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章 文 / 青色羽翼
兩天後柳茹坐上去廣州的火車,建省到廣州需要轉車,整整三天的硬座,柳茹自己一個女人,安承澤很心疼,卻什麼都做不到。那個年代就是這樣,大家全都坐硬座出門,能擠上車就是運氣了。柳茹能有個座位還是石磊幫著買的,其實臥鋪要買也能買到,只是柳茹捨不得那筆錢。
安承澤送柳茹上車,石磊也湊了過來,作為大男人,拎行李送上車的必須是他。當他滿頭大汗地從人群中擠回來後,靠在車邊長出一口氣,對安承澤豎起大拇指:「你媽真是個漢子!那麼多人,我進都進不去,遠遠地就看見她單手提著行李擠到座位,放下行李就把霸佔她座位的大老爺們給揪起來拽到一邊,那麼大的拳頭她都能瞪回去,乖乖滴,太厲害了!本來我還擔心她一個女人上路會被欺負,現在完全放心了,只有她欺負別人的份兒。」
安承澤:「……」
石毅昂起頭,特別驕傲地對石磊說:「那是,我柳姨連四輪車都能開,誰怕他們!」
安承澤:「……」
二位,柳茹好像是他的母親吧,這倆怎麼一個比一個自豪,看石毅那仰起來的小脖子,不知道還以為柳茹是他媽呢。
石磊摸了摸腦袋上的毛刺,視線盯住火車,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安承澤瞥了石磊一眼,他觀察入微,最擅長猜別人的心思。石家父子都是大老粗,心思都是一目瞭然的。當然,石磊能當上師長,也不會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麼單純,只是他這個人,心思用在正地方,不會對他們母子耍什麼心眼兒。
其實無論從哪方面來講,石磊都是個不錯的男人。看他那八百年見不著女人的模樣,估計也沒什麼條件搞外遇。尊重女性也是肯定的,否則以他軍人身份,只要他不同意,前妻是無論如何都不能離婚,這證明他還知道自己錯,能尊重妻子的幸福。現在這個社會,單身女人拋頭露面做生意肯定是會被人說三道四的,日子很難過,如果能找個靠譜的男人,對於柳茹也是件好事。可是石磊……就算他各方面都好,這個身份就不好,一年能回家的時間不到半個月,大過年都只能春節初一回家,兒子被放養成小混混,嫁了他就是守活寡。在安承澤看來柳茹簡直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石磊,哼哼,配不上。
算了,一切順其自然好了。就算石磊有這個心思,柳茹心中只要對安穆陽還有一絲念想,就不會答應石磊,男女間的事情就算親如兒女也不能摻和,由他們兩個自己解決吧。
送走柳茹後安承澤便開始了在石毅家生活的日子,他的到來,讓石家的保姆森森地感覺到自己的多餘和無能。
那時候小學生沒有早自習,也沒有n多的第二課堂和各種興趣班,雖說雙休日是在95年下學期出台的,學生週六上午還要上半天課,卻也比現代的孩子要輕鬆太多。石毅是個大懶蟲,早晨八點上課,家中到學校走路10分鐘,跑步5分鐘,他每天不到7點50絕對不起床,7點50一到,他立刻跳起來用五分鐘時間穿衣洗漱,接著叼一個包子拿一個包子拎起書包就往學校跑,一邊跑一邊吃,等跑到學校包子也吃完了,而且剛好八點鐘,踩著上課鈴聲進教室。
安承澤則是夏天早晨5點,春秋5點30,冬季6點起床,每天起床第一件事晨練一小時,接著回來洗漱和給自己與柳茹做飯,吃過飯後要用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走到學校,沒辦法,那時候他家離學校實在太遠。現在路程近了,他依舊保持原本的作息時間,只是晨練的時間增加了一點。現在是夏天,安承澤早5點起床,7點整理完畢,一看時間較以往早太多,想了一會兒,就去拽石毅。
7點來做早餐結果發現飯已經被擺在桌子上自己被閒置的保姆終於能插/上一句話:「小石每天不到7點50,就是在他耳邊敲鼓他都不會醒的,我以前嗓子都喊破,他也不管。」
安承澤搖搖頭說:「喊多沒意思。」
說完走進石毅房間,這黑小子睡姿簡直睡出了新創意。他大概是夜裡熱了,將被子踹到床下,結果又冷了,於是鑽啊鑽的,直接鑽到褥子下面,腦袋深埋在褥子裡,原本頭的位置露出一雙腳,枕在枕頭上,正散發著夜裡沒洗腳的獨特味道。
安承澤抽了抽鼻子,臉色愈發難看,在保姆「一定叫不起來」的視線中走到石毅床邊,伸手一把將人從床上拽下來,一個巧勁兒將石毅重重地摔在地上!
