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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四章 祭奠 文 / 道一amp;lt;

    十萬大山的天氣陰晴不定,也許是因為文山悲傷的心情影響了天氣,一場大雨從天而降,好像是為了洗去苗家洞悲怨,這場雨下的格外地凶。

    文山漸漸看不清屍山骨海,也分不清臉上是淚水還是雨水,可是他不在乎,他的淚水更多的是一種發洩,一種愧疚。

    苗家洞民風淳樸,大多數人心地善良,這一點比十萬大山其他山寨要好的太多太多。在這裡,文山度過了兩年安穩的生活,不需要忍饑挨餓,不需要顛沛流離,這一切都讓他心存感激。

    這樣的一寨子山民,原本應該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不需要理會世間的紛擾。可是卻因為自己祭煉出命蠱,殺了阿巴魯,遭到無妄之災,這怎麼不讓他心懷愧疚。

    雨漸漸停了,文山也因為耗盡了淚水,停止了哭泣,只剩下一陣陣哽咽,讓人心碎。雨下的徹底,苗家洞裡煥然一新,唯有廣場中的一具具屍骨,讓原本安寧的山寨滿是陰森。

    他的周圍已經變成了一片水池,他站了起來,身上沾滿了泥水。有些失魂落魄,他踉踉蹌蹌地離開廣場,他不需要認路,因為他的身體早已經對這裡瞭如指掌。

    兩年的生活讓漂泊的他找到了家的感覺,在他的生命當中在沒有一個地方讓他投入如此多的感情。他沒有家,所以對於苗家洞更是視若珍寶,可是現在苗家洞人死了,這裡剩下的只有房子,而不是家。

    他回到了蠱婆婆的住處,心中懷著忐忑,他推開了熟悉的竹籬笆門。絲毫沒有改變,幾張破舊的竹椅,一張不大的磨盤,還有放著陶罐的木架……他彷彿看到蠱婆婆的音容笑貌,那位能讓他找到家的感覺的老人,是她將他從瀕死的邊緣救了回來,是她教會了他祭煉命蠱,是她讓他在老乞丐死後又有了家的感覺……

    其實文山的夢想很簡單,就是想有一個家,從小沒有家的他對於「家」這個陌生的詞是有多麼的渴望。

    祭煉命蠱是希望別人不再輕蔑他,說白了只不過是為了讓苗家洞的人真正將他看作是家人,而不是外來者。後來被慕白擄走,努力修煉也不過是為了將來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的家和自己家人。

    可是現在全沒了,除了淒淒的枯骨,苗家洞剩下的只有一棟棟空置的竹樓。他又成為了無家可歸的孤兒。過了昨天無月的一夜,今天又是新的一年,十三歲的文山面對這一切,都需要他自己默默承受。

    他對著竹屋跪了下去,鄭重的磕了九個響頭,地面都是堅硬的青石,磕的他額角血肉模糊。這九個頭磕得堅決,沒有絲毫猶豫,滿含著他對蠱婆婆和苗家洞的感激、愧疚還有承諾。

    他沒有推開門進去看一眼,因為在他心裡蠱婆婆還活著,那個和藹的老人就居住在清幽小屋裡面。這是一個夢,是一個他自己也不願意打碎的夢。

    沒有了苗家洞人的苗家洞,也沒有存在的意義,他讓火鴉將這一切毀去,當作山民的墳墓。好像知道獸主的心思,火鴉也用油亮的黑翼安撫這顆受傷的心。

    烈火焚天,苗家洞化作一片火海,火鴉疲憊地飛了來,就像文山一樣。他蒼白的小臉就算被烈火考炙也沒有改變,只是眼神變得愈發的生冷。

    他看著火焰漸漸熄滅,山裡的潮氣是允許火情蔓延的,即便是鴉火也只能點燃不會吸收水分的竹樓。他又用灰燼將屍骨重新掩埋,做完這一切已經是午夜,四處黑漆一片,就又回到了水池。

    亥時三刻他進了屋蠱,心中已經開始琢磨著如何向大雪山復仇。一個能和百蠻山並列的門派,那是多麼的強大,不談及飛天境的蠱師,就算是遁地境的蠱師百蠻山都有數十位,大雪山也不會比百蠻山少多少。

    文山自己只是個馭獸境的蠱師,放在百蠻山當中也不過是滄海一粟,與大雪山為敵不亞於以卵擊石。不過他並不打算忍氣吞聲,四百七十八條人命的氣並不是這麼容易嚥下的,他甚至感覺若是不殺幾個大雪山的人,他心中怨氣很快就要將自己逼瘋。

