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70.第170章 失言 文 / 蝶染衣
葉疏煙急忙回禮,道:「公公有禮了。請公公代為通傳,尚功局司制房葉典制參見凌才人。」
那位小太監笑道:「凌才人說了,只要是葉典制來了,都無需通傳。」
葉疏煙微微一笑,知道凌暖待她親厚,便又問道:「公公如何認識我呢?」
小太監頗為不好意思:「哎呀,奴才怎麼敢讓葉典制稱公公,葉典制叫奴才『小伍』吧,奴才的爹姓伍。」
說到這裡,他便露出一絲愧色,想來是因為自己淨身之後,已經無法傳宗接代,覺得對不起祖宗,也對不起自己的姓。
說罷又笑道:「至於奴才怎麼認出葉典制來,這才叫簡單。凌才人對奴才們說了,葉典制是她見過最好看的人。身材有……這麼高,眼睛有這麼大,皮膚像剝了皮兒的鮮荔枝,小嘴像水洗過的紅櫻桃,走起路來不像其他女子一樣搖風擺柳,而是端莊大方,風華絕代。」
葉疏煙忍不住「噗嗤」一笑,這個凌暖也太誇張了,好在小伍機靈,不然,就憑她的這番描述,能認出來才怪。
她說道:「難為你們能聽得懂凌才人的意思,也難為你們沒把櫻桃樹、荔枝樹認成是我。」
小伍一笑,躬身請葉疏煙進宸佑宮的宮門,宮門前的宮婢便引著葉疏煙往裡走。
宸佑宮內的景致和慶壽園的差不多,十分清幽秀雅。
宮內有三座殿,正殿叫做關雎殿,西殿叫做溫儀殿,東殿叫做德惠殿。
看到這三座殿名,就猶如是皇帝賜予一個嬪妃的封號一樣,代表這個嬪妃的珍貴特質。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說明這是皇帝的寵妃居住之所。
宸佑宮之主,必定是榮寵加身,溫婉淑儀、賢德柔惠,才當得起這三個殿名。
葉疏煙不禁感慨,凌暖雖然出身寒微,但命卻是生得極好,否則怎麼可能一次次化險為夷,最終成為一宮之主。
這宮裡的榮華富貴,權勢地位,都只看皇帝一人的好惡。
凌暖知道皇帝心疼她中毒,就趁著這心疼勁兒還沒過去,又添了一把三昧真火,終於將花才人燒出了原形。她終於入主宸佑宮,雖還未封妃,待遇已和封妃無異。
葉疏煙想起從前凌暖說,她很小就幫母親喂雞鴨、織布種田,家裡條件也清苦得很,如今得享榮華,想來家裡的父母也能得到極大的幫扶,總算是否極泰來。
正想著,如鳶便從正殿走了出來。她此刻是滿面紅光,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她做了宸佑宮的主子。
葉疏煙微微皺了皺眉,便又笑著走上前去:「如鳶姐姐。」
如鳶開心得連眉毛都是高高上揚的,向葉疏煙一拜,道:「葉典制來啦,快快請進殿吧,我們凌才人剛剛搬進宸佑宮,大家都忙著收拾,才人她正愁沒人陪她說話解悶兒呢,可巧您就來了,真是姐妹連心呀。」
她嘴巴甜得像是抹了蜜糖,若是平時,葉疏煙聽了自然是開心的,可是如今,她橫看豎看,都覺得如鳶絕非誠實可靠之人。
葉疏煙隨著如鳶,走進了關雎殿,關雎殿內又分正殿和後面兩間側殿。形成一個「品」字形。
前面正殿是待客、飲宴、觀看歌舞之處。後面的兩個側殿,一是妃嬪的寢殿,另外一間,則是書房,與皇帝共用。
若是從上方往下看,宸佑宮的三座大殿,便是三座品字形的建築。其實一共有三主、六側,共九座寢殿,委實氣派壯觀。
葉疏煙走進了東側的寢殿,就見到凌暖正坐在窗下一面三尺高的菱花鏡前,兩個宮女正在為她梳妝。
她的額間,也學著葉疏煙殿選時的模樣,貼上了花鈿,看起來嫵媚萬千。
聽到葉疏煙走進來,凌暖卻因為梳著頭,不能起身,只好微微側過頭來,柔聲說道:「姐姐,快來……」說著,就向葉疏煙伸出了手。
葉疏煙看凌暖如今榮寵更甚往日,而且身體絲毫也沒有因昨晚落水而生病,也便不再擔心,拉住了她的手,坐在如鳶搬過來的圓凳上。
她細細看著凌暖的模樣,竟覺得她連十五歲還不到,卻顯得長大了很多。
不知是不是因為已經承寵,成為真正的女人,所以從前的嬌怯羞赧都不見了,由內而外散發出成熟的氣質。加上一身華服,這才不負了如花年紀。
「暖兒更漂亮了。」葉疏煙由衷地讚歎道。
凌暖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也欣喜地一笑:「姐姐也這樣覺得嗎?暖兒也覺得好像哪裡不同了呢。不知是不是關雎殿的鏡子特別大,特別亮。」
葉疏煙忍不住一笑:「是你人美了,關鏡子什麼事。都說人逢喜事精神爽,美也是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皇上這樣疼惜你,這宮裡最好的雨露都讓你佔去了,你能不美麼?」
凌暖聽了,臉一紅,輕輕推了葉疏煙一把:「姐姐又取笑暖兒。皇上其實並不常來,太后說,後宮妃嬪應雨露均沾,所以暖兒根本不敢奢望皇上一直在我這裡……」
葉疏煙笑道:「你想什麼呢?我說的雨露,乃是慶壽園的雨露,可不是皇上的雨露,果然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你若總想著皇上的雨露,從今便聽不得這兩個字了……」說罷,掩口笑了起來。
凌暖一聽,窘得漲紅了臉,可她頭髮還沒梳好,動又不能動,只得喊如鳶:「姐姐壞死了!如鳶,快替我呵她癢癢,她最怕這個!」
如鳶手指拈著絲帕,掩住了嘴巴,笑道:「奴婢可不敢,葉典制是主子的親姐姐,奴婢今日做了幫兇,他日主子想起來,還不得十倍懲罰奴婢呀?主子自己梳好了頭髮,再跟葉典制鬧吧。萬一待會兒皇上來了,你這半邊雲鬢,可叫皇上怎麼看?」
凌暖跺腳道:「好你個如鳶,仗著有點功勞,哪裡還把我這個主子放在眼裡……」
話剛說到這裡,只見如鳶臉色一變,凌暖也乍然收聲,二人不約而同望向葉疏煙。
葉疏煙的心,已隨著這句話慢慢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