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八章 兒富爹不安 文 / 啁啾
劉三成了炫兒狂魔,巴不得別人多說說兒子,心裡頭攢了千言萬語的好話,就等著人來引呢,聞言巴拉巴拉就想說起來。
米嬸娘都聽過劉三炫耀兒子多少回,連忙轉移話題,道:「再等個把月,又要養蠶了!今年雨水多,蠶特別好養!」
這個話題劉三也喜歡,「可惜我們家今年事多,養不起蠶!為了倆小子,賺不上錢也顧不得了。」
怎麼也想說到兒子身上!
春花暗笑,道:「今年米嬸家出了二十多斤繭子,可了不得!我們村數一數二的養蠶能手!繅了生絲賣了多少錢?」
「呵呵,能有幾個錢!不如養種蠶值錢!就是種蠶要求高,我們家夠不上,只好繅絲賣了!大侄女,下一季,我們家也養種蠶唄?」
「行啊,只要你做到幾點……」
「得了,我還是繅絲吧!我們家懶,記不住恁多點。笨人笨辦法,還是繅絲吧。還在你們家訂蠶種,可要優惠點!」
「行啊,不過到時候請你們家哥哥幫忙造房子,可不要推辭啊!」
米老頭來了興趣,「啥時候修?我們一定來!」
劉三笑呵呵地道:「說不準,今冬吧!本來打算夏天修的,可是事多來不及,就等等看嘍。我在想,要在哪家選好地基,想進山打大石頭,還有瓦片……」
男人提起造大屋就歇不上嘴,春花告別了米家人,丟下老爹,和妹妹一起回家。
次日,劉三家又繼續扶山上的稻秧。梯田稻秧倒得要少些,又沒有鑽進泥裡。要好操作得多。只花了三天,就將梯田秧全部扶了起來。
扶梯田稻秧時,就接二連三有老農過來看。憑他們的經驗,梯田稻肯定豐收。因為想跟著學點經驗,開闢梯田增加收入,來年說不定還需要劉三指點一二。所以也下田來,幫著劉三扶秧。先示好,有點面子情,以後求人也方便。
有別人的幫忙,劉三很快將梯田秧扶完,還是三春沒有跟著下田幫忙的情況下。
劉家其他幾個兄弟看著眼熱,私下都道劉三翻身了,連搞個土田都能收谷子。
春生娘躥到劉四家,和碧芬娘道:「不就是塊爛不丟的臭田。也生得出谷子。人運氣來了,走路都能撿到金子!想當初那家窮得揭不開鍋,挨家挨戶接糧食!現在一翻了身,連見著他親哥哥都愛搭不理的。」
碧芬娘暗裡罵道,不知是誰連口救命的糧食都不肯借的,現在也有臉嫌別人不理他,嘴上挑著是非,道:「可不是。人家現在是東家老爺了,當然牛氣了。我們繼兄弟就不說了。不是一個娘生的,靠不上他也沒什麼。你們是親哥哥,估計也挨不關好兒!又生了倆兒子,越發不將兄弟看在眼裡了。」
春生娘心裡十萬個恨雙生子,心想那一大注家財眼瞧著要成空,得想個什麼好法子得了才好。
不提兩妯娌暗裡泛酸。男人們心頭也不自在。
劉大劉四覺得劉三笑得很可惡,劉二發覺不能像以前一樣隨意呵斥弟弟了,就連劉老頭也關注起劉三來了。
劉老頭提著老煙斗,慢悠悠爬上松山,走到田梗上。看大家扶秧。結果站了老半天,都沒有一個人過來招呼他。劉三從他身邊經過,都沒叫一聲兒爹。心裡頓時就氣起來,扭頭就下山回去了。
劉三沒注意到老父,看見背影還覺得奇怪,老頭到底是上山呢還是下山。上山呢,還沒上來就下山了;下山呢,他又沒看見他上來過!唉,不管了,以前老爹也是這樣,一晃神就不知道他到底打哪來去何處。還是把稻秧先扶好再說。
劉老頭一下山就跟村長告狀,說兒子大了,連爹都瞧不進眼裡了。
劉三吃小蘭公公說了一下,垂頭耷腦地回家,想不通老爹怎麼突然這樣講究起來,以前碰面沒招呼不是也沒怎麼樣嘛。
春花暗道,眼看自家越來越好,公公擺譜,其實是怕爹不管他吧。畢竟以前撕破了臉,劉三心裡不可能沒有一點想法。
今時不同往日,以前嫌兒子多餘,現在要是少了這個兒子,老年生活質量就會受到影響了。
羅氏不由鄙夷道:「還好意思去小蘭家告狀!那是你對頭,也有那臉!」
「丟臉就丟臉!沒有兒子富了,老子看光光的道理!我是他爹,就該敬著我!他再怎麼有錢,女兒再怎麼有朝廷的誥命,我都是他們的長輩!」
「人家是大官!不理你又怎的!又不是你幫了他好大忙,憑什麼理你!」
劉老頭聽了羅氏的挑唆,心裡愈發不安,生怕兒子發了大財去了城裡,就真不理他了,提腳就往劉三家走。
