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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局41:大結局(上) 文 / 九月如歌

    希望會因為等待而開花,結果。

    裴允錚此時認為等待是這世間最充分的雨水和養料。

    並沒有因為過程的緩慢而變質。

    相反,每一天的等待,都讓他將自己的心又看清一分。

    清楚的看見自己心裡除了顆豌豆,再也放不下其他人。

    一個二十一歲的大學生,裴允錚以為自己已經到了中年的心境,對於任何事都不再喜怒形於色。

    父親再也沒有重斥過他。

    他有繁重的學業,還有公司的事要處理,再加上現在一門心思撲在生物醫學研究上,試驗和推理也成了他的重要生活之一,時間滿滿當當。

    每次坐在初晨病床邊等待的時候,裴允錚還學會了一樣,就是畫畫。

    從小就不喜歡畫畫和彈鋼琴。

    彈鋼琴是初晨喜歡,他後來也跟著一起學,卻彈得很好。

    畫畫初晨沒學過,他也不想學。

    他愛的就是玩。

    初晨的病情穩定後,裴允錚便不像以前一樣一天到晚沒有一點空閒。

    最開始他是拿著鋼筆,將筆記本翻到最後一頁,畫了初晨的眼睫毛。

    彎彎翹翹,很密實,最先的那睫毛粗細都一樣,根和尖也是一樣。

    慢慢的學會了下筆的輕重。

    畫了幾十對睫毛後,他突然覺得應該是把鼻子畫上去,又開始畫鼻子。

    一天一點點,每一樣都畫好了之後,再換她臉上的另外一個部分畫。

    渾然不覺的,從筆記本最後一頁,他竟是畫了到與記的筆記相連之處。

    之後便買了描摹本。

    畫完整整一本,再換一本。

    起初都是畫初晨的睡顏。

    後來的畫,是從初晨小時候開始,有了些速成的卡通味,但是神韻和臉型都看得出來那是小豌豆。

    微卷蓬鬆的頭髮,大大明亮的眼睛,大笑,噘嘴,眼睛滿是淚水卻不滴落,害羞

    他的筆下,小豌豆慢慢長大。

    而後,她亭亭玉立,顧盼生輝。

    他還畫了自己。

    搶她的奶瓶,搶她的西紅柿,搶她的文具,把自己碗裡的葷食強迫塞給她吃。

    畫了她和他吵架,對話框裡她吼著「裴小單!」

    畫了她的手在他的手心裡握著,一起散步。

    畫了她被秦天一拳打下去之後的昏迷。

    他抱著她哭,滿身的血。

    畫了他靜靜的坐在她的床前,等她醒來。

    畫了他在畫她。

    然後,她睜開眼睛,對他笑

    畫了她穿上婚紗,新郎是他

    不管是裴家還是莫家的人,沒人勸說裴允錚,連裴錦程也不曾說一個字。

    一副你願意等,等一輩子我也懶得管的樣子。

    裴允錚跟對初晨的病進行會診的醫生專家都簽了合同,將所有的診療成果全部買下來,當初晨開始好轉後,裴允錚將所有研製出來的藥品也申請專項成果。

    談定慈善項目,將每年投入巨資用於此類血液病的專項基金。

    裴允錚輕閒的時候,因為要畫畫,所以也很忙碌,筆下的線條根根勾勒,組成童話的世界。

    明明面對的是一個重症未癒的愛人,但他卻被自己構建的童話世界迷惑,每天都過得很開心。

    思思在得知初晨入院後就來看過一次,當時的裴允錚還悲慟,憤怒,誰也不正眼瞧。

    思思是聰明的女孩子,她出了國,繼續等待。

    過了兩年再次回來,初晨的病還在治療。思思覺得,她興許還有機會。

