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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情斷了 文 / 贗佛

    熾熱的陽光照耀著整個太極山脈,綿延萬里的群山被鍍上一層燦爛的光彩。空中兩道身影疾速閃過,正是天松與葉離攜著蕭明陽趕往陽實峰。

    天松真人仙風道骨,白鬚飄飄,右手捋了捋發須道:「葉離,半年的歷練可有收穫?」

    葉離恭聲答道:「山中十數年的修煉,讓我無私無慾,只想攀登道之巔峰,想想十餘載的人生,太極道已成為我的精神所繫,修煉成了生活的全部。當我初到凡界,我才懂得問自己,才懂得煉心。」

    天松真人神情一滯,會心的點了點頭,道:「修道者修體修心修神,在太極道內不乏天資聰穎之輩,但『心』這一歷程的修煉卻是難上加難,你有如此參悟,也算是不易。那你又有什麼問自己的?」

    葉離深深的望了望天際,答道:「在遇到明陽之前,弟子每天遊歷凡塵,遇到疫情煉丹救世,遇到不平之事拔刀相助,以一種仙人之姿出現在世人眼中,認為一己之身可救天下人,可管天下事。」

    「可是我錯了,我也沒有跳脫出太極道的圈子,沒有融入紅塵煉心,直到遇到明陽,我才真正發現,修真一界與凡人界並不是天人相隔,而本來就是一界,並無高下之分,只是自己的心中有所魔障,自己認為自己天下無敵,高人一等罷了。」

    「愛恨情仇,牽掛,羈絆,這些東西才是我在紅塵歷練所需所要的,人之一生並不是波瀾無驚的修煉之途,這樣只會遺憾一生。見證了明陽的一切,徒兒才覺得我的一生太過單調。我問我自己,為什麼而修煉?是啊,為什麼而修煉?」

    葉離話到這裡,眼中異彩連連,高聲喝道:「我修煉一生,一定要求得答案,不負今生!」

    天松真人欣然的點點頭,道:「人的一生分好多階段,你也在不斷成長,為師欣慰,欣慰啊!」

    兩人語畢,加速前進,化作一道光芒,直射而去。

    半個時辰之後,兩人來到一座插天之峰前,只見雲霧繚繞,高聳入雲,眼望不穿其高,可謂壯觀之至。只見此山從山腳至山頂,修有一道小棧,供人攀登之用,奇險之至。如一條蛟龍攀附高峰之上,直至天之盡頭。

    葉離滿臉震驚之色,道:「這是?」

    天松真人道:「此乃『天路』,只是背後來人稱作『問心路』,想登此路者,不得動用道術,以凡人之軀一步一個腳印登上峰頂,來問心,問道,問天。此路成形已找不到溯源,為師也不知何時修建,走此路的人,莫不是大德大威之輩,此路之神奇,留待你們自己探索吧。」

    葉離木然的點點頭。

    天松真人又道:「為師只能告訴你,為師曾攀登而上,只是攀登至八千階便不得行動。」

    葉離心中震撼之至,無以復加。一個插天之峰,至少有數萬台階,而師傅只是登上八千階,令人無言以對。

    葉離道:「那我們……」

    天松真人道:「藥極師祖住在山頂,我們御劍上去。」

    二人來到山頂,只見山頂藥香撲鼻,蜂蝶紛飛,奼紫嫣紅,可勝卻人間無數,真乃仙境。不遠處,一座簡陋的茅草屋陳設藥鋪中央,一個有些佝僂的背影正艱難的彎著腰拿著藥鋤仔細護理藥草。

    葉離便要開口,天松真人作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兩人便恭立一旁,直到那背影直起腰身,大聲呼了口氣,甕聲甕氣的話語傳來:「你們這些小寶貝啊,真累死我老頭子了。」

    藥極老祖小心翼翼的步出藥圃,轉身望向天松道:「有何事啊?」只見一個臉色紅潤,微有發福的老人,一臉和藹之色,不時的咳嗽兩聲。

    天松恭聲道:「藥祖,這裡有一大恩於太極道之人需您出手救治,不知可否?」

    藥極有些漫不經心道:「是何症狀令得天龍那小娃都束手無策?老頭子我身子骨不結實了,情谷那位秀塵丫頭醫術可以,把她請來不就完事了嗎!」

    葉離急道:「師祖,秀塵師叔已經出手了,言明非師祖您老人家不可,否則在下這位兄弟有死無生。」

    藥極驚疑一聲,凝目望向葉離背上的蕭明陽,神色有些怪異,道:「全身骨骼斷裂,經脈盡斷,神經受損,要不是一股精純的先天真元不斷護住心脈內臟,早就見閻王了!他能撐到現在已是不錯,還是早點準備後事吧,太極山脈景色秀麗,作為他的葬身之地,會福蔭後嗣的。」