    他突然想起了一個地方,一個有大雪山弟子,卻沒有高階蠱師鎮壓的地方。五指山的黎家寨盛產白漿果,大雪山的弟子嗜酒,所以常年會有人在黎家寨駐紮收購白漿果。

    「就從你們開始吧。」文山喃喃自語,語氣中滿是仇恨的味道,想到苗家洞四百多條人命,他恨不得現在就殺上大雪山,可是這樣的行為不亞於自殺。

    留在山外的弟子一般都是在門內不受重視的弟子,阿巴魯當年就已經冠絕黎家寨,現在的文山擊殺他們易如反掌。

    殺這些普通的大雪山弟子,並不能對大雪山有絲毫的損傷,他之所以這麼做是為了洩恨。而且殺了這些弟子,很容易激怒大雪山,如此一來他就能將西南境這潭水攪渾,他就能伺機而動,甚至有可能擊殺兩位遁地境的蠱師。

    通過之前與張長老一戰,他知道自己現在的實力,已經可以和普通的遁地境初期的四轉蠱師一戰,只要殺了一位遁地境蠱師,即便對於大雪山這樣的龐然大物也是不小的損失。

    一個門派即便是馭獸境的蠱師有幾千,遁地境的蠱師也不會多過一百位。突破遁地境並不是數量可以決定的,其實突破遁地境本身就是一種奇遇,所遇不可求。

    所以一個門派真正的核心,就是那些遁地境的蠱師,而到了飛天境,在西南境無一不是一句話整境動盪的人物。

    至於覆滅大雪山,這是他想也不敢想的事,曾聽百蠻子對公羊井說,大雪山的狼王現在已經突破感召境。對方沒有說出突破那人的姓名,但是他已經猜到了,西南境能突破感召境的,也只有這位西南境第一的蠱師。

    至於他自己,遁地境現在還遙遙無期,飛天境更是遙不可及,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能突破到感召境,不過現在他有了渴望。因為只有突破到感召境,他才能有覆滅大雪山的可能。

    想到這裡他對於修煉更加熱心,《百蠻金身》和《百毒不死身》任何一樣都能讓他有與門派中弟子相抗衡的資格,而現在他擁有兩樣,就完全凌駕於西南境兩大門派中同境界的弟子的可能。

    更重要他擁有碧玉蠱,這種在上古絕跡的藥石蠱,現在卻出現在自己身上。他不知道他為什麼能祭煉出碧玉蠱,但是卻知道他能憑藉著碧玉蠱修煉兩部功法。

    碧玉蠱本身並沒有什麼強大的能力,從蠱力上講溫和的碧玉蠱遠遠不如那些蟲獸蠱,甚至因為是藥石蠱,還要擔心被其他蠱師收服成本命獸。可是碧玉蠱卻能夠解毒並且治療傷痛,幫助他面對修煉《百毒不死身》和《百蠻金身》中會面臨無數的危險。

    從百蠻山建立,因為修煉《百毒不死身》被毒死,修煉《百蠻金身》竅穴留下暗傷,被蠱蟲反噬而死的大有人在。碧玉蠱不能讓他的修煉比別人快,卻是能能讓他在修煉的時候多一些保障。

    這已經十分難能可貴,沒有了後顧之憂,不會半路因為功法而夭折,只要他努力就能將《百蠻金身》和《百毒不死身》一直修煉下去。

    屋蠱裡面是能看到外面的,文山在想這些東西的時候,眼睛卻是在看著面前的一潭清水。據慕白所說,藥石蠱的祭煉方法在上古因為沒有人願意修煉漸漸已經失傳,而自己用的祭煉命蠱的方法是典型的蟲獸蠱方法,為什麼會變成碧玉蠱,讓人有些想不通。

    雖然祭煉命蠱因為蠱師本人血液和資質的緣故,祭煉出的命蠱不一,但是祭煉命蠱變換也都是蟲獸蠱一途,並沒有聽說有人用的蟲獸蠱的祭煉方法祭煉出藥石蠱,或者上古有人用藥石蠱的方法祭煉出重首蠱。

    他想到自己蠱成那天及連命蠱的小鼎被韓毒龍踢進水池,會不會因為這個原因才導致的命蠱變異。他死死地盯著水池,想要將水池看得通透,可是天上只有一彎新月,光亮有限,池水也是一潭漆黑,只是微風徐徐,蕩漾的微波上面才有點點月色。

    天漸破曉,池水被晨曦照的一片雪白,漸漸地池水上閃著一絲金光,他才知道太陽出來了。這一夜相安無事,文山換上一件素色的長衣,看起來有些莊重,出了屋蠱,放飛一頭蒼蠅一般的信蠱。

    他的信蠱不過八級上品,和百蠻子的那頭無法相比,這是百毒子給他的遺留。信是給慕白的,上面寫著:「因祭奠苗家洞山民,晚歸數月,勿念。」

    這是他早就想好的,他要為苗家洞的山民守靈三個月,來報苗家洞兩年的養育之恩,盡自己的最後一片心意。他又來到苗家洞,此時這裡已經變成了一座黑墳,漆黑的竹炭將漆黑的骸骨掩埋,正面立著一塊粗糙的木板,上書:苗家洞之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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