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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36 嫁妝 文 / 白茅

    溫情,對於封拓這類人來說,是從不是會去招惹的東西,也是他驕傲得不去追求的虛無。

    但偏偏,有人不經意地輕輕撥動了他無波的心,越是按捺,越是忍不住回想,漣漪一圈圈盪開,晃動了沉寂二十餘年的心湖。

    昨日雲千暮對魚兒憐惜的吻,滿懷柔情的一句「娘親帶你回家」。她毫不畏懼地在他這個人人視為異類的人眼前流露的溫情,觸動了被他狠狠打壓沉寂的心弦。

    這可不是個好現象,封拓握著茶杯的手倏然收緊,杯子瞬間捏成了碎片。

    「景山,景豐那邊如何了?」

    「回主子,昨夜屬下按線索追過去,但景豐已經不在了。」景山斂神稟告,那裡留下的打鬥痕跡和滿灘血跡,真怕景豐會遭預不測。

    景山跟在封拓身邊已有十餘年,對主子的事情多多少少知道些,主子一步步變成陰狠肆意,也全看在眼裡。

    昨夜他被趕出去,不知道爺和雲小姐說了什麼,但爺今早便讓他留意雲府,究竟是真的想留意雲府,還是想留意雲小姐呢……

    他想起聽到的消息,忍不住說:「爺,聽說今日一早李府抬了聘禮去雲府。」

    「關本公子何事?」封拓淡淡瞥他眼。

    景山轉著小心思,難道爺對雲小姐沒那意思?不對啊,沒意思你還脫人家姑娘的衣裳?作孽啊!

    他看著封拓不上心的神情和桌上碎成渣的茶杯,試探道:「爺,屬下的意思是,要不要送點賀禮……」

    嗖嗖的眼刀子刮過來,景山嚇得後背出汗,腰桿一挺目視前方,儼然方纔的話不是他說的。

    封拓又拿起一精巧茶杯把玩,上好的釉色襯得那修長的手指愈發蒼白。只見他平靜的眼神中慢慢浮現興味,猶如發現了有趣的事兒般,勾起了一彎唇角:「景山說得有道理,既然如此本公子給雲二小姐添妝去。」

    添……添妝?!

    景山瞪大了眼,添妝那是雲小姐娘家人的事,爺您添啥妝?不是瞎來嗎這是!

    「記得籬院裡那人給本公子準備過聘禮,不是抬回來了麼?全部送去。」封拓心情驟然變好了。

    他看都不看目瞪口呆的景山,施施然起身往外走:「準備一下,本公子親自將景豐找回來。」

    逍遙令,沒了想辦事果真麻煩。

    活膩的渣滓們,連他的東西都敢覬覦!

    景山仍舊是沒法弄懂封拓心思的。

    在封拓看來,雲千暮黑而純粹的眼睛是美好的,如今有多了一個,那便是她對魚兒的溫情。

    美好的東西對封拓來說只有兩種結果,要麼被他撕毀成碎末,要麼被他全然佔有。

    性情,早不知在何時已被慢慢扭曲了。

    於是,也便有了雲府的這一幕。

    雲李結親是大事,雙方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家,聘禮雖準備匆忙,但該有的都有。

    李家的下人抬禮進門,一箱又一箱擺滿前廳,紅紅的綢緞盡顯喜慶之意。

    不料這聘禮前腳才放下,後腳就有人囂張進門。

    只見又一方人招搖進門,前面管事模樣的老人家左右看看,大手一揮也擠進前廳。數十抬箱籠壓在聘禮之上,沒地放了招來下人直接將礙地的聘禮扔了出去,行事好不囂張!