劉三心裡正不自在呢,看見老爹來了,連忙站起來,叫春花端凳子出來坐。
劉老頭才不坐,張嘴就想教訓劉三。
春花眼看不對,怕他們吵起來,忙拉著劉老頭,笑道:「公公,你是來看大雙小雙的嗎?他們長得好醜呢!(風俗,說小兒要反著說才好養活。)等公公起好名字呢。」
劉老頭心裡頭哪有不愛小孫子的,一聽要讓他給起名字,拈鬚而笑,「那可要起個好名字,等我找大仙算算命,排個八字先!一定取個響噹噹的大名,才配得上我的小孫孫。」
劉老頭一手抱一個,左看看右望望,心裡樂開了花,把正事忘了個一乾二淨。
好不容易把劉老頭哄走,春花娘這才問劉三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公公臉上看起來似乎有氣。春花娘久不在外頭行走,不大瞭解情況。
劉三也是丈二經摸不著頭腦,「我也不知他怎麼了!和他碰個面,沒打招呼,他都把我給告了!突然就講究了!」
春花道:「還能怎麼,還不是有人看著我們家越過越好,心頭不快生事唄,挑唆了公公鬧事,得好處呢。」
春花娘聞言哪有不明白的,挑眉道,「恨人窮怨人富!那起子老婆娘就沒安好心!孝敬老人,咱們難道少給過一針一線?哪次不是最先拿東給西的!這是變著法兒要錢呢!剮骨貨,想剮我們的錢呢!」
劉三悶頭道:「平常家是同兄弟們一樣給的,從沒少過什麼。怎麼是怕我們不給了嗎?」
春花娘拿指頭狠狠戳了劉三的頭,道:「不是怕不給,是怕不多給!看見我們窮,嫌你是多餘的,現在有了倆子兒,就要把你當搖錢樹了!」話裡話外就差明說老不要臉的了。
劉三:……
劉三很想反駁,但是事實就是如此,他怎麼要妻子兒女向著老父。
春花道:「有了後妻,就有了後爹,這話兒古今通用!明擺著是婆婆使計,伸手拿我們家東西,好貼補她兒子閨女!如果我親婆婆在,斷不會這樣的,就算這樣了,咱也沒話說。」
劉三喝道:「好了,你婆婆閨女還是你公公的閨女呢。小孩子家,怎好道老人是非!」
「好你個窩裡橫!外頭頂不了事,就曉得吼老婆兒女!有本事你把錢把地把鋪子全給了別人,我才服你。我們都是多餘的。做的事,還不興人說了!你要當麵團兒,我們可不想跟著。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春花娘其實就是個刀子嘴豆腐心,吃軟不吃硬。今天倆兒子不住哼叫,把她惹煩了,心情正不佳,正好借事發洩出來。
劉三軟了聲音,道:「不管怎麼說,那是咱爹!少說兩句吧。」
春花娘運了氣正想發作幾句,大雙小雙又哇哇大叫起來,只好回身去哄孩子。
「況且爹又沒老糊塗,又沒開口要錢要東西,我們何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春花娘翻了個大白眼,冷笑道:「好吧,我是小人,他是君子!到底看那不要臉的來拿東西!要錢沒有,要命一條,我們不替別人養孩子!」
劉老頭興興頭頭回家翻了歷書瞧畫兒取名字,半句都不提怎麼轄制劉三。
羅氏等了半天,也不見他下文,便開口道:「怎麼,三兒認錯啦?莫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吧。你就相信了。我們都那麼大歲數了,眼看要入土的人,再怎麼也該備棺材了。聽說三親家的棺材頭幾年都備好,人家比你還小兩歲呢。聽說王菊出了一半錢呢!聽說小蘭公公的棺材也……」
「聽說,聽說,有那麼多聽說!人家嫁出去的女兒給老爹備棺材咋啦,有什麼錯兒?我還等我閨女給我制棺材呢!」
羅氏噎了一下,道:「女兒家那麼窮,孩子又小,哪裡有錢給我們制棺材?」
劉老頭抬起頭,乜斜著眼兒道:「三兒家前幾年也有錢?人家一樣出錢給老父親打棺材,又沒窮死?反而因此發家,所以有孝心就是有好報!如果小姑給我們也打棺材,說不定等幾年也發了!」
「有孝心也是對別人爹有孝心!我們家小姑難道就沒孝心嗎,殺了豬,年年都給大蹄膀!逢年過節,哪次是空手兒來的?回回都是肩扛手提的,別人看著,我們多有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