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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百六十八章 夫妻交心,準備歸楚 文 / 剎時紅瘦

    天子沒有反對虞渢與「陰山娘子」交涉,強調以救回王妃為重,倘若戚氏果真送返王妃,可赦其罪,但戚氏必須入京,因為天家要親自責問王妃被擄一事。

    雖然旖景有所預料,卻還是忍不住問道:「我以為聖上不會允准。」

    「聖上的確不會允准。」虞渢將朱批交返的奏章一丟,手臂放在扶手上:「不過我在上書的同時,也寫了一封密諫交由太皇太后,那麼,聖上也就只能允准了。」

    旖景尚且不知太后有監政之權,聞言難免詫異,直到聽虞渢將那些薛國相與衛冉不可能察知的內情一一細訴後,旖景這才明白過來,她坐在那裡,一時難以理清心情,首先感覺到的就是怨憤:「這麼說,姐夫真是被今上毒殺?」

    虞渢神情慎重:「雖無證據,但我能篤定。」他緊跟著長長一歎:「是我疏忽,實不曾預料江先生與太后之間竟有那麼一段舊情,可是旖景,倘若聖上願意放過蘇、楚兩府,而不步步相逼,我也不打算與聖上對立。」

    殺害福王的是當今天子,倘若要為福王討回公道,那麼只能是顛覆帝權,不得不說,如果不是自己被逼絕境,虞渢即使知道真相,也實在做不出為福王復仇的決定,儘管這其中有他的責任,倘若不是江清谷,天子當初要毒害福王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太皇太后監政,聖上勢必不能心安,而太皇太后明顯要保衛國公府而打壓陳、秦兩家,這應當也是先帝的遺命,故而,太皇太后一定希望你能平安歸來。」虞渢又再說道:「旖景,如果聖上不再追究,任由我督守藩地,我並不打算再有動作,太皇太后即使有監政之權,但她之所以沒有公開,想必也是希望聖上能遵先帝遺命行事,而並不願行非常之事。」

    虞渢之所以說這話,也是希望旖景能認同,倘若天子不再逼迫蘇、楚兩府,舊案只能一筆勾消。

    「我想,這機率不大。」旖景說道:「就眼下情勢而言,聖上非但不會放過蘇、楚兩府,甚至已將太皇太后當作對頭,畢竟他是天子,又哪裡能忍後宮監政諸多掣肘?而兩府之勢早就成為聖上的忌憚,又哪會輕易打消。」

    虞渢頷首:「你說得不錯,但岳丈本是忠正之臣,當不會因為天家打壓而起逆上之心,事實上岳丈只要交卸權力,我大有把握讓聖上/將注意力轉移至秦相頭上,要保兩府安全並非一途,不過聖上若步步緊逼,定要拿你這回被擄說事,以分化兩府,那麼我只能與他勢不兩立了。」

    「你先跟我說說那陰山娘子的由來。」旖景其實也不願虞渢當真與天子槓上,一定要拚個你死我活,她轉移開話題。

    虞渢便將陰山娘子戚氏的經歷說了一番,其實與市坊最近流傳的那些故事**不離十,但當然仍有民眾們不可能洞知的隱情:「遠慶四年,我便讓人聯絡上了戚氏,她當時被餘孽逼掠,在陰山已無法立足,是我許她倘若能將各部餘孽據點掌握仔細,等朝廷徹底清剿,便放她一條生路,當時打算的是安排她去異邦,尋個合法的身份安居。」

    戚氏自然求之不得,於是虞渢便助她在西南密野駐紮,並多施掩示,保其不受餘孽侵擾,籌建了戚家堂,暗暗探究餘孽據點。

    「經過數載,本來已經將各部餘孽掌握,我正打算上諫先帝清剿,哪知就發生了先太子遇刺之事。」虞渢搖了搖頭:「一時沒有顧及,當你被擄,正逢先帝駕崩,事情不可能隱瞞,倉促之間,我也只想到利用戚氏,逼不得已,才讓她暴露出來。」

    旖景被擄一事若在平時,虞渢還能想辦法隱瞞,用各種借口拖上一時,把人找回來就一了百了,不需要給出什麼解釋,無奈當時先帝駕崩,他被困宮禁,旖景被擄一事立即被今上察知,再者接下來的喪儀旖景又不能出面,只好承認被擄蹤跡全無,否則旖景作為宗室,不入宮哭喪也是大不敬。

    戚氏是女子,又頗有正義之名,倘若讓她出面,聲稱當日即將旖景從餘孽手中救走,以期利用旖景與朝廷談判,那麼就不可能傷害旖景,最大程度的保證了旖景「清白未失」。

    「當然,戚氏之說也只能用來應對太皇太后,聖上若是要質疑,並不能因為戚氏本身是女子就能讓他信服。」虞渢說道:「關於人言,無非是以天家論斷為定,只要天家不再質疑,也沒人敢再非議。」

    虞渢見旖景一直蹙著眉頭,伸手過去握住她的手:「你別擔心,說法我早想好了,不會讓太皇太后懷疑,倘若聖上不依不饒,那麼,我只能行非常之事,但這非常之事,卻仍是名正言順。」

    緊跟著他便將詳細打算一一告之旖景。

    「我擔心祖母與父親不會贊同。」旖景聽了虞渢的打算,略微放了些心,卻仍舊擔心她的父族並不願行逆上之事,沒了國公府相助,甚至要與虞渢「作對」的話,他豈不成了孤立無援?