    「你們是何人,居然敢丟了李家的聘禮!」出聲質問的是李家派來的老管家。

    「老兄弟,急什麼呢,又沒人搶你府上未來的夫人。」說話的老人家正是昨夜給雲千暮開門的那個,佝僂的身軀,一雙眼睛格外亮,絲毫無昨夜的渾濁。

    「那你們是誰?劉家的人?先來後到你不懂?外邊地兒多著呢,偏偏壓在李府聘禮上!」李府管家也不管老人家回不回答,一溜問題扔過去,怎麼都不能丟李府的臉。

    聽說雲家大小姐相中的就是劉家,難道撞日子了?

    「老兄弟,你可想岔了。」老人家摸摸白花的山羊鬍子,笑瞇了老眼:「老夫是靖國將軍府上的,爺讓老夫給雲二小姐送嫁妝來了。」

    送嫁妝?李府管家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死,他活了這麼多年,沒見過送嫁妝送得如此霸道的!

    「靖國將軍府?誰送的?」李府管家感覺自己的臉面被抹了,回去還沒法跟主子交代。

    「正是府中二公子,老兄弟,你這箱裝的是什麼?老夫邊上的是古董瓷器摔不得,不如借個地?」老人家不等那人反應回來,招來小廝笑呵呵一臉慈祥:「來,將這箱扔出去,爺的東西要小心放好。」

    「匡--」某箱聘禮被扔到門外發出的悶響。

    李府管家瞪大了眼,胸口一窩氣不上不下頂得難受。

    他聽到什麼了?二公子?封拓?!還如此囂張使人丟他府中聘禮!

    雲二小姐何時跟封拓這麼好的關係了,還送嫁妝!滿屋子的嫁妝啊,比李府的聘禮還多!

    前廳裡原本就有雲府的主事,一見到這狀況早就下去稟告給雲程氏了。待雲程氏過來,看見屋裡屋外全是禮,直接把它當成到手的白銀。

    老人家活了一輩子,哪裡看不出雲程氏眼中的貪婪。他捋捋鬍子懶得寒暄,直奔主題道:「想必這是雲夫人?您來得可真巧,不知雲二小姐的院子在何處?」

    雲程氏以為這個下人要去給雲千暮見禮呢,隨手往秋水居的方向指,看著箱子笑沒了眼:「玉竹呀,你怎麼不早點說,快快,輕點一下抬去庫房!」

    到了庫房就全是她的了,嗯,珠寶留著她做髮簪鐲子,古董換錢買多幾家店舖,剩下的換成銀子全是她和她遲兒的!

    玉竹喜盈盈地伸手四處指著準備下人搬走:「沒聽見夫人的話嗎,快搬……噯,你這老頭子,抓我的手作甚!」

    玉竹晦氣地抽回手,掏出隨身帕子擦了擦,嫌棄地斜睨著老人。

    「雲夫人真性急。」老人家不慍不惱,招呼來靖國將軍府的人,中氣十足道:「爺送的嫁妝誰敢動,嫌命長了?都抬去雲二小姐院子,爺的心意怎麼能白費了你說是不,雲夫人?」

    雲程氏的臉色又紅又青,尷尬惱羞。

    再多的銀子也要有命花,雲程氏對封拓這種沒人性的人心存畏懼不敢亂來,眼睜睜地看著東西抬走,前廳才慢慢安靜下來。

    不出一個時辰,京城就添了新話資,街頭巷尾議論紛紛好不熱鬧。

    「雲二小姐和封拓什麼關係呢?」

    有人猥瑣地使個眼色:「想想都明白,關係淺的會給雲小姐添妝?嫌銀子多啊!」

    「也不見得,沒準是和雲府有關係。」

    「你這話什麼意思,俺咋就聽不懂呢?」

    「說你傻愣你還不認!看來雲府是封拓那邊的人啊,皇宮裡頭那事……哎喲,我還是別說了,免得惹禍上身!」

    消息如風瞬間吹遍整個京城,皇宮裡的人各懷心思,雲中承幹完公務回來氣炸了肺,李府家裡更熱鬧了,險些被李夫人掀了房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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