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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5、洞房花燭 文 / 微醺淺醉

    下午的比賽如火如荼,班若卻似一隻木雕般,呆呆地坐在原位上出神。擂台上走馬燈地不停地換著俊男,她一個也沒記住。阿孜雅興致勃勃,接連又選了三位侍夫。她的姐妹也都各自選了中意的男人。

    最後,尼堪才上場,站在個頭比他高一截的對手面前,卻三兩下就把對方摁倒在了地上。班若以為那對手定然是故意輸給尼堪的,後來親眼看到尼堪的實力後,才發覺,這個看起來瘦小的傢伙,內心裡卻住著一條狂龍。

    尼堪毫無懸念地成了阿孜雅的正夫。所有人都會心滿意地笑著。只有柯雯時不時地用擔心的眼神瞄著自己失魂落魄的女兒。

    比賽結束後,擂台很快被拆除,在原地搭起了木柴堆,燃起了幾堆熊熊的篝火。每架篝火上烤起了全羊全豬,油脂滴落,肉香四溢。有人用盤子盛著割好的肉,擺到了大家桌子的面前。還有一盤盤的水果、一碗碗的水酒。

    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洋溢的笑容,開心地喝酒啖肉,划拳高歌。阿孜雅脫去了沉重華麗的盛裝,換上了美麗的孔雀裙。她的侍夫們眾星捧月般地圍繞著她,在篝火旁跳起了舞。也有人來請班若和易廉一起去跳舞,班若卻以喝多了酒頭暈為由推脫了。

    尼堪喝得東倒西歪的,不時地湊到班若面前,硬拉著她喝酒,慶祝她終於心願得償,選到了如意郎君。

    班若不經意地掃視著台下,發現捨予早早就離開了,他總是這樣的安靜,出塵,他是不適合這種熱鬧場面的,就如自己一樣,不適合。

    渾渾噩噩中,終於等到大家酒足飯飽,曲終人散了。

    族人將班若和易廉送到了議事殿後的一間新房中,那是毗鄰望月姥姥住所的所在,歷代聖女才能住的地方。

    新房中已被佈置得喜氣洋洋,點著大紅對燭,貼著各種紅色的大窗花,牆上掛著繡了多子多福圖案的繡幅。粉色的羅帳內,嶄新的被面上龍鳳呈祥,枕巾上鴛鴦戲水。

    族人們都去了阿孜雅房裡鬧新房,班若他們畢竟連土話都聽不懂,鬧起來也沒意思。倒落得個清靜。

    班若忐忑不安地坐在床沿,聽見易廉將房間關上,吱呀一聲,她驚得跳了起來。

    「慧兒!」易廉向她走了過來,燭光在他雙眸中燃起了兩團火焰,燦若星辰。他的手剛要碰到班若,班若被刺扎到一般,站起身連連後退。

    「易廉哥哥……你……你聽我說。」班若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本來就沒打算要選夫,我不知道你會出現。我……我是怕阿孜雅真選你做侍夫,你知道嗎?在這裡,侍夫是很沒有地位的,就跟奴僕差不多。」

    「哼,難道你以為我堂堂玄清門一峰之世子,會屈尊受辱,受人擺佈?」

    「正因為這樣啊,我怕你和女尊族之間產生誤會,又會有什麼糾紛。」

    易廉徹底地僵住了,渾身的熱情被一盆涼水兜頭澆下,他站在床邊,雙手還保持著還想扶摸班若雙肩的姿勢,許久,才慢慢地放了下來。

    「我也不知道這寨子裡的規矩,只是看到巫羅說那石匠是衝著你來的,我才上的台。」易廉苦笑了一下,走到屋中桌前,倒了兩杯茶,遞給班若一杯,讓她放鬆一點。

    「你不用這麼緊張,我又不會吃人。」

    「易廉哥哥,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你在台上猶豫的時候,我就知道了。反正這裡又不是中土,我們並不算是真正成親。我只是很納悶,你怎麼忽然間成了他們的聖女了?」

    班若喝下一杯茶,心情放鬆了許多:「我是為了求巫醫幫我爹娘醫病。」

    「僅此而已?!你完全可以把他們送回玄清山醫啊!」

    「我以前跟著捨予他們都花了大半年時間,才到玄清山。如果帶著不會飛行的爹娘,還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走到。況且,丹鳳子和田如蜜他們會幫我嗎?他們不在藥裡下毒就不錯了。」

    易廉想想也是,但仍不放心:「難道你就準備在這巫山中當一輩子聖女嗎?」

    班若淒然一笑,滿懷歉疚地說道:「我的一輩子沒多少時間了,我只想多陪爹娘一些時日。易廉哥哥,慧兒欠你的情,這輩子恐怕是無法報答了。」

    易廉輕歎一口氣,拉住了班若的手,班若本能地一縮,但被易廉緊緊地握住了,她也沒再掙扎。

    「慧兒,雖然我們沒有正式成親,但是今天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也算見證了我們的關係。從今天起,在我心裡,就把你當成我的妻子了。你的事就是我易廉的事,不要說什麼報答的見外的話。也不要去想什麼太陰體質元壽的事情。一切都交給我,相信我,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班若神情複雜地看著易廉,心中暗道:就算不去想丹鳳子的話,就算她能有幾百年的元壽都沒有用了。那情魔已經實踐自己的諾言,救出了她的爹娘,他可以隨時來剜她的心。她又何苦連累易廉呢?關鍵是她無法給他任何一丁點他想要的。