    「若只為私情當然如是,不過倘若太皇太后出面,並且有先帝遺詔,岳丈也不會違逆。」虞渢卻是胸有成竹,微微一笑:「先帝之意是壓制秦家而倚重蘇、楚,聖上反道而行,岳丈就算不為自保,也要遵循先帝遺命,你別擔心,我有把握會說服岳丈,但讓我為難的是另有其人。」

    虞渢正想往下剖析,卻被旖景忽地反握住了他的手。

    「遠揚,有一件事我一直瞞著你。」說話時,旖景眼角攸忽滲紅,唇角也止不住地輕顫,這讓虞渢心中一沉,但接下來聽見的卻是讓他驚喜若狂的一件事。

    「你說的是真的?」虞渢幾疑剛才所聞:「什麼時候的事,我是說,曉曉生辰?」

    當虞渢從旖景口中確定那一日,呆怔片刻,才將人擁入懷中:「我記得那一日,旖景,只是我沒想到……那日我在大京,朝早之時,我剛好就在大君府外。」

    沒想到那一天,她正獨自一人生下他們的長女,巨大的驚喜讓虞渢一時沒反應過來——女兒現在還身陷西梁,沒有平安歸來。

    是旖景的歉意與抽噎讓他回過神來,長長地歎息一聲:「不是你的錯,旖景,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倘若我一早知道有了曉曉,那麼無非兩個選擇,若要將你母女二人一併救出,最妥善之計便是強討,如此一來,我勢必就要先行奪取帝位,因為只有如此,才能做到以一國之威鎮懾西梁,但我並沒成算能做成此事。」

    倘若天子緊逼不放,虞渢的計劃也只是激發太皇太后與天子的矛盾,導致太皇太后以遺詔廢位,推舉別的君主,這就是名正言順,而只有這樣,衛國公與顯王才有可能認同協助,但虞渢若真想從西梁王手中強討旖景母女,那麼這個計劃便行不通。

    太皇太后若知旖景是被大君擄走,不會答應旖景再回大隆,大君是先帝之子,虞渢又是宗室,大隆皇族發生這般醜聞,並且還讓西梁王察知,旖景只有死路一條。

    這也是虞渢讓戚氏出面的原因,只要能讓太皇太后相信旖景「清白不失」再經陳、秦兩家對嚴家這段時間的逼迫,太皇太后迫切地需要蘇、楚兩府援助,自然不會允許天子用旖景的聲譽為由,逼迫虞渢與秦家聯姻——秦子若可早恬不知恥自甘為婢,正伸長了脖子等著呢。

    如果虞渢要強討旖景歸來,那麼勢必先讓龍椅換人,到了那時,陳、秦已除,太皇太后的心態又會發生變化,別說有大君這一茬,就算沒有,說不定也樂於蘇、楚分化,是以,如果選擇這一個計策,龍椅之上就不能是除了虞渢之外的人。

    不過這可就是明晃晃地逆君篡位,別說天下歸心,便是顯王與衛國公都很有可能反對,虞渢孤立無援,是以他並沒有把握。

    「如果不擇強討,也只能暗救,正如眼下施行的這般,雖更有成算,但是不能避免虞灝西會留曉曉為質,所以,若用暗救,我只能保證先讓你脫身,旖景,無論我做出什麼選擇,一定都會自責,你是不想讓我為難,所以,你替我做出了選擇。」

    「遠揚,是我對不住你,對不住曉曉。」雖虞渢的話的確是旖景當日所慮,可她這時並不能放下愧疚:「因為我本來可以將曉曉一起帶走,並且不需要你殫精竭慮的計劃,也能歸來,可我,我沒做,我放棄了。」

    虞渢在聽完旖景訴說大君殿下那番荒謬的逼迫後,徹底失語了。

    但他很快體會了旖景當時的心情,輕輕地替妻子拭去眼淚,先是笑道:「虞灝西是魔怔了,我們家王妃可沒那麼蠢笨,箭毒木在西南都是常見,便是楚州王府的良醫正也備有解藥,更何況在西梁,苗石陌不在,西梁太醫也會備有解藥,哪是他想死就能死成的,薛國相想必當時也是被虞灝西突然的魔怔給驚住了,一時沒反應過來,他哪會真讓虞灝西尋死,反而你若見死不救,豈不讓虞灝西越發忌備,我要救你脫困更不容易。」

    不過旖景十分實誠:「我當時並沒想那麼多……」但她甚難解釋當時的微妙情緒,明明恨不能看著那人嚥氣,她與曉曉就能自由,結果最後還是交出了解藥。

    「我知道。」虞渢再度將人擁入懷中:「我知道你當時的心情,旖景,其實上一世,我做的事與虞灝西眼下所為儘管方式或有不同,實質卻如出一輒,也是違背了你的意志,強求把你留在身邊,你當時也是那麼牴觸我,所以,做了悔之不迭的事,你心裡的愧疚從不曾放下,所以,你那時猶豫,你害怕見死不救之後,又會不安。」

    「旖景,我很慶幸,你對我一人懷愧就足夠了,便僅僅是愧疚自責,我也不希望你心裡會有別人。」

    他總是這樣,無論她做出多麼荒謬的事,他總是能理解,並且替她開脫。

    旖景的眼淚怎麼也忍不住。

    卻聽虞渢緩和語氣裡突地帶了絲戲謔:「其實我滿同情大君,因為他不知道你是個死心眼,一旦心裡住了個人,就容不得旁人,這回是我佔了先,他注定只能白費功夫。」

    那一世是虞洲領先一步,無論他怎麼爭取也無濟於事,慶幸的是在這一個輪迴裡,她的心裡空了,然後給了他機會進駐,這機會何其寶貴,是以生死作為代價,他又怎麼會輕疏?所以一定是要牢牢佔據,寸步不讓。

    所以虞灝西,你注定是要遺憾了,楚王殿下不無同情地暗歎一聲。

    可是正在親熱與互訴衷腸的你們倆,難道沒發現話題早偏離了正軌?不是應當商量怎麼救曉曉脫身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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