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二十九章 朋友 文 / 媚眼空空
清風無言，杜天心中滋味難辨，放下，談何容易……
他側身定定看著她，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若是……若是當日我未曾離開，陪在你身邊的人是我，你會不會……會不會對我有一絲絲的情分。」
他語氣單薄，像是浮在空氣中的泡沫一般，風一吹就會散，沒有根基。
或許他心裡也知道答案，知道這個答案會讓他後悔難過。
他緊緊握拳，閉了眼睛，似乎怕柳素娥看見他眼中的黯淡和後悔。若是時光能倒流，他就是憑盡全力，也不會跟著祖母回去。
可是時光能倒流嗎？不能……
柳素娥心中微慌，果然，他還是問出口了。這又是何必呢？明知道答案，還要問。若是回答了，他會一輩子惦記，若是不回答，他又會不甘心……
這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是在燈陣，他曾問過這樣的問題。那時她選擇了沒有回答，選擇了迴避，可是這一次，他似乎很想知道答案……
風夾雜著岸堤上蘆葦的清香，她緊緊握了拳頭，聲音又幾分無奈：「你非要知道？」
「對，非要知道。」他聲音肯定，卻又帶著艱澀：「即便後悔，我也想好好後悔一場。至少……至少我能時刻提醒自己，是自己弄丟了你……」
他聲音在蘆葦花中輕輕蕩漾，聽的讓人不忍回答，回答了。以後還能是朋友嗎？
柳素娥目光悵然，淡淡道：「你知道的，一開始……一開始我確實對你有過小小的期待。只是那時候我知道我和你是不可能的。所以……所以我當時並為奢求，只求平安度日……」
「重點。」他的聲音帶著幾分壓迫，道：「我只問重點，你當時……你當時對我可曾有過一絲絲的動心，可曾想過和我在一起？」
柳素娥深深吸一口氣，她是多麼不願意面對現在的自己，不願意面對這一刻。她做事不是個拖泥帶水的人。也不是個說謊話的人。
「……有……我對你確實有過動心有過幻想。」她語氣微微一滯，終於承認。道：「當時我信任你，我想我和你可以……」
杜天卻滿足而又悔恨的閉上了眼睛，像是開到荼蘼就要謝幕的花兒一般：「夠了……餘下的話你不必再說。」他微微揚唇，笑的苦澀：「是我沒有守住初心。不怪你……」
他艱難的轉首，目光落在那邊人群中趙明達的身上，羨慕道：「我沒有做到的事情，趙老大做到了。所以……從此以後我會祝福你們。」他努力讓自己保持笑容，讓心頭的傷心和難過都壓抑著，道：「他才是配得上你的男人，有他在，你一定會幸福的。」
他明明笑著，可柳素娥卻能感到他心中的眼淚。
他微微一笑。道：「往後我恐怕……恐怕不能再為你做什麼了。」他抿唇，目光牢牢的鎖在柳素娥的身上，道：「明兒我便會回杜家莊去。你放心，我會說服祖母和母親，以後不會再讓我大哥為難你。」
「你……你這又是何必？」柳素娥有些心疼杜天，輕歎道：「你不是不喜歡和你們杜家的產業有太多牽連嗎？你不是想要自己……」
杜天搖首輕笑，他目光帶著幾分自嘲，道：「忘了吧。你把當初那個壯志滿懷的杜天忘了吧……」
他狠下心腸，一字一句道：「因為那樣的杜天。會讓我想起那個信任我，曾經依賴我的柳素娥。想到那樣的柳素娥，我怕自己會不顧一切想要留住你，想要把你留下。」
柳素娥看著他的眸子，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也許，不回答才是最好的回答吧……
…………
這一日就這麼惶惶亂亂過去，雖然杜天釣到了鱖魚，可柳素娥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傍晚時分，她剛醃製好了鱖魚，趙家就派了馬車過來。來人是趙玉嬌，趙玉嬌一進門就急忙拉了柳素娥的手，著急道：「柳姐姐，我大哥病了，回去以後燒的厲害。」
柳素娥一聽心中登時一急，她早就想到了他會因此而生病，會發燒。
這傢伙，就是不肯聽，非要往冰水裡去，這下好了，病倒了。
「他口口聲聲喊你的名字，你快去看看吧。」趙玉嬌在柳素娥耳側小聲說著，一臉擔憂道：「大夫瞧過了，可吃了藥總不見退燒，父親都著急了，急的團團轉。」