    葉離撲通跪倒在地:「師祖,明陽救我一命,我願一命抵一命,希望師祖成全。」

    天松看愛徒如此,也道:「藥祖,太極承載天道,此人苦苦撐到如今,天不絕之,望藥祖三思。」

    藥劑無奈的搖搖頭,緩步來到蕭明陽身旁,為其把脈,只覺得其體內空空蕩蕩,一絲元氣都沒有,藥極剛想拒絕,突感異常,蕭明陽膻中穴一絲紫色的真元飄蕩而出,附近的經脈微不可查的恢復著,只是速度太過緩慢,沒有百餘年時間,是不可能痊癒的。

    藥極自語道:「有一些紫氳的味道,這上古奇藥好久都不曾出現,不是只有妖界才會產生嗎?」苦苦思索無果,道:「人我收下了,不過」,指著葉離道:「在治療他期間,我的藥草就靠你打理了,有一絲一毫的損毀,我要了這個小子的命。」

    葉離激動的不斷叩首,隨著藥極將蕭明陽放進茅草屋中。藥極對著天松道:「你下山吧,讓你的小徒留下,沒個三五個月,他是不會離開這裡了。」

    天松叮囑了葉離兩句,便自行下山而去。

    藥極在草屋內一陣忙碌,扔給葉離一本書,道:「這是一本

    醫書,你將其中藥草的部分記熟,藥草交給你了,我不叫你便不要打擾我!」

    葉離接過醫書道:「謹遵師祖之命!」

    藥極回到屋中,將蕭明陽擺放在床上,開始仔細檢查蕭明陽的身體,不斷地自語道:「怪哉,怪哉,身體、經脈、真元都含有紫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紫氳奇毒竟然融入他的身體、真元,且沒有性命之憂,還在緩慢的修復他破敗的身體,這……就是妖界修為通天者也對紫氳避之若騖,奇怪之至!」

    「他的身體破敗不堪,只能將壞死的身體、經脈、骨骼去除,用藥草之力慢慢修復他的身子,只是神經的損傷無法修復,十之**會損失掉過去記憶。唉,治療下來,我的藥草就要用盡了,看來只能用你無用的血肉給我的藥草施施肥,算你的診金了。」

    藥極拿出許多丹藥以及藥草,又拿出一套金針,還有一套銀光閃閃的鋒利刀具,大的有手掌長短,短的只有寸小,藥極將蕭明陽的衣物褪去,將丹藥、藥草碾碎混合,將其塗到蕭明陽全身。其散發出淡淡的綠意,蕭明陽的身體、經脈開始恢復活力。

    就這樣,藥極不斷地配置藥物,每次都塗滿蕭明陽全身,整整半個月的時間,蕭明陽整個身體開始透露出活力與濃濃的生命氣息。

    藥極又吩咐葉離從天龍真人那裡要來一顆太極丹,此丹可生死人而肉白骨,雖沒有如此誇張,但是對於血肉骨骼的生長有著不可思議的作用,而且此丹可以凝聚真元,讓蕭明陽的身體恢復一定的自我修復意識。

    經過半月的身體恢復,藥極將金針以及銀色刀具從藥水中拿了出來,利用金針先插入蕭明陽膻中穴,只見一絲絲紫氣圍繞金針而上,聚而不散,藥極呼出一口氣,接連在頭頂百會穴、胸前關元穴、乳中穴等重要穴道從頭到腳插滿了金針。

    藥極抹了抹額頭的汗,又將太極丹和著晨露攪成藥漿,這才拿起刀具,從蕭明陽胸口沿著金針的路線慢慢切開,如同庖丁解牛般,將蕭明陽的肉骨分離,說也奇怪,沒有多少血液流出。一條條白色的骨頭顯露而出。有些白骨裂紋處處,有些卻是直接碎裂成為粉末。藥極皺了皺眉頭,將太極丹磨成的藥漿均勻塗在那些碎裂的骨頭之上,實在無法恢復的碎骨便是直接取出,扔在一旁。

    太極丹藥效實在霸道,神奇,剛塗抹完畢,便是見到骨頭的裂縫竟然在緩慢結合,藥極見到,點了點頭。趴下身子,全身真元運到眼部,開始檢查蕭明陽全身經脈。一些斷裂的經脈,藥極將事先調配好的藥草擦在手上,直接用手將斷裂經脈接在一起。忙完這些已是半個多月過去,藥極將蕭明陽胸口縫住,塗上藥草,免得留下傷疤。蕭明陽原本壯實的身體乾癟了下來,像是被人抽乾了精血一般。

    藥極舒了口氣,休息了一晚,又開始割開蕭明陽背部,腿部,用同樣的接續斷骨和經脈。藥極在此期間,不斷用藥物溫養著蕭明陽的身體,保持其血肉的活力,否則在治療過程中就會精血盡失而死。這次治療及其耗費心神,動刀只能割其血肉,不得動其神經,這是牽一髮而動全身的事情,稍有不慎便會令得蕭明陽癡傻,甚至是丟了性命。蕭明陽受傷極重,只能重接斷骨,重鑄血肉,也只有藥極才能做到這些,難怪情谷秀塵束手無策。

