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1.第51章 如願 文 / 蝶染衣
皇后見太后似乎頭痛,便只好代太后發問。
「葉氏,你父親是中奉大夫,據本宮所知,此人頗有高才,深得皇上讚許,書香門第,你該讀過不少書罷?」
葉疏煙略抬起了頭,微啟檀口,說道:「臣女涉獵略雜,時常放在手邊看的書,有《史記》《孫子兵法》《三國誌》等,近來又喜歡上了傳奇,《柳毅傳》《鶯鶯傳》《虯髯客傳》,臣女都愛讀。」
皇后一聽,不禁面有憂色,忙看太后。
太后正揉著腦仁,一聽到這些書的書名,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這些書,要麼是談史論政、軍事謀略的,要麼是民間傳奇,講述神話誌異、愛情故事、俠客傳奇的,在太后眼裡,這些都是女子不能讀的書。
太后看到葉疏煙的嫵媚樣子,分外礙眼,本來是裝作頭痛,好讓皇后來問葉疏煙,可是聽了葉疏煙的回答,她是真的頭痛了。
太后冷冷問道:「葉氏你既然如此博聞強識,那麼想必對漢代班超的《女誡》、唐代的《女孝經》、長孫皇后的《女則》,也頗有研究罷?」
葉疏煙不假思索地道:「臣女的父親教導臣女,這些教導女德的書,是要看的。只是這些年未曾反覆誦讀,臣女一時忘記了書中內容,實不敢說讀過。」
太后冷哼一聲,看了一眼皇后,道:「果然是才富五車的葉臻之女,見識廣博得很,只是書讀得也太多了,莫不是錯當成了兒子來養,將來要考個狀元嗎?」
葉疏煙聽太后動了氣,甚至責怪到葉臻的頭上,要說不怕,她還沒有那麼大的膽量。
半分真怕,半分假驚,她急忙跪地道:「太后息怒,臣女不才,必定將《女誡》《女孝經》和《女則》背熟,恪守後宮中人的本分。」
太后看葉疏煙這般妖艷的打扮,哪裡相信這樣的女子能轉性,還能指望今後能返璞歸真,才德兼備不成?
她側目用餘光瞟了一眼葉疏煙,便對皇后說道:「皇后看著辦吧。」
皇后聽太后這樣說,彷彿鬆了一口氣,道:「兒臣倒覺得,像葉氏這樣年紀的姑娘畢竟閱歷有限,真能讀懂那些史書、雜書的不多,不過是一時新鮮罷了。」
葉疏煙聞言,頓時不懂皇后在想什麼了,耳中直如銅鑼敲響一般轟鳴起來。
這個皇后,小看人也就罷了,居然還為她求情?難道皇后看不出這樣的「艷妃」是個威脅,還想幫葉疏煙中選不成?
自古以來,寵妃地位超過皇后的多了去了,當今皇后再賢德,也不該如此蠢吧?
葉疏煙強令自己平靜心神,繼續恭聽皇后的教誨。
只聽皇后接著說道:「但如今六尚局正值用人之際,難得葉氏聰敏好學,加入六尚局,必能一展抱負。」
葉疏煙一聽,簡直狂喜得想要立刻跟皇后握手感謝她一番。
自然,她就算再喜悅,也不能表露在面上,只好一副楚楚可憐的淒惶之色,分外不甘心地拜倒:「臣女多謝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的恩典。」
似乎能感覺到他人驚訝的目光,甚至聽到有的人心裡幸災樂禍的笑聲。但在葉疏煙心裡,這些人才是可笑的。
她們不過是歷史長河中的一粒塵埃,在史書中,可能連個姓氏都不會留下。榮華富貴,在葉疏煙眼中,比殿外的清風還要輕。
從答應二夫人進宮的那一刻起,所有的籌謀,都只是為了這一刻。
無論是令長嫂魏風荷失勢、促成二夫人再次當家,還是對紀楚翹的陰毒伎倆反攻,抑或是在暗潮洶湧的選秀中一步步走進祺英殿,她最初進入六尚局做女官的志願,終在披荊斬棘中,圓滿達成。
太后又如何,皇后又如何,她只知道自己的目標不是宮妃,沒人能強迫她。
她和呂寒晴、楚慕妍等人站在一起,而凌暖則和宋美微等人站在了一起。
凌暖低著頭,不安地看了葉疏煙一眼,只見葉疏煙也正看著她,頗有失意之色。
她心裡更是難受,彷彿覺得是自己欠了葉疏煙的一樣,剛才還因為中選而狂喜,如今已經全無半分開心的樣子。
她多想對葉疏煙說句抱歉,可是又不知道自己究竟錯在哪裡,只是莫名的內疚。
——如果姐姐和我都能中選,那該多好……
葉疏煙看到了凌暖的神情,心中也無法坦然。
只因她沒有告訴凌暖,自己是想進六尚局的;也沒有告訴她,為何自己打扮得這樣妖艷;到如今目的達成,卻一直瞞著凌暖,讓她白白難過一場。
但是若告訴凌暖,她又怕凌暖說漏了嘴,被有心人聽去,添油加醋,無異於欺君之罪,將來因此遭禍。
當下只好狠了狠心,半分得意都不敢流露,只對凌暖報以安慰的一笑,卻不知那傻丫頭能否體會得到。
凌暖見葉疏煙勉強笑了笑,更覺得心酸,低下頭去,暗忖道:姐姐這樣的才貌,怎能屈居於六尚局?以後我若得寵,必當為她引薦,報答她一路上多番照顧、保護我的真情……
有了這樣的想法,她才不那麼自責了。想到從此尊卑有別,她若要見一見葉疏煙也十分難,便愈加後悔昨晚光顧著睡覺,也沒有和葉疏煙多說些體己話兒。
葉疏煙自然不知道凌暖的腦袋瓜裡到底想些什麼,殿內的秀女已經只留下了三個,殿內空曠,在殿外聽著回音很大,葉疏煙並不能聽清楚裡面的對答。
但到了祝憐月出列的時候,聲音似乎更小,葉疏煙很費力也沒能聽清,只聽到最後太后說了「六尚局」三個字。
祝憐月也要被分配到六尚局了?葉疏煙覺得,她和祝憐月還真的很有……緣分。
落選的人之中,有的人是真的失意,時不時看著入選的秀女忿忿不平,但葉疏煙是假裝失意。
而祝憐月,她走出來站在葉疏煙等人身旁的時候,神情麻木,就算走在刀尖上,也怕是毫無知覺——她看來根本不在乎中選與否。
想起她昏迷的時候說話的胡話,那種對父愛、對一個完整家庭的殷殷期盼,讓人動容。然而一覺醒來,她卻判若兩人,又什麼都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