張氏聽說話，忙讓柳成陪著柳素娥去一趟。回來以後柳素娥說了她和趙明達的想法，想撮合柳成和趙玉嬌。張氏聽說話，自然歡喜的要命。
趙玉嬌長的貌美不說，心底善良單純，確實是個好姑娘。雖然她母親不怎麼樣，可卻不能抹殺她是個好姑娘的事實。
況且過兩年柳成確實也該定親了，若是趙家真吧趙玉嬌給了柳成，這也算是親上加親，兩家的關係也能更加穩固。
現在柳素娥要去趙府，張氏自然要讓柳成去。
柳成一看見趙玉嬌就忍不住臉紅，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張氏看在眼睛裡，私下里拉了他去叮囑道：「你這個孩子，你也不小了，怎麼還這麼一副長不大的模樣？」她啟發道：「女孩子都喜歡聽好話，你以後要學著多說話好才行。」
柳成聽了這話，更是覺得面上作燒，嘟嘟囔囔道：「知道了，我先走了。」說著便出去找了劉五的馬車，跟著趙家的馬車去了趙府。
柳素娥能來一趟，劉姨娘和趙老爺子都很高興。柳素娥一進屋，劉姨娘就拉了柳素娥的手，彷彿看見救星一般，忙道：「素娥啊，你可是來了，你快去看看吧，我都快急死了。」
趙明達躺在床榻上，身上蓋著松花綠的錦被，臉色有些發白，額上冒著細細密密的汗水，頭髮彷彿被水洗過一般，正貼在額頭上。
看樣子是發汗了，發燒發汗了就能好，只是要多補充體液才行。
柳素娥心裡發急，可到底男女有別，他們還沒成親，她也不敢靠的太近，只能立在榻邊道：「姨娘別著急，他現在發了汗，晚一些應該能好了。」
想了想又道：「我去廚房給他熬發汗的薑湯來，先喝一碗試試看。」
劉姨娘也沒有別的高招，只能點頭道：「那就有勞你了，你一來就讓你幹活，實在是……」
柳素娥搖了搖頭，忙去廚房熬了一鍋薑湯。
這薑湯她是用老薑燉的，裡面放了些帶這根部和蔥白的大蔥，又放了一小勺的鹹醬。用大火熬製了兩刻鐘，方出鍋。
這薑湯雖然味道有些怪，但是比普通的薑湯要管用，只要喝一碗，蒙著被子睡上一覺就可以發汗。
劉姨娘看著這一碗怪味的薑湯，似乎有些猶豫，到底要不要灌下：「這味道……」
「姨娘放心，不會有事的，您儘管給他服下。」
柳素娥微微一笑，喚人扶起了趙明達，劉姨娘在，她只立在一側，看著劉姨娘給趙明達餵藥。
好在趙明達還能張口吃藥，雖然那薑湯味道難聞，可他還是喝了下去。
「這樣就行了？」劉姨娘還有些遲疑，道：「現在都傍晚了，我就怕夜裡又燒起來。」
「哎……你說他怎麼就那麼強，偏偏要往那水裡去。」劉姨娘深深歎了一口氣，無奈道：「他自小就是個這個性子，我也是管不住。」一面又拉了柳素娥的手，有些歎然道：「你也嚇壞了吧，他連你的話都不聽……」
趙玉嬌撅嘴道：「大哥也是好勝心太強了，有磨不開面子……」
柳素娥不說話，她也無話可說。早知道是這樣，她是打死也不讓他去釣魚的。
她偷偷睨了趙明達一眼，他睡的沉沉的，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劉姨娘也不敢放了柳素娥回去，只能拉著她的手道：「素娥啊，你看你……你看你能不能等到他醒來，你再回去？」
她是真怕柳素娥走了，萬一趙明達醒來要找柳素娥怎麼辦？
哎……這孩子們，什麼時候才能把親事給辦了，等成了親，她也就不用操心了。
柳素娥想了想，又看了一眼身後的柳成。
柳成倒是很識趣，輕咳一聲道：「我……我上外頭等著就行，姐……姐還是留下的好。」
「就是就是……」劉姨娘很滿意的看了一眼柳成，道：「等他一醒來，我就差人送你回去，你看行不行？」
反正走了她也是擔心，留下就留下吧！
柳素娥順從的點了點頭，陪著劉姨娘守著趙明達。如此過了兩個時辰，劉姨娘到底也是上了歲數，加之身體也有些不好，熬不得夜，便開始頭疼起來。
柳素娥只能差人送了劉姨娘下回去歇著，她一人守著趙明達。雖然這樣不合時宜，但是現在也顧不得許多了。
好在屋裡頭還有丫鬟守著，也不算什麼。
劉姨娘很放心把趙明達交給柳素娥，自己便去歇著了。
等劉姨娘走後，柳素娥又給趙明達隔一段時間灌一次水，如此三番五次，到了半夜的時候，趙明達身上的燒似乎也退的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