    「不!我不是你的妻子!婚姻沒有父母的同意,是不合理的。你明天就回玄清山去吧,我不用你管我!」班若說得很直接,她怕易廉知道了與情魔之間的協議,會惹來更多的麻煩。

    「我爹爹不同意,我就大不了跟班離師叔一樣,永遠不回玄清門!」

    「我爹爹帶著我娘離開玄清山,是因為他們彼此相愛。你這又是何苦?我又不……」班若陡然掐斷了自己的話頭,怕對易廉的傷害過深。

    「你又不喜歡我,對嗎?我替你來說好了。」

    「是!我只是把你當成哥哥。」班若狠了狠心說。

    「哈哈……多麼經典的理由。」易廉自嘲地笑道,猛地拿起茶杯當酒一樣灌進一杯,抹了下嘴角的茶漬:「可是我不信!如果說你喜歡上了別人,我可以理解,但這四年來,一直陪在你身邊的人是我!除了我,你沒有別人!你一定是為了我好,對不對?聽那丹鳳子說你活不過二十歲了,你覺得會拖累我?或者是我爹爹跟你說過什麼話,讓你有所顧忌?你有什麼理由你都說出來,我易廉不相信這世上還有解決不了的難題!」

    「易廉哥哥,一直以來,你都是玄清門同年人中最出類拔萃的。你有你的驕傲,但是,真的沒有別的原因,只是因為我對你沒有別人說的那種感覺。」

    「慧兒,看著我的眼睛。」易廉的眼白泛起了紅絲,狼一般惡狠狠地盯著班若:「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是不是喜歡上了別人?!」

    班若不敢直視他,閃爍躲避著,卻被易廉使勁地搖晃著雙肩,逼著她與他對視。

    易廉的臉在眼前被放大了,燭光在他的臉上投下了陰影,他的眼眸深邃如湖,恍惚中班若竟想起了初次見情魔時的情景。那時,他的臉也是這般的近,近得只有一雙跳動著火焰的雙眸。他的五官那樣的像捨予,漸漸地在她的腦海中,與捨予的形像合二為一。她與他靜靜地對視著,無須語言,他就能明瞭她的一切思緒。

    這種感覺,她無法找出語言來形容,它沒有尼堪說的那樣,充滿著激情、浪漫、甜蜜,唯一相合的就是有著無法意會的神秘,還有著——一點點的心酸。

    易廉凝視著她的眼睛,他在她的眼睛裡看到了迷惘、疑惑和掙扎,還有深深的歉疚,和有一點點的痛楚,那痛楚分明是對一種不可能的絕望。

    易廉頹然地放下了雙手,失神地坐在桌前椅子上,一隻手緊緊地抓著一隻茶杯:「我知道了,但是我不會放棄,我會等。你說的對,我從來都很驕傲,我不會允許自己失敗。如果一個男人,連自己想要的愛都贏不來,他還有什麼可驕傲!」

    茶杯在他的手裡吱吱作響,一鬆手,已成數塊碎片。有殷紅的血從指縫間滲出,滴落在桌上。

    班若也失神地坐了下來,她並沒有去認真聽易廉在說什麼,她被自己剛剛腦海裡閃過的畫面給嚇到了。為什麼,會在這樣的情形下想起情魔和捨予?一個是人人追殺的魔,一個是聖潔出塵的活佛。

    我這是怎麼了?是那情魔在我身上下了什麼魔咒嗎?不可以胡思亂想,不可以!不可以!……

    他們相對而坐,默默無言,突然桌子上的杯子跳動了一下,感覺座下的椅子也有些搖晃。遠處傳來了轟隆隆的雷聲。緊接著,外面響起了一陣緊鑼。

    「發生什麼事了?」兩個人都回過神來,向屋外走去,門口有族人急急跑來,攔住了他們:「聖姥讓我來告訴聖女,千萬不要出去。」

    天空中又傳來一聲巨響,這回聽清了並非是什麼雷聲,而是有什麼東西撞擊護山陣。整個拜月垌似乎都在搖晃,恍若輕級地震。抬頭望去,有隱隱的光芒升上了天空,一道流星般的光華劃落了下來。天空中突然出現了幾道身影,遠遠地看去,黑壓壓的一片,少說也有數十人。

    「護山陣被破了!」族人驚呼著跑向了議事殿。

    易廉拉住班若,急急地囑咐她道:「你聽話,留在這裡,我去看看。」

    「不!我一個人留在這裡會更害怕。」

    「那你跟著我。」易廉拉著班若,穿過議事殿,來到殿門口。望月姥姥、族長、十大巫醫等人都站到了殿門口,面前對廣場上空飄浮著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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