保姆:「……」
石毅正在睡夢中大殺四方,眾小弟面前將安承澤打敗,可愛的小蘿蔔頭心服口服臉紅撲撲地叫他「親哥」,考試直接幫他答卷子考了年級第一,老爹石磊拿著皮鞭過來說:「咱們說好了,考到第一你就抽我,來抽吧!」
不孝子在夢中拿著鞭子正/淫/笑著走向自己老爹,打算行那天理不容之事,誰料老爹身手太好,在他高高抬起手時,竟完全不守約定地一把抓住他手腕,將他狠狠一撩,掀翻在地!
「哎喲!」石毅捂著後背在地上掙扎,口中嘟囔著,「石磊你個說話不算話的……」
一雙潔白的運動鞋出現在他眼前,乾淨的就像新的一樣,正如他主人一樣整潔。石毅順著那雙鞋往上看,趴在地上瞧見安承澤那張因為最近伙食好而氣色紅潤,好看到不行的學霸臉。
「嘿嘿,你鞋真乾淨。」石毅猶在夢中不自知,摸著腦袋嘿嘿笑了下,沒反應過來是誰將自己從甜夢鄉中摔到現實,只覺得一早晨醒來就看見小澤,心情怪美的。
安承澤抬腿,一腳踩在石毅後背上,用看蛆蟲的眼神俯視道:「起床,洗澡,最重要泡腳、刷牙!」
柳茹本身就是個愛乾淨的人,兩人就算住在因燒煤而經常飄著黑灰的房子中,也能將房間擦得乾乾淨淨。更不要提安承澤重生前那過得是如何幹淨的生活,導致他現在明明已經夠乾淨了,每次上那種原始的廁所時,還會呲牙咧嘴一陣。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過慣了乾淨整潔的日子,再回到過去的生活,實在挺難適應的。
安承澤本想將石毅拉起來,誰知見他那模樣就嫌棄了,都有點後悔自己居然用手把人掀翻,他決定一會兒再洗個手去。本來他想用鞋將石毅踢醒,看看自己的白鞋和石毅的臉,覺得有些捨不得,猶豫半天,最後覺得只有鞋底能與石毅相襯,於是便毫不客氣地踩了上去。
石毅活了十一年,踩過的人絕對超過兩位數,卻從沒被人這麼踩過,還是他小弟!奇恥大辱!
他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紅著臉就一副怒關公的模樣就要與安承澤打起來,嚇得在門口的保姆心跳超負荷,生怕他們打壞了。
誰料安承澤輕盈地幾個錯步,便將石毅的連環攻擊給閃了過去,他一腳抬起,踹在石毅胸口,卻沒用力踢出去,只是抵著他的胸膛說:「重複一遍,起床洗澡泡腳刷牙,不然小心我打得你滿臉開花。」
石毅:「……」
剛才安承澤那幾個錯步,讓他真切認識到,自己極有可能真的打不過他,太、太丟人了!中二期石毅覺得自己被傷的很重很重,全是內傷。
「我早晨5點起床,鍛煉到6點半回來,晚上還會去鍛煉,你呢?」安承澤看了石毅一眼,矮小的個子,卻生生把俯視看出仰視的效果,絕對的高傲范兒。
其實石毅現在真的打不過安承澤,本來身手和經驗就不可能比得上有著幾十年經歷的老妖精,更何況安承澤的每一個動作都是石毅教的,雖然記憶不太清楚了,他對石毅有可能施展的招數和動作習慣相當熟悉,知己知彼的情況下,要制服石毅其實比林萬里程飛他們還要容易。雖說一力降十會,可現在石毅才多大,就算再逆天也沒有那強大到可以無視精妙招法和老練經驗的力氣,更何況重生已經將近十個月,安承澤也在不停鍛煉,力氣也在日益增長,想要超過安承澤,石毅還需努力。
他推開安承澤的腳,狠狠一抹臉說:「我明天也5點起床,我要鍛煉到8點!」
「7點,」安承澤完全不理會石毅的挑釁,而是皺眉說,「你敢鍛煉後不洗澡一個試試?」
「我要鍛煉!」石毅固執地說。
「7點,」安承澤不為所動,「我6點半結束,給你做飯,你回來洗漱吃飯,7點半咱們一去上學。」
他們之前的氣氛充滿了火藥味兒,保姆很擔心,生怕這倆孩子打起來傷到哪個都不好。最重要作為一個大人,她極有可能哪個都打不過,石毅的拳頭她知道,那麼大的個子都能撂倒,最近居然還在練拳,太可怕了!而安承澤這個看起來白白嫩嫩的好學生,居然能和石毅打個平手……天啊,現在的小孩子怎麼才小學就這麼逆天?
誰知聽到安承澤的時間表後,黑小子突然不炸毛了。他設想了一下小澤給自己做飯然後兩人一起上學的情景,詭異地憤怒之情全都飛了,還有點幸福得冒泡的感覺。
於是他點點頭開心地說:「好,就這麼定了。」
至於剛才被安承澤摔出床再用腳踩在身上的事情,他早就不記得了。
看著他幸福洋溢的臉,安承澤突然覺得,單細胞生物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