    站在初晨的床邊,目光落在男人「沙沙」作響的本子上,鋼筆是炭黑的墨,畫出來的所有一切都是黑白色。

    沒有陽光的金,沒有花開的紅,沒有山巒的綠,沒有天空的藍。

    黑和白,孤單又純粹的顏色。

    但是她看到了畫中人物目光清澈有光。

    他們笑的時候,她的眼中便為他們畫上了嬌羞的粉紅。

    他們牽手抬頭望天的時候,她便為他們的天空塗上了淺柔的藍,和雲層邊上淡金的邊。

    思思知道自己爭不過,卻還是喊了裴允錚一聲,「允錚,為什麼不上色?畫得很好。」

    她說話很溫柔,像是一個朋友不忍打擾的問候。

    他似乎對來的人並沒有興趣,一直低頭,畫著自己本子上未完成的作品,但也沒裝聽不見。

    他雲淡風輕卻又自然篤定,「因為我和她,不需要別的顏色,就如畫上這樣,清晰,明瞭,沒有雜質,不會髒亂。

    我是黑色,她是白色。

    沒有別人的參與,她是她,我是我。

    沒有我,她是一張白紙。

    沒有她我就生在一片黑漆漆的地獄。」

    裴允錚手中的筆,停了一瞬,抬眸凝向床上的女孩,看著她似乎睜開了眼睛,朝著他眨了眨,撒嬌的喊他,「允錚哥哥,我想吃糖拌西紅柿。」

    裴允錚看著雙睫緊閉的女孩,嘴角彎了起來。

    地獄是黑色,你是純淨的白。

    我在用我偏執的黑,勾勒你無暇的白,你可知道?

    思思輕輕「嗯」了一聲,再沒有說話,她沒有流淚,因為她只是敗給了這世間最純粹的愛情,她不該難過。

    思思離開時,沒有說再見,因為再也不用見。

    裴允錚沒有挽留,低下頭,繼續畫畫。

    他給他畫中的新娘換了一身衣裳。

    裴家不像別的大家族,結婚的時候,一定要穿復古式的新娘新郎服。

    對襟的盤扣,迤地的秀禾新娘裝,火紅的蓋頭,等著新郎拿喜稱來挑起。

    「晨晨,這套衣裳,一定要上色,因為紅色吉利。我等你醒了,我們一起上色,大紅色,我們裴家,沒有穿過唐裝,沒有蓋過蓋頭,就算不得真正的婚禮,這道儀式,我們是一定要走的」

    沒人理會他,他又繼續作畫,畫到他和初晨相對站在主宅大堂前。

    高位坐的是太爺爺和莫家爺爺,相鄰位置分別是雙方父母。

    阿生爺爺扯著嗓子喊著什麼,裴允錚從他的頭頂畫了一團空雲的會話框,裡面寫著,「夫妻對拜!」

    他似乎看到了滿宅子的人都穿著喜慶的唐裝。

    家裡每處房簷下都掛著火紅的燈籠,帖滿了紅彤彤的雙喜字。

    高位上坐著的老人還有父母們都準備了禮物,打算在他們敬茶後送給他們。

    裴允錚仰起頭,瞠大眼看著天花板,蒸騰眼中氤氳起的水汽。

    用力的呼吸幾聲,呼吸聲喘沉澀痛。

    每每有這種疼痛感的時候,他都自我催眠,沒事,再等等,再等等。

    靜待花開。

    裴允錚低下頭,翻了一頁,接著畫畫,畫面中的男女,依舊穿著古式的唐裝,他們手裡牽著紮著大花的綢帶,著秀木新娘裝的女人蓋著瓔珞流蘇的蓋頭,和穿著男式唐裝的男人一起彎腰,對拜。

    滿堂的親人朋友紛紛鼓掌,面露喜色。

    堂外拂來的微風,吹動了女人蓋頭邊角綴著的瓔珞流蘇,流蘇搖曳,清風掀起蓋頭半角,露出新娘一隅容顏。

    新娘的含羞帶嬌盡在那處淺淺輕勾的嘴角上顯出醉人風華。

    新郎並未瞧見蓋頭底下那抹風景,只是眸中沉溺著的,是萬般憐惜和寵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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