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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3第六十二章 :前因後果 文 / 深北以北

    季南山衝出大門,一時之間有點茫然。他想直接衝去季秋白家,但想到桑榆臨走之前的話語,還有那種平靜卻堅定的表情,他知道如果事情不能解決,那麼去也是白去。

    愣了半響之後,他拐去了梨花嫂家,想打聽一下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剛走到梨花嫂家大門口,忽然聽到梨花嫂在後面叫他,回頭一看,果然見梨花嫂挎著一隻大竹籃,正從菜窖那邊兒過來。

    季南山先招呼了一聲:「嫂子,取菜去啦?」

    梨花嫂的臉上一絲笑模樣兒也沒有,好似還有點氣的樣子,不過她的語調倒是四平八穩:「嗯。取菜去了,正好你在,就不用我送去了,還給你家的,五顆最大最結實的菘菜,別忘了千萬跟乾娘說一聲,省得她老惦記再落個心病。今兒個她摔傷腳就是為了這五棵菜。」

    季南山聽了這沒頭沒腦的一番話,心裡更是茫然了。他頭午在坡下季連水家喝了半斤來酒,此刻叫冷風一吹,只覺得腦瓜仁兒嗡嗡地疼。他忍不住伸手捏了下太陽穴,然後歎氣道:「嫂子,有啥話讓我進屋說吧,我這的確是不知情,正想來問問你呢!」

    梨花嫂知他說的是實話,也沒再為難他,當先抬腳引他進了院子,到堂屋裡坐下,梨花嫂見他還直搓腦袋,知道他一方面酒後難受,一方面為事態著急,心就有些軟了,歎口氣吩咐小香草道:「用米醋加熱水,給你三叔沏個雞子湯來,解解這個難受勁兒。」

    季南山連忙道謝:「嫂子,勞你操心。草兒,受累哈!」

    小草兒爽快應道:「沒事兒,三叔,一會兒就好。」說完就去廚房裡忙去了。

    梨花嫂在迎門案的另一側坐下,先道:「你大哥也有點喝多了,回來躺炕上就睡著了。你想問啥我知道,不是嫂子我偏心桑榆,的確今兒這事吧,乾娘有點弄大發了,大發得邪乎。我看她這麼鬧,我心裡都好奇啊,所以我在門外等了桑榆一會兒,多嘴問了兩句。桑榆不想多說,但見我執意問,就提了一句。我自個兒一琢磨,就連上了,明白了。」

    香草這時已端了一個熱氣騰騰冒著酸味兒的大碗進來了,梨花嫂見季南山一仰脖灌了大半碗進去,才接著道:「事情啊是這樣的,這不你家桑榆醃菜手藝好兒!那酸菜醃得我一家大小都愛吃,她前幾日送過來讓我們嘗鮮的那兩顆啊,很快就吃沒了。草兒呢就催著我去跟她嬸再換兩顆。桑榆知道我的來意,給我撈了三顆菜,還給小草兒裝了一口袋葵花籽帶回來。嫂子我真不是想佔你家便宜,實在是咱兩家用的一口菜窖,嫂子就想偷個懶兒,沒直接帶著那菜上家你換去,桑榆是說不用不用,說送予我吃,但嫂子真沒那麼大臉,就算桑榆不拿嫂子的菜,嫂子也會記在心裡頭,日後會從別的地方給你找補回去。」

    季南山聽到這裡,心裡已是大概有數兒,他臉有點紅,真心實意地道:「嫂子你快別這麼說了,我聽了臊得慌,你平日裡沒少貼補我家,怕七七雞子兒吃不上溜兒,是隔三差五就送幾個,隔三差五就送幾個。你家裡也倆娃娃呢,這情我一直記心裡。這七七還小,吃不得別的,你送一次,我收一次,哪回也沒跟你客氣過。這還是孩子那兒,再說大人這兒,你家南瓜留得多,長得好,這吃菜的當時口兒,你是一筐三四個地這麼送,要過冬拉秧的時候,更別說了,那存貨咱兩家平分的。再別說你,單說小香草,是烀個地瓜,還是烤個家雀兒,都得去我家吃,讓她三嬸兒咬一口,咱兩家能處成這樣兒,別看我嘴上笨沒說過啥知心話,可我心裡頭熱乎。」

    梨花嫂聽季南山這麼說,才是真正將那口氣嚥下去,臉上也和緩了神色,她接話道:「知道南山你這麼想,嫂子我這片心啊,才能不涼下去。咱言歸正題,我拿了菜走了後啊,乾娘就讓桑榆去菜窖取菜,五顆,從我家拿。桑榆說什麼也不好意思去,我推測著準是這樣兒,她真要拿了,我下次進窖心裡有數啊。你想啊南山,桑榆說了不要我的然後再偷摸去拿了,你讓她以後怎麼跟我見面兒?於是乾娘自己去了唄,然後就摔著了。再接著就是桑榆等不回她,出門查看發現出事了,跑來求救了。」

    梨花嫂頓了頓,接過小草兒遞過來的一杯熱水潤了潤喉。小草兒也捧給季南山一杯熱水,忽然插話道:「三叔,不怪我三嬸,真的,季奶奶嫌她找來晚了,罵人,可我在你家堂屋見了,我嬸兒擀了一大軸麵條,她做響午飯了,而且七七妹妹還睡覺呢,家裡也得留下人啊!」

