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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29 螻蟻 文 / 白茅

    錦墨院中,淺樂和玉竹輕聲忙活,將數個大小不一的禮盒往雲程氏的箱籠裡放去。兩人來回數趟,整理好蓋上遮擋的綢布,落下箱鎖。

    梳妝鏡前,雲程氏將一串圓潤的南海珍珠戴到胸前,左照照右照照,手裡還握著一柄玉如意。

    「夫人,東西都放好了。」玉竹搶先一步過來稟告。

    後面的淺樂沉穩許多,她不屑在這點小事上爭出頭,而且今日雲程氏的做法讓她覺得掉身價:「夫人,收下這些東西真的好嗎?」

    「不收都收了,還問這個作甚。」雲程氏不以為意,白送上門的東西,傻子才不要!

    雲程氏愛不釋手地摸著那柄玉如意,小心翼翼交給丫環,還不忘叮囑:「找個錦盒輕些裝好,對了,靖國將軍府的聘禮送到沒?」

    「聽說在半道了,夫人,等聘禮過來要放在何處?」玉竹擠開淺樂將玉如意接住。

    「當然是清點好放進庫房。」雲程氏覺得玉竹夠笨的,聘禮不就是給雲府的東西嗎,雲府的錢財都歸她管,這個還用問?

    原來今日一早,靖國將軍府就準備好聘禮打算抬來,封常氏為了快點定下親事,投其所好,瞞著雲府一干人等另外送了一筆珠寶給雲程氏,所以才出現了剛才的場面。

    雲程氏得了好處,恨不得直接將雲千暮送上花轎。女兒嘛,不換多點嫁妝,豈不是白養這些年。打傷她的遲兒,這點錢銀勉強算湯藥費!

    「夫人,大小姐的親事也定下了,這樣夫人您也輕省許多。」玉竹裝好玉如意,又討好地過來捏她肩膀按摩鬆骨。

    「嗯,確實是。那劉家大郎是個憨厚的,為人正直,和千嵐也般配。」想起一嫁就是兩個,還全是前面那人的女兒,以後都不用整天對著,雲程氏心情美得飄飄然。

    「夫人,奴婢聽到件趣事呢。」玉竹見雲程氏來興趣,有聲有色地說起來:「大小姐相看時四小姐莫名其妙的過去,靠在人家懷裡不說,還悄悄丟了手帕在劉公子的腳邊呢。」

    「哦,還有這種事?那劉公子什麼反應?」

    女子的手帕哪能隨意丟的,將帕子放在男子腳下,這樣的事只有七夕的時候才能見到。這是御國的風俗,其意便是向心儀男子示好。

    雲千露真不愧是攏翠樓那賤人生的,行事同她姨娘一樣放浪!

    「劉公子裝作不知一腳踩個鞋印,你說四小姐看見了慪不慪。」玉竹見雲程氏嘴角帶笑,也跟著抿嘴譏嘲。

    「雲千露長相雖出眾,但著實沒腦子。雲千嵐是嫡出,老爺又上心,正常人都不會捨棄在仕途上有助力的嫡女,娶那空有美貌的庶出。」

    雲程氏嘲弄地望向柏園方向,再蹦躂也是圖惹笑話,這樣折騰不過是怕她這個嫡母定下不如意的親事!

    人人心裡各有盤算,雲程氏覺得自己總算遇見稱心事,愜意舒心的很。只是有人歡喜有人愁,靖國將軍府那邊,據說出大事了!

    路上的聘禮莫名其妙全都折返回來,齊刷刷放在留雲院。

    「這是怎麼回事!」聞聲過來的封常氏沉言呵斥。

    「夫人,不……不好了!」小廝逃命似得衝過來,臉上糊著血,雙臂也受了傷:「二……二公子過來了!」

    「什麼?!」封常氏保養得宜的臉驟變,過來了?什麼意思?封拓醒來了?!

    不是說還沒辦法嗎!

    留雲院外,一身玄衣的封拓負手身後,瞇眼盯住上方牌額。

    身後的景山感覺到主子身邊慢慢改變的氣息,小心退後一步。

    「留雲院……」封拓咬牙念起,抬手看被剪得光禿禿的指甲,臉色怪異,甩袖捲起腳邊小石礫,指尖輕彈。

    「咚」的一聲過後,牌匾接著傳來「卡嚓」細碎輕響。景山抬頭望望,只見中間雲字被石子穿透,斷裂痕跡一絲絲向外擴張,最終匡當數聲,匾額掉落在地,四分五裂。

    景山清咳一聲緊跟著封拓進去,爺果然惱了,雲小姐,您自求多福吧!

    「景山、景二。」不管路過的下人見鬼般的目光,封拓面不改色。

    「屬下在。」

    「還不將閒餘人等送走?」

    「遵命!」

    兩人噌地亮出手中長劍,毫不猶豫地將劍尖對上不知情況的下人。

    留雲院是主院,佈局最大裝潢最好,封將軍在世時便住在此處。後來封明遠被封拓所殺,封家嫡長子封義便搬了進來,伺候的丫環小廝不少。

    那些下人傻愣了般沒有動靜,直到景二的劍見血了,才尖叫著如驚鳥慌不擇路地奔走。

    封二公子一醒來,又見血腥了!

    有膽大的下人進屋稟告,大公子封義不在,封常氏只能橫著膽出來應對。

    「封拓,你這是作甚!」封常氏疾步出來,入眼的是一柄帶血的長劍,嚇得臉色慘白地退後一步。

    「不明白?本公子看上這裡了。」封拓喜歡的東西從來都是不擇手段地得到,這小小的院子,壓根就不用花他多少心思。

    「你!這是本夫人的院子,你居然敢強搶!」被人欺負到家裡頭了,封常氏怒不可歇,喚來下人:「來人,二公子病糊塗了,給我送他回去!」

    有府中侍衛見來者只有三人,膽子大了,三兩上前摩拳擦掌,無奈本事不如他人,被景山一腳擊中腹部滾倒在地。

    更有一人不知死活地衝到封拓跟前,後者揚手掐住脖頸,毫不費力地拎起,悠然欣賞他驚恐的眼神和慢慢放大的瞳孔,詭異勾笑:「太美了,這表情。」

    他側目,陰森笑問:「大嫂,你說是不是?」

    那樣的目光,就像眼前所有人都是螻蟻一般,封常氏從心底覺得懼怕,舌頭險些打結:「你……你別亂來,咱是一家人。」

    一家人?真是天大的笑話。封拓鬆手丟開斷氣之人,踱步上前,袖袍一揚將礙路的小廝掃開。那小廝毫無防備撞到牆上,鮮血橫飛將青牆染紅,瞬間倒地再無聲息。

    「當初本公子年幼無依要歸府,你怎麼不說一家人?本公子數次被誣陷謀害,你怎麼不說一家人?」封拓一步步逼近,看著封常氏和眾人慌亂懼怕的神情,血液都興奮了:「將本公子丟在破院子裡,怎麼又不說一家人?」

    他幽幽開口:「既然家人是這樣當的,本公子也不妨學一學,景山!」

    「在!」

    「將屋裡東西全扔出去,一件不留!」

    「是!」

    封常氏不過一介婦人,打不過三個男人,那些下人畏畏縮縮跑的跑躲的躲,早被封拓的厲名震住。

    她見情況不妙,翹首期盼丈夫歸家救場,卻被封拓揮臂掃出門外:「鄙陋的東西,莫髒了本公子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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