    半年後的一個早晨,茅草屋的門瞬間打開,臉色蒼白了許多的藥極抬頭看了看太陽,重重的呼了口氣,叫道:「葉離,葉離,速來!」

    正在護理藥圃的葉離聽到,迅速來到藥極身前,恭聲叫道:「師祖,有何吩咐?」

    藥極將一個裝滿血肉白骨的容器交予葉離:「將這些當做肥料處理掉,你可不能碰這些東西,小心一些,含有劇毒的,我可救治不了!順便給我按這個單子上的藥草採集一些給我!」

    葉離接過紙張以及容器,看到容器中的斷骨血肉疑聲問道:「師祖,這些是?」

    藥極道:「當然是你那兄弟的了,難道是我的嗎?」

    葉離一聽,急道:「師祖,難道……」

    藥極聽到,怒目呵斥:「怎麼,不相信我的醫術,還是認為我害死你那兄弟了!」

    葉離練練躬身道:「弟子不敢!」

    藥極臉色稍好一些:「放心,你那兄弟斷骨,斷經都已經接續好了,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說完,臉色沉了沉說道:「但是,腦部神經受損,很可能會忘記之前所有的事情,你還是要做好心理準備!」

    葉離歎了口氣,便是準備藥草去了。

    藥極轉身回到茅草屋中,看著比原來瘦小了一半蕭明陽道:「命保住了啊,只是這個恢復的過程可有點難熬啊!希望你可以挺下去,太極丹的藥效還沒有完全發揮,你全身的骨頭會重新生長一便,那才叫生不如死啊!」

    蕭明陽這時活像一個骷髏,原本八尺高的身子只剩六尺,也不知道有多少碎骨被取了出來,精血流失多少。

    藥極又重新調配藥草,還不斷用真元為其溫養經脈,只是藥極也沒有發現,他注入蕭明陽體內的真元,不斷被蕭明陽膻中穴換換吸收,紫氳真元卻是不斷溢出,逐漸增多,斷裂的經脈,白骨被紫雲真元包裹,不斷地恢復著。

    一個多月的時間過去了,昊銘也是常常上山詢問情況,有時幫忙葉離打理打理藥圃。

    八月十五中秋這天,昊銘照常來到陽實峰。見到葉離在藥圃忙活,高聲叫道:「師兄!」

    葉離見到昊銘,笑著打聲招呼。昊銘近前,聞到藥圃一股血腥之氣傳來,不滿道:「藥極師祖又在用明陽的血肉做化肥,我實在看不下去了!」

    葉離道:「明陽都已經沒有性命之憂,這才是最重要的。何必在乎那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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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昊銘道:「我就是看不慣,這老頭實在是太古怪了!不知道明陽現在怎麼樣了,也不讓我們去看看,都快一年了,我實在有些擔心,不會被那老怪活活拆了,死無全屍吧!」

    葉離無奈道:「你不怕老祖聽見,罰你思過!」

    昊銘嘿嘿笑道:「怕什麼!思過崖就和我家一個樣!」

    突然其身後傳來一聲怒喝:「小雜種,敢在背後罵我老怪,今天我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昊銘一聽,臉色頓變,轉身過來,只見藥極滿臉鐵青站在自己身後,昊銘立馬躬身道:「弟子一時口誤……」說著,連忙向葉離打眼色,葉離無奈的舉了舉手。

    昊銘知道闖了大禍,唯唯諾諾不敢說話。藥極舉起手臂,在其頭上狠狠的打了一下:「小雜種,就罰你每月上來給我護理藥圃,要是有一株藥草毀壞,我把你逐出太極道,廢了你全身修為。」

    昊銘聽到,嚇了一跳,連忙答應。這時,只聽見茅草屋內一聲咳嗽聲傳了出來,昊銘驚喜的抬起頭,看了看一臉不可置信的葉離。

    藥極見到,心情也是大好,費盡心思終於治癒了那個小子,說道:「你們可以進去看看他了!」

    兩人歡呼一聲,迫不及待的跑了進去。

    只見茅草屋內藥草味道極其濃郁,床上躺著蕭明陽,原本高大結實的身體,現在卻是矮小,猶如乾屍,昊銘眼角夾雜著淚水,跪倒在蕭明陽床前叫喚道:「明陽,明陽……」

    葉離也是緊緊的握著蕭明陽的手。這時蕭明陽迷離的雙眼緩緩睜開,有些迷茫的望著四周,道:「這是哪裡?你們是?」

    葉離和昊銘悲傷的互相望了望,知道一切恩怨情仇已經遠離蕭明陽,情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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