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82.第182章 迎戰 文 / 蝶染衣
熬中藥,大多都是要用文武火,煎起來很慢。楚慕妍現在去,只怕也要等到將近午時,才能再將藥拿回來。
龍尚功無可奈何,也不能一直等在夕醉苑,因為尚功局還有很多事等她去處理,便只得告辭離開了夕醉苑。
望著龍尚功離去的背影,葉疏煙整個人都頹軟下來。
祝憐月連忙扶住她的肩膀:「疏煙……沒事了……沒事了……」
葉疏煙依偎在祝憐月身前,她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這樣依靠在別人的身上,來獲取一些些溫暖和力量。
她本來想喝下那湯藥,好讓龍尚功放心,也讓太后對她掉以輕心。可是祝憐月似乎也看出了她對那藥的懷疑,才會裝作打噴嚏,將湯藥弄灑了。
祝憐月是好心,但這樣一來,鍾拾棋又要再煎一次藥。葉疏煙連燙傷都忍了,為的就是換得自己暫時的安穩,可在太后看來,會不會懷疑葉疏煙已經看穿了她變相毀掉葉疏煙容貌的預謀?
太后現在戴著面具,對葉疏煙還不會太狠,至少面子上要過得去。可是若是她知道葉疏煙洞悉她的目的卻隱忍不發,自然就知道葉疏煙不是不敢發作、不敢拆穿,而是心中記恨,等待反擊的時機,那她接下來對付葉疏煙,就必定不會再留任何餘地。
葉疏煙輕輕離開了祝憐月的懷抱,站起身來,走到了門口。
抬起頭,天空中瀰漫著濃重的晨霧,令一輪朝日看起來到和夕陽一般,帶著明亮的桔色,讓人感覺不到溫暖。
夕醉苑裡靜悄悄的,唯有幾隻麻雀,在廊下啄食掉在地上的點心渣滓。
麻雀雖小,但展開翅膀就能在萬里晴空翱翔;可是她,卻被這深宮中重重權勢壓著,始終難以施展抱負,難以專心於自己的理想。
她已經盡量去忍,可太后卻步步緊逼,勢必要讓她被皇帝和蘇怡睿唾棄,好像那樣就能避免她「紅顏禍國」的危險,免得讓蘇怡睿泥足深陷,於皇帝爭風吃醋。
她就像是一隻幼鳥,被養在深宮的牢籠,還不如地上那些啄食的麻雀自由愜意。
她想飛,但卻有人害怕她揮動翅膀飛上天際之後,會變成桀驁不馴的飛鷹,所以要折斷她的翅膀。
她淒然一笑,雖然知道忍耐是最於事無補的行為,可是,難道她用這樣的痛苦,換取暫時安寧都不可以?
如果平安寧靜的生活,對她來說是不可能實現的奢求,那她又何必再忍?
明明是別人在懼怕她,憑什麼她要放下武器,不戰而降?只有強勢的戰鬥力,才能讓敵人聞風喪膽!
看著葉疏煙站在廊下發呆,祝憐月輕輕走過去,為她披上一襲披風:「疏煙,冬衣濕了,我幫你換下來好麼?」
葉疏煙回頭,對祝憐月微微一笑:「憐月,多謝你打翻了藥碗,那藥那麼苦,就算有白糖梅子送藥,我也是怕。」
祝憐月想問她,那藥是不是有什麼問題,但是終究怕禍從口出,徒惹麻煩,便道:「那麼待會兒慕妍再拿了藥回來,就放些冰糖,便不那麼苦了。」
葉疏煙望著祝憐月,很想說,這燙傷、這藥,其實都是太后對她的迫害……但話在嘴邊轉了轉,還是沒有說出口。
她對很多事都守口如瓶,不是她對祝憐月、楚慕妍不信任,而是因為,知道太多對她們沒有什麼好處。
楚慕妍和祝憐月如今和她是同一立場,自然會為了她的遭遇而憤慨,她們又不是善於隱忍之人,一旦表露出一絲對太后的不滿,可能會招來橫禍。
只要身邊有這些朋友真心相待,支持著葉疏煙,她已經很知足。至於那些費盡謀算的事,就讓她獨自承擔好了。
她對祝憐月說道:「憐月,我有事要請你幫忙。如今我的手是這個樣子,不能寫字,你替我寫一封信,再幫我送到工部,給蘇怡睿、蘇侍郎,好嗎?」
祝憐月聞言一驚,緊張地道:「去……工部?那不是要出宣佑門嗎?我……」
葉疏煙還清楚記得,祝憐月一開始很怕和人相處,性子孤僻得很,後來才知道,她入宮前,曾經有一年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至於那是為什麼,祝憐月一直緘口不言,葉疏煙也便無從知道。但想來,她是很少和外人接觸的,更何況是男子。
工部的官員自然都是男子,要祝憐月去傳信,倒也真是有些難為她。
「憐月,我知道你從未出過內宮,但身邊的人,我只信得過你和慕妍,慕妍又在御醫院沒回來,我只能靠你了。」葉疏煙低下頭說道。
祝憐月見她的手傷成這樣,還惦記著給蘇怡睿寫什麼信,那這信只怕是很緊要的。
她終於點頭道:「好,你來說,我幫你寫。」二人這便回房,研墨書寫。
葉疏煙輕聲念道:「侍郎大人賜鑒:今尚功局司制房為印製《漢宮饌玉錄》,集眾人之力,日夜趕工,刻成雕版,雖較抄謄之法要快,但奴婢竊以為,此法尚有缺憾。雕版用過之後,如不復版、多版,便成廢料。留之無用,棄之可惜。奴婢心中已有改良之法,卻需工部支持。書不盡言,願能面見,共同參詳。」
她字斟句酌,盡量不顯露出一絲一毫與蘇怡睿的交情,完全是公事公辦,約見蘇怡睿也便有了堂堂正正的理由。她念得很慢,念完之後,祝憐月便已經寫完。
祝憐月拿著信紙看了一遍,目露讚歎之色。這封信雖然是以七品女官的身份,對上級官員而寫,但卻不卑不亢,異常沉穩。看見這信中的內容,祝憐月也能想像得到,葉疏煙之前督管清油製造工事時,面對工部官員,是何等的氣度不凡。
她羨慕極了,也希望自己能像葉疏煙那樣大方得體,在朝中官員面前,毫無懼意。這次雖然是去送一封信,但也算是一次鍛煉膽量的機會,想到這個,她便不再像先前那麼緊張。
看著祝憐月將信箋放入了信封之中,葉疏煙叮囑道:「昨天蘇大人送來的藥材,我讓崔司制又送還給他,他若問起我的身體如何,你什麼也不用說,更無需提起我的燙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