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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初入山莊 文 / 三尾

    第二章初入山莊

    柳陌怎麼也想不明白,究竟是何人要她性命,明明她一路隱居至此,已經毀掉了所有與「柳陌」這個身份有關的一切。

    她不由思忖道:究竟是何人如此神通廣大地找到了我?又為何要殺我?安若王府在朝廷中並未得罪什麼權貴,也不會妨礙到誰的利益。那麼是九道山莊的人嗎?

    可是殺了我又有什麼好處?不是只會激化朝廷和武林的矛盾嗎?到底是為何?

    滿地積雪早被行人踐踏得濕滑不堪,柳陌懷有身孕,本就跑不快,突地腳下一滑,跌倒在地。

    孤冷的月光落在黑衣人的長劍上,道道刺目的劍光反射在柳陌身前瑩白的雪地上。

    她猛然回頭,對上了黑衣人那雙寒如冰窖的雙眸,「你是誰?為何殺我?」

    「……」

    黑衣人一句話也未回答,只是手握長劍,一步步向柳陌逼近,他手腕微動,抖出一個劍花,一劍刺向柳陌的胸膛。

    「叮!」

    一把折扇載著月光飛來,狠狠擊在了劍刃上,迸出點點星火。

    蒙面人虎口吃痛,卻並未鬆開長劍,甚至連行劍的軌跡都沒有改變,而是眉頭一擰直接刺向了柳陌。

    「陌兒!」熊展堂一聲疾呼,可惜一切都晚了。

    雖然青衣的闊劍已經將蒙面人攔腰斬翻,但柳陌也已深受重創,氣若游絲。

    熊展堂雙目佈滿了血絲,他緊緊摟著柳陌,淚從眼角落下。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陌兒!陌兒!」熊展堂一遍又一遍地喊著柳陌的名字。

    柳陌努力擠出一絲微笑,那染血的手顫顫巍巍地撫上熊展堂那英俊的臉龐,「展……堂……孩子……孩子……」

    「我知道……我都知道……別說了!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柳陌搖了搖頭,「遇上你……很……幸……福……」

    她用盡生命最後一絲力氣微笑著,帶著那美得不食人間煙火的笑容,閉上了眼睛。

    淚悄悄劃過,落入髮梢,安靜得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熊展堂愣愣地望著那垂下的手,想要緊緊握住,卻錯失了……

    「啊啊啊啊啊!」他仰起頭,撕心裂肺地痛嚎著,眼眶欲裂,落下的不再是那無色透明的淚,那是鮮紅的血淚。

    「公子……」青衣眉頭輕皺,面色卻依舊冰冷。

    「呵呵……哈哈哈哈……」熊展堂突地笑了起來,一臉的癲狂,好似根本沒有聽見青衣的呼喚。

    他親吻著柳陌的額頭,柔聲道:「陌兒,莫喝孟婆湯,等我!黃泉路上有我相伴,你定不會寂寞!既然活著的時候,我們不能做夫妻,那麼死了,我們一家三口若能團聚一起,也是一件美事。」

    「公子!」青衣一驚,運氣一掌擊暈了熊展堂。

    青衣搖了搖頭,歎氣道:「莊主說的沒錯,慧極必傷,情深不壽。為了一個女子,你就這般放棄了所有?」

    青衣又望向熊展堂懷中的柳陌,自言自語道:「柳姑娘,是我青衣對不住你。腹中胎兒已足九月了吧?若是上天憐你,這孩子也許還能活……」

    他說著取出一把匕首,瑩瑩刀光反射在柳陌紅暈未失的臉上。

    青衣手起刀落。

    「哇!」

    一聲嬰兒的啼哭隨著東方露出的魚肚白一同破曉。

    青衣嘴角微微抽動著,一臉似笑非笑的模樣。

    他又望了一眼昏迷中的熊展堂,道:「公子,是個男孩,長得像你……只是,你這一生都不會同他相見了……」

    青衣隨手扯下自己的衣擺,將剛出世的孩子裹在其中,飛過一個巷口,叩響了一尋常百姓的家門。

    「這大半夜的怎啥事啊?」開門的是個年過半百的老婦人。

    她見青衣懷中抱著一個襁褓,立刻起了同情之心,說道:「快進來!可別把孩子凍壞了!」

    青衣搖了搖頭,取出一袋銀子道:「夫人,能否替我撫養這孩子?這裡有一些銀兩,就作為孩子的贍養費。」

    老嫗一愣,遲疑道:「這……孩子的父母呢?」

    「已雙雙亡故。」

    「唉……這孩子也太可憐了……」老嫗接過了青衣懷中的嬰兒,並沒有太過在意那袋銀錢,問道:「這孩子可有名字?」

    青衣沉吟了片刻,望著襁褓中的嬰兒,心中暗道:雖然你不能以九道山莊小莊主的身份長大,但你畢竟是公子的嫡親骨肉。

    這般想著,他便道:「熊倜。」

    老嫗點了點頭,道:「我會好好贍養這個孩子的,少俠莫擔心。」

    青衣點點頭,最後望了一眼襁褓中的熊倜,心道:願你無拘無束,倜然而活,遠離江湖紛爭。

    青衣告別了老嫗,埋葬了柳家主僕二女,又租了一輛馬車,帶著昏迷未醒的熊展堂踏上了回九道山莊的路。

    一路上,熊展堂醒過一次,他什麼都沒有問,雙眸早已失了往日的風采,如死灰一般。

    他只想做一件事——死。

    可是卻再一次被青衣攔下了,青衣無奈,只能喂其服用「十香軟筋散」。

    之後的熊展堂再也沒有鬧過,好似屍體般癱倒在馬車中。

    「公子,明日便能到山莊了,莊主若見你這樣……」

    「……」

    「公子,你沒什麼想問的嗎?」青衣抱著劍,皺眉道。

    「……」

    青衣望著連眼珠子都未動一下的熊展堂,不由地搖了搖頭,捫心自問道:我將公子和柳姑娘的事告訴了莊主,這究竟是對還是錯?

