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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0.第60章 流言 文 / 蝶染衣

    楚慕妍雖然蠻橫無理,但被葉疏煙一番恐嚇,不得不收斂了幾分厲色,無論她心裡怎麼想,和其他三人倒是有說有笑,這六尚局的第一夜,終究平靜地渡過了。

    但葉疏煙很明白,楚慕妍不是一個那麼容易服軟、轉性子的人,只要跟她住在一起一日,便不能不防此人惹是生非。

    次日的六尚局晚宴,就在六尚局的花園裡舉行,一條條遊廊都被掛上了紅色的燈籠,各色花卉爭奇鬥艷。

    六尚局的花園是梅花形狀的,中間有一個圓形的平台,旁邊是五個花圃,裡面種著品種不同的花卉。

    一向嚴厲的鄭尚宮鄭雲佩,此刻在一眾女官的簇擁下,從尚宮局迤邐而來。

    她身穿褐色的正五品女官服,梳著高高的牡丹髻,兩鬢上別著點翠金飾壓發,璀璨生光。發間插兩支寶鈿髮釵,頭戴著象徵尚宮身份的如意祥雲冠,兩側各掛一條金絲流蘇。

    與鄭尚宮同行的,有七八個五品、六品女官,也是衣飾華麗隆重,但都只是跟在鄭尚宮身後,而在鄭尚宮近身,扶著她手臂的,卻是個穿著七品典級女官服的女子。

    葉疏煙藉著皎潔的月光,赫然看到那個七品女官,就是燕來姑姑。原來她竟然是典級的女官,只不過是在選秀的時候抽調過去,統管宮女嬤嬤們而已。

    此刻的燕來姑姑笑意吟吟,伴在鄭尚宮身旁,不知說著什麼,只見鄭尚宮頻頻露出笑容,頗為滿意地點頭。

    葉疏煙心想,這樣的場合,燕來姑姑都可以在鄭尚宮身旁,看來她確實是鄭尚宮比較器重的人。

    鄭尚宮的派頭,不亞於前世在電視劇裡看到的那些後宮妃嬪,這架勢,直如眾星拱月一般。

    尚級的正五品女官,如今已是這尚宮局裡品級最高的,其中尤以尚宮為首。

    可是葉疏煙從史料中知道,歷史上的傑出女官,對國家做出一定貢獻,也是可以提拔到二品、甚至從一品的。位同副相,又是何等的景象呢?

    這一晚,整個宮中絲竹之音不絕,在六尚局的晚宴結束之後,依然可以聽到夜風中吹送來隱隱約約的清歌,彷彿是從深宮內苑的方向傳來的。

    葉疏煙回到了住處,駐足在庭院之中,看著後宮殿宇的碧瓦金頂,只覺得這些殿宇看起來那麼近,但要走過去卻是那麼的遠。

    不知凌暖如今怎麼樣了,今天的御前獻藝,表現如何,可否緊張?可否引起了皇帝的注意?太后和皇后對她十分滿意,今夜,她會不會是今屆秀女中第一個承歡之人?

    二人之間的距離,儘管只隔了重重的宮苑,但卻難通消息。想到凌暖那膽怯的眼神,葉疏煙就難以不為她懸心。

    清風拂起她的髮絲,身上微微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夜涼如水,該歇息了,明天便要正式開始學藝。要想在六尚局立大功,才智她不缺,要鍛煉的,便是基本功。

    一過了中秋,寒意便濃重起來,單薄的衣裳都不能再穿,六尚局又開始裁製妃嬪們的秋裝。

    貞姑姑教習的是針黹技藝,因此也會將一些不趕工的簡單任務拿到教習館,看著大家試做。

    從中秋晚宴後,葉疏煙便沒有見過燕來姑姑,想不到燕來姑姑竟沒有忘了她。

    在她學藝期間,燕來曾派人來送了尚宮大人賜下的兩塊金箔桃酥,以及一盒八十八色繡線。

    那桃酥上面,包著薄薄一層雕花鏤空的金箔,份量雖輕,純度也有限,但規格卻是御廚房點心之中最高的,是專按太后的口味喜好而做的。

    葉疏煙一見那桃酥,且不管別人艷羨嫉妒的目光,她心中卻是喜憂參半。

    她在中秋晚宴上打聽到,燕來姑姑是尚宮局司記司的七品典記。她名叫江燕來,大家都稱她「江典記」。

    這個官職並不高,可是燕來深得鄭尚宮信任,在尚宮局的地位自然不一般。

    這金箔桃酥,必定是六尚局辦事得力,太后十分滿意,才會隨手賞賜了金箔桃酥給鄭尚宮,以示嘉獎。鄭尚宮對燕來寵信有加,便又將桃酥分賞給她。

    這雖是六尚局的榮耀,但終究與葉疏煙這個學徒無關,燕來姑姑卻為何巴巴地送了兩塊給葉疏煙?

    還有那八十八色的繡線,如此珍貴,難道僅僅是為了讓葉疏煙刺繡的時候用?

    有了這兩樣東西,教習館的人,包括教習姑姑們在內,都知道葉疏煙與燕來姑姑的關係可能不一般。

    有人猜測她是燕來姑姑的遠親;有人懷疑她的父親借朝臣的身份,讓燕來姑姑關照葉疏煙;甚至有人私下議論,說葉疏煙必定給了燕來姑姑不少「好處」。

    這些愛嚼舌頭的人,通常是嗓門不小的,而且不分場合,自以為當事人不在,好像根本沒聽過「隔牆有耳」這句話。

    自從燕來姑姑派人送了東西,葉疏煙便成了大家議論的話題,就連她學習的時候,被教習姑姑誇獎,大家看她的目光都與往日大有不同。

    往日葉疏煙做得好,得了誇獎,大家服氣且羨慕,如今卻都覺得,是因為燕來姑姑的原因,教習姑姑便有心關照她。

    葉疏煙和祝憐月等四人,無論是吃飯、洗澡時,還是洗衣服、上茅房時,總是冷不丁聽見那麼點關於她的新聞。但葉疏煙從來都是置之一笑。

    呂寒晴看到葉疏煙的淡然,不禁折服:「流言止於智者,她們議論議論,不過是臆測罷了。我只是佩服疏煙妹妹的恬淡寧靜,倒像是堪透世事一般。」

    葉疏煙唯有心裡苦笑,她何嘗看透了什麼?燕來姑姑的意思,她到現在也不明白。

    她相信燕來姑姑不會故意將她置於流言蜚語之中,可是聰慧如她,竟也糊塗了許久。

    又過了三天,一大早起來,尚未洗漱,貞姑姑便急匆匆地來到了葉疏煙她們的住處,將門叫開。

    「疏煙,快隨我來。」她不由分說,一把拉住了剛穿好衣服、連頭髮都沒梳的葉疏煙。

    大家從未見過貞姑姑這般慌亂的樣子,料想是出了大事。可是教習館裡能出的大事,在經驗豐富、老資歷的貞姑姑眼裡,那能叫事兒嗎?

    葉疏煙也不敢當眾多問,忙用絲帶將頭髮綁成一個利落的馬尾辮,二話不說跟著貞姑姑往六尚局的方向而去。

    貞姑姑一直帶著她走到了尚宮局,只見尚宮局的門外,一個大宮女正在焦急地踱步。

    看到了貞姑姑,又看到了旁邊的葉疏煙,又驚又喜,卻又滿面憂色地迎上來:「可算來了!葉女史,你快跟我去一趟明粹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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