    季南山摸了摸小草兒的頭,喝著熱水沒說話。梨花嫂又道:「南山啊你沒聽見乾娘罵的那|話|兒,什麼『黑心肝的小毒婦』啊『賤人』什麼的,聽得人家溪和先生直皺眉頭,連我都想摀住小草兒的耳朵。這哪家的婆婆管教兒媳,那也是分地點場合的,這當著一堆外人的面兒就這麼罵,真叫桑榆沒法活,這臉是真沒地兒擱啊。然後桑榆下窖扶她,讓她一口痰吐到臉上,真地,當時我跟溪和先生就在上頭等著拽繩子,看得真真地,我倆都愣了。等後來把人救上來了,桑榆也崩潰了,後來的事兒,你就知道了。」

    季南山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就起身跟梨花嫂告辭了,梨花嫂送他出門,又勸道:「南山你也別怪桑榆離開家去秋白那兒住。你想想,桑榆她真是命苦啊,先前給人為奴為婢,好容易有自己家了,卻容不下她,她……連個娘家都沒有,嫂子我想到這個,都替她心酸。你沒見她抱著七七背著包袱走在雪裡下坡的背影,嫂子我看得眼淚都出來了。那情形,風吹雪花,天大地大,更顯得她娘倆個可憐喲……」

    梨花嫂說著,忍不住抬起胳膊,用衣袖抹了抹眼角。

    季南山點了點頭,朝自己家裡走去,留梨花嫂一個人站在原地,她似乎有些走神,呆了好一會兒忽然歎了句:「這世上的婆婆喲,怎麼都刀子嘴刀子心,專扎兒媳婦呢?這忒不公平!」

    桑榆抱著七七跟著季秋白回了家。到了屋裡坐下,季秋白邊忙著往炭籠裡又加了些好炭,邊對桑榆道:「覺得冷不冷?其實我家裡這鋪也是火炕,就是不是請的專門手藝人盤的,熱得不太均勻不說,還有些費柴火。」

    桑榆摟著七七,聞言連忙道:「秋白你別跟我這麼客氣,往常家裡怎麼樣,往後就怎麼樣。你及時出現,收留我們娘兒倆,我心裡都不知該怎麼感激你才好。」

    季秋白坐到炕上來,眼睛盯著桑榆誠懇地道:「你只要不嫌棄我,就儘管跟我吃跟我住,多久都沒有問題。只要有我口吃的,就絕餓不著你和七七。其實我是聽季連水媳婦說的,說你家好似出事了。我有些擔心,這才去看看的。我雖只聽了個尾音兒,但溪和先生和我嫂子都給我使了眼色,我知道這事兒絕不賴你。」說完季秋白環顧下屋子又道:「這些年我一個人住,其實又空落又寂寞,,你和七七能陪我住些日子,我求之不得。」

    桑榆微微一笑道:「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說實話鬧騰到現在,白擀了一軸麵條也沒吃上,已覺餓了,秋白你替我看會兒七七,我去做點飯吧。」

    季秋白連忙道:「別,我去做。」

    桑榆攔住她,將七七塞到她懷裡道:「咱不剛說好了不客氣了嘛,我還不知要叨擾你多久,難道這要你天天待客似的供著我啊?我做飯還有些心得,你只管等著吧。」

    季秋白莞爾一笑,也便不再跟她客氣,只是囑咐道:「桑榆,給七七蒸個雞子兒糕。」

    桑榆走到堂屋灶上,仔細研究了一下,發現這灶是通著炕的,便好似只設了一條走火道,算是比較老式的那種火炕。看完了灶又看了下碗櫥裡,見有雜面烙的發麵餅,也找到了雞蛋,就在堂屋地上的火塘上先給七七蒸上了雞蛋糕,又在大灶上起火做了個菜湯,上面熱上了發麵餅。

    這菜湯桑榆是用的燉鵪鶉的高湯,想來是季秋陽送來給秋白吃的,兌些水倒進鍋裡,水開時下了點菘菜芯進去,開鍋就熟了。桑榆在鹹菜罈子裡撈了點醃蘿蔔和醃地黃姜,切了片裝了一小碟。然後進屋放了炕桌,與季秋白對面坐著,熱乎乎地吃了第一頓飯。

    季秋白帶過七七,一直很喜歡,抱著給餵了飯,還摟在懷裡捨不得放下。桑榆便讓她看顧七七,自己將碗筷收拾出來洗了,又將堂屋各處都收拾了一遍,該掃的掃,該擦的擦,收拾完了對秋白的家當兒心裡頭也有數了。

    桑榆坐到灶前的小板凳上休息了一會兒,從懷裡摸出一個綠緞子面的香囊來,她將香囊的袋口鬆開,從裡面倒出來兩小塊碎銀子,這還是當初那兩隻會說話的八哥鳥兒所得,因當時與梨花嫂盤賬,這算不得公賬,桑榆便另收著了,這收來收去的就忘記了。桑榆合計了一下,若住到年底也就不足一月光景,拿塊銀子給秋白必不肯收,不如哪日去季連水家雜貨鋪裡將銀子換開,等離開時悄悄給秋白放下吊大錢。

    正在這裡琢磨著,忽然外頭季秋白家的大門被人拍響了。桑榆直起身走到門邊,邊答應著邊拉開了屋門,抬眼一瞧,那大門處空蕩蕩地,一個人影都沒有,桑榆不由得詫異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改了改蟲子,感謝桃子幫忙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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