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98.第298章 嬤嬤 文 / 蝶染衣
羨魚這孩子確實很野,看他對俠客故事那麼感興趣,甚至小小年紀,大有主見,自己去拜了冷督頭為師學習武藝,這一點就能看出他將來絕非庸才。
只是看葉臻對他那樣嚴格,葉疏煙怕的倒是羨魚將來會叛逆不服。
羨魚默默聽著葉臻的話,把碗裡的飯往嘴裡填,一時竟忘了吃菜,等葉臻說完,他忽然問道:「爹爹,什麼是大奸大惡之徒?」
葉臻聽到羨魚提問,便放下了筷子,用手邊的帕子略擦拭了一下手,說道:
「或為富不仁、或為強欺弱,或據山頭而劫道,或圈地域而稱雄,視人命為草芥、見錢財如蚊蠅,此為大惡之徒。或貪贓枉法,或讒言諂媚,或通敵竊國、賣主求榮,或奸佞亂世、敗壞朝綱,此為大奸之徒。」
葉疏煙一聽葉臻的話,心想父親不愧為有名的文士,他略一沉吟,便將這世上的大奸大惡之徒一一列舉,雖然還不盡然,但也可以作為一個參照,讓羨魚明白是非。
卻不料,羨魚想了想,笑道:「孩兒立志做俠客,專除奸懲惡,這便沒錯了吧?」
葉臻聞言大皺眉頭:「俠者,以武犯禁,道德上雖然值得推崇,但終究是濫行殺戮,有違法度,其實為惡人也。」
羨魚噘起了嘴:「爹爹的話,豈非是互相矛盾麼。人世間的奸惡之徒多,逍遙法外者也多啊,那自然要有人來為民除害。」
葉疏煙一聽,羨魚倒真把那些俠客列傳的故事當成了真的,怪不得葉臻如此憂心。看來對於是非觀念尚未形成的稚童而言,嚴加管束還是必要的。
她怕羨魚再跟葉臻爭執下去,會令葉臻生氣,便對羨魚說道:
「俠客用刀劍行殺戮,雖有仁義之名,但是卻和當政者以法度治國的主旨相違背,若是民眾都崇尚暴力,人人有了恩怨便仇殺不斷,又何來安定繁榮呢?羨魚有正義感,將來若是能做一個為民請命的好官,既可利用律法為武器,實現你行俠仗義的理想,又能名揚天下,才叫兩全其美呢。」
羨魚聽了葉疏煙的話,低下頭一邊吃飯,一邊思考,半晌不語。
葉疏煙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進去,看了一眼二夫人,卻見二夫人慈愛地看著羨魚,見葉疏煙望她,她微微一笑:「吃飯吧,煙兒。」
看到二夫人完全不擔心羨魚,葉疏煙回想起自己七八歲的時候,有些事情都已經記不住了,但是那時候有些幼稚的想法,長大以後自然會隨著閱歷而慢慢改變。
也許如今跟羨魚說的再多,他也不會明白,人生觀畢竟只能在成長的過程中建立。
葉疏煙自嘲地一笑,她和葉臻只怕都太過心急了。
過了午時,便聽門廊小廝來報,說是宮裡面來了人,是個老嬤嬤。
葉臻一聽,知道是宮裡派來的教習嬤嬤,便忙和二夫人一起到門口相迎。
葉疏煙在二道門裡候著,等葉臻帶教習嬤嬤進來之後,她便上前,盈盈一拜。
那嬤嬤急忙將葉疏煙扶起來,二人抬頭一對視,竟是見過的。
葉疏煙的臉一瞬間就紅了起來:「嬤嬤,好久不見了。」
那教習嬤嬤笑道:「老奴也沒想到,今日會是來姑娘府上教習。姑娘這條路走得也算是曲折了,不過好在已修成正果。老奴恭喜姑娘。」
原來這位教習嬤嬤姓段,人稱她段嬤嬤,就是當初選秀的時候,在那間屋子裡為秀女們進行秘檢的那位冷冰冰的老嬤嬤。
葉疏煙見了她頗為尷尬,畢竟當時自己從上到下被這個段嬤嬤看了個遍,就連私密的部分也看過了。
二夫人一問之下,才知道二人早有這樣的淵源,喜道:「如此當真是有緣,段嬤嬤這次能再來擔任小女的教習嬤嬤,是小女的福氣啊。」
說著,便先領著段嬤嬤來到客房安置。
這間客房收拾的很乾淨,二夫人命人將剛剛給葉疏煙做的新被褥,抽了一套床褥拿來,親手為段嬤嬤鋪好了床。
葉疏煙見二夫人這樣慇勤,倒是完全不顧身份,把這段嬤嬤給捧得很高,不知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不過葉疏煙倒也沒有問那麼多,二夫人平素對外人不會這樣慇勤,今日一改常態,那自然也有她的道理。所以葉疏煙也對段嬤嬤十分恭謹有禮。
段嬤嬤終究是侍奉過前朝妃嬪的人,在宮裡有一定的地位,就說大漢國立國後,頭幾批採辦進宮的宮婢,就都是經她一手訓練出來的。
因此她在宮裡雖然深居簡出,並不太管事,可是只要走出來,哪個人見了,都得恭恭敬敬地喊她一聲「段嬤嬤」。
二夫人看著這段嬤嬤的年紀,再看她行事走路的氣度,便知道此人必定是曾經在前朝宮裡當值,只怕當時的地位還不低。
宮裡總有一些老人精,她們見慣了這宮裡的花樣伎倆,本身就是一部精彩絕倫的《後宮秘史》,也可以說,是一部《深宮兵法》。
因此,籠絡住段嬤嬤,無論現在,還是將來,對葉疏煙絕對有好處。只是這樣的人,她根本不圖名利,要投其所好也不是容易的事,還是那句話,只看緣分。
二夫人和葉疏煙親自為段嬤嬤收拾屋子,一絲一毫也沒有假手於丫鬟小廝,反倒是段嬤嬤,見二人這樣張羅著,卻是坦然地坐在桌邊,靜靜地喝茶。
茶水泡的依然是御賜的那盒鐵觀音。
段嬤嬤品得出那是貢品的品質,也不經意間露出了一絲難以察覺的笑容。
住處收拾好了,二夫人便道:「段嬤嬤,舍下簡陋,比不得宮裡,委屈您幾天。不過若是缺什麼,您只管說,這裡離街市很近,我親自去買。」
段嬤嬤點了點頭,道:「宮裡和外面又有什麼區別,吃飯也不過一碗飯,睡覺也只佔六尺床,葉夫人太客氣了。令嬡如今身份尊貴,您將來是要封誥命夫人的,老奴不敢亂了尊卑,就這樣已經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