    也許不算對,但也未錯,我的命是莊主給的,我理應為莊主做一切事情!

    只是莊主為何要趕盡殺絕?少莊主是他的兒子,而柳姑娘腹中骨肉是他的親孫?為什麼?

    柳陌的行蹤是青衣告的密,但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會是如此結局。

    青衣甩了甩頭,揮動手中韁繩,喝道:「駕!」

    馬車內的熊展堂終於動了,這幾日他不是什麼都沒做,雖然他的身體因為「十香軟筋散」的毒性動彈不得,但腦子卻沒有因此麻木。

    他想通了一件事。

    陌兒是多聰慧的女子,連我都找不到她,怎會有殺手尋上她?怎會有人比我先一步到卞下?

    這一切矛頭都指向一個人——青衣!

    哈哈,虧我當他是我兄弟,結果卻被兄弟狠狠捅了一刀!

    若放在以前,我必定會殺了青衣替陌兒報仇!但是現在……我只想快些陪我的陌兒……

    熊展堂緩緩閉上了雙眼,連著幾夜的疲憊,他早已處在了崩潰的邊緣,所以此刻他睡著了。

    寒雪紅梅眼獨醉,夢裡尋芳魂自牽。

    生平鴻志盡消磨,秋心兩瓣成死灰。

    人鬼殊途,陰陽相隔,只能在夢中相見。

    「陌兒!是你?真的是你!」熊展堂一臉欣喜地將眼前的柳陌攬入懷中,緊緊的,不捨放開。

    「展堂,你弄痛我了。」

    「對……對不起……」熊展堂不由傻笑起來。

    「展堂,答應我一件事好嗎?」

    「你說!別說一件,十件,百件,我都依你!」

    柳陌笑了笑道:「就一件!替我好好活著!」

    熊展堂一愣,眉頭不由皺起道:「你說什麼?」

    而柳陌的身影卻越來越淡,越來越飄忽……

    熊展堂急著用手去抓,卻連那飄起的衣袂都抓不到。

    「陌兒!陌兒!」熊展堂猛地驚醒,不由地自嘲笑了笑,心中淡淡說道:你希望我好好活下去,是嗎?那我便聽你的,好好活著……若我被人殺死了,那也不算違背諾言吧?

    白駒掠過十八載,陰陽生死兩相離。

    今朝一夕魂夢近,執子之手共白頭。

    十八年過去了,九道山莊在武林中依舊享有盛譽,只是少了那個名為「熊展堂」的少莊主。

    準確的說,江湖上已經沒有熊展堂了。

    是死了?還是失蹤了?無人知曉。連江湖也只是頻頻搖頭。

    而這一日,九道山莊卻迎來了大日子。

    每年的三月是九道山莊開庄招募新弟子的大好日子,那些想要拜師學藝的便早早地靜候山下。

    剛滿十八的熊倜望著眼前那數不清的層層台階,以及望不清模樣卻依然巍然聳立的九道山莊山門。

    他不由地微張著嘴,卻屏住了呼吸,一股豪氣在胸腔中來回撞擊起來。

    「八號!看什麼看!還不快走!」青色服侍的低階弟子手持鞭子,狠狠抽在了身形瘦弱的熊倜身上。

    熊倜吃痛,不由呲牙咧嘴,眼中卻是掩不住的興奮與笑意。

    熊倜正是熊展堂與柳陌之子,時光飛逝,如今已長成了一個十八歲的年輕人,無奈世事無常,收養他的余婆婆在他七歲那年過世了,從此熊倜便過上了顛沛流離的生活。

    他雖姓熊,但身形卻比同齡人瘦弱些許,和熊沒有半分關係。

    他的名字只有兩個人知道。一個是他自己。另一個是嵐。

    熊倜的另一個名字是八號。你可別以為這是某個殺手集團的殺手代號,這世界的殘酷遠遠不是你想像中的那般美好。

    八號不過是九道山莊最近買的十四個奴隸中的其中一個,一號二號三號四號五號六號七號八號九號十號十一號十二號十三號。

    熊倜是八號,嵐是九號。

    嵐和熊倜是在被人販子抓走的時候認識的,那一年,熊九歲,嵐十一歲。

    嵐本是一個漂亮的女孩子,女子本不該淪為奴隸,更多的是被賣入青樓。

    而嵐的性子很倔,所以她劃傷了自己的臉,從眉梢到嘴角深深刻下一個大大的「叉」字,這般尊容又有哪個青樓敢要?所以身為女子的嵐終於同熊倜一般淪為了奴隸。

    「熊倜,你剛又發什麼呆?」嵐望了一眼在前領路的青衣弟子,趁其不注意,問道。

    「嘿嘿!沒什麼我覺得這地方不錯,說不定還能偷偷學幾招,擺脫我們奴隸的命運也說不定!」熊倜的眼中閃出璀璨的光亮。

    熊倜本是這九道山莊的小莊主,奈何如今卻以奴隸的身份進入了莊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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