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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2.第32章 審問 文 / 蝶染衣

    在葉疏煙的思想中,還沒有根深蒂固的階級觀念,所以倒不覺得叫聲嫂子又有什麼了。

    她自顧提著籃子,走到了田埂間摘青菜:「昨晚晚飯沒吃飽,我餓得心慌也睡不著,不如幫嫂子摘菜、燒火罷,也好早些吃上早飯,又免得和她們擠。」

    王薛氏見這個姑娘摘青菜摘得十分麻利,說話也隨和,沒有一點架子,料想葉疏煙是幹慣了這些活的,才稍稍放鬆下來。

    因為葉疏煙隨和,幹著活,王薛氏頓時就像打開了話匣子,絮絮叨叨的,說笑不停。

    葉疏煙拿柴燒火,跟王薛氏聊著天,不知不覺,一鍋香噴噴的小米綠豆粥就熬好了。

    王薛氏嘴上雖然沒有誇讚之語,但心裡,對這個特別的秀女十分喜歡,親自盛了一碗粥,放了少許冰糖,端給了葉疏煙。

    葉疏煙已經很餓,謝過了王薛氏,只用湯匙輕輕攪動著滾燙的小米粥,卻沒有吃。

    王薛氏覺得納悶:「姑娘怎麼不吃?可是吃不慣這樣粗淡的粥飯?」

    葉疏煙抬起頭來,望著王薛氏,放下了碗,臉上柔和的笑意,也頓時斂去。

    「嫂子是能幹的人,所以這廚房一直是嫂子打理,很少有外人來吧?若是昨晚,嫂子燒茶時分,恰好有軍士喝了你泡的花茶,中了毒,嫂子覺得誰會是下毒之人呢?」

    本來一直聊得好好的,王薛氏怎麼也想不到葉疏煙會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來。

    突如其來的轉折,她聽了自然一驚,看葉疏煙嚴肅的神情,這軍士中毒之事,該不會只是沒話找話說而已。

    「姑娘,我一個粗鄙村婦,一不懂草藥,二也無處去買,三無害人之心,我燒的茶怎麼會有毒呢……姑娘是說笑呢吧?」

    葉疏煙卻沒有笑:「這道理我也明白,但人心,我卻不明白。假如嫂子就是這廚娘,試想,夫妻二人安於驛站,如此逍遙自在,她怎麼會放著好日子不過,知法犯法呢?」

    王薛氏聽得幾乎跳腳:「我……我怎麼會下毒害人,若是死了人,我哪兒能逃得掉?誰會這樣自己害自己?我沒有……真的沒有……」

    「我不過打個比方,嫂子不必急著辯白,先聽我講個故事吧。」

    葉疏煙拉著王薛氏坐在身旁,真給她講起了故事。她說的也是秀女入京的故事。

    「有個姑娘,她才貌雙全,得以參加選秀。她認為自己一定能入選得寵,入京途中,她卻發現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其他的秀女也不比她差……」

    葉疏煙十分動容地講述著,那王薛氏卻一頭霧水,不知她究竟要幹什麼。

    「如果其他秀女和她都進了宮,誰能獲寵還不一定呢。於是她起了害人之心,在另外一個秀女的茶飯裡下毒。至於她是怎麼下毒的,沒人知道。事發之後,官府來查案,可惜兇手狡猾,官府苦無證據。但秀女是何身份?官府不敢不速速結案,生怕宮裡知道他們辦事不力,被摘了烏紗帽,只好將負責供應秀女們飯食的廚娘抓了,問斬了事。可憐那廚娘在斷頭台上高聲喊冤,還是血濺當場,成了替罪羔羊。」

    王薛氏聽完了這個故事,已驚嚇得冷汗直冒。

    她「騰」地站了起來:「姑娘,你就是給民婦天大膽子,民婦也不敢下毒啊!你這故事說的有鼻子有眼的,怎麼聽著那麼瘆人?難道你剛才說軍士中毒的事,是真的?」

    葉疏煙目光如刀,想起剛才在房頂上自己險遭凌辱的慘景,她咬牙說道:「此事本不該我來問你,是因為冷督頭中了毒,奄奄一息,我才替他來。不瞞你說,我也險些吃了有毒的點心而喪命。此事牽涉秀女,不能查得太張揚,怕人毀掉證據,甚至殺人滅口!」

    她連騙帶恐嚇,直嚇得王薛氏嘴唇慘白,手都抖了起來。

    王薛氏「噗通」一聲跪在了葉疏煙面前,拽著她的裙子,顫聲道:「姑娘,民婦冤枉啊!我的菊花茶裡,真沒有毒啊!」

    葉疏煙冷然道:「你如何證明,茶中無毒?你若不老實說給我聽,將來出了事,只有自己擔待了。事實如何,你還要再瞞嗎?」

    王薛氏緊張得咬著嘴唇,眼神漂浮搖擺,思慮間,終於說道:「我說!我都說。昨晚晚飯時,姑娘們都在大廳用飯,民婦獨自在廚房裡收拾,過了一會兒,便來了個美貌的女子……」

    葉疏煙一聽這美貌女子,那必定是紀楚翹無疑!不然,荒郊野嶺,難道還會是狐狸精化身成女子來廚房嗎?

    她挽住王薛氏粗壯結實的手臂,輕聲安撫:「嫂子莫慌,我來找你,便是相信你不是兇手。你慢慢說,任何細節都不要遺漏。」

    王薛氏顫巍巍地坐下,眼睛看著地面,竭力回憶著昨晚的情景。「那姑娘是秀女,她說她叫做葉疏煙。」

    「什麼!」葉疏煙對紀楚翹的無恥,簡直無話可說,無法形容。

    她知道那人是紀楚翹,但是現在還不方便打斷王薛氏的回憶,便示意她繼續說。

    「她進門來,就東張西望,看見了我在洗涮,便拿著一個很普通的麻布荷包,男子佩戴的那一種,說是在廚房門口撿到,問是不是我丟失的東西。我看那荷包鼓囊囊、沉甸甸的,而且極其普通,不過是染了****,到處都能買到。於是一時貪心,認了是我不當心掉的。」

    聽著王薛氏的話,葉疏煙彷彿就看到了紀楚翹聽見王薛氏承認時那種奸計得逞的得意。

    人總逃不過一個貪字,許多騙子都利用了這一點,結果不是賺得盆滿缽滿?

    倒也不能怪王薛氏眼皮子淺薄、沒見識,只因在古代,民風淳樸,這種騙術並不多見,也算紀楚翹聰明。

    紀楚翹正要將荷包還給王薛氏,卻想了一想,非要讓王薛氏當著她的面,數數荷包裡的東西有沒有少。

    王薛氏心想:這姑娘可真傻,她若是問我:荷包裡有什麼東西,多少銀兩,我還真不知道!可是偏偏,她擔心的是我收了荷包之後,反去訛她順手牽羊。

    王薛氏心生僥倖,連忙數錢,數完了,發現那裡面足足有十五兩銀子。那可是驛丞一年多的薪俸。

    她興奮得滿面紅光,忙說一點也沒少,紀楚翹才安心走了。

    ——王薛氏還以為這事兒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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