憂,她不會介意。」

    「為何?」江薇覺得自己應是瘋了,腦子裡只盤旋著那一句話——她不介意,是因為知道我根本不配麼?卻不及出口——「因為江家於我有救命之恩,她知道。」

    只有這麼一句。

    江薇怔忡當場,原來如此呀。

    那麼世子你,之所以不曾拒我千里,還許可我在你視線所及,也是因為這個因由?

    卻終究是,沒有勇氣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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