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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九章 早這麼痛快不就完了麼 文 / 莊不易

    大概是李永吉的威脅起了作用,蘇州府這次很快就有了回應,在半個小時之內就把李飛、張龍、白雲飛這三人放了出來,而跟他們通行的,除了林光耀外,還有兩名身穿官服的交涉使者。

    當李飛、張龍、還有白雲飛三人騎馬回營的時候,由於事先安排過,所以整個精武軍營門口的精武軍士兵都開始整齊的「喝喝」的歡呼,受此氣氛感染,三個小子也昂首挺胸,控馬慢行,表現的好像打了勝仗的英雄一樣。

    對此,林光耀只是搖頭苦笑,那兩名使者則是面面相覷一番,然後就再不說話,看樣子倒是十分沉穩,沒有被這個場面嚇到。

    接下來,李飛等人下去安置,林光耀跟那兩名使者則被全面的搜身過後,來到了李永吉的跟前,開始了正式的談判。

    經過介紹,李永吉才知道這倆人倒也有些來歷。

    其中那名身穿武官服,留著一小撮山羊鬍的中年美男子,自稱叫馬德昭,是張玉良的麾下,職位不小,是一名正三品的參將,目前是閶門守軍的統領。

    另外一人的年齡就有些大了,滿臉皺紋,怎麼看也有五六十歲,自稱叫馮桂芬,曾經中過榜眼,當過翰林院編修,還曾經是林則徐的幕僚,目前在蘇州興辦團練,跟李永吉倒是一路的。不過人家的官位更大,是五品候補同知。雖然看起來他比馬德昭那個三品小,但他是文官,地位要比武官大,因此某種程度上說,他跟馬德昭是同級的。

    從這個談判陣容看,對方倒是挺有誠意,而且似乎也知道李永吉官位太小,所以絕口不提官位,也不說他的年齡,只是開口閉口李大人。

    一開始,是那個中年帥哥馬德昭在解釋,說張樹德的事情,完全是他自己做主,跟提督大人完全沒關係,提督大人當時只是派他去慰勞,順便正常交接一下,沒想到張樹德起了私心歹意,還衝撞了李大人,這完全是誤會,天大的誤會。

    對此,李永吉完全不跟他的套路走,只拿準了一條,那就是事情已經做了,說這些沒什麼用,來點實際的吧。

    看見李永吉是這個樣子,他們也就不再解釋什麼,只是開始圍繞條件上周旋。

    基本上,他們都是一個意思,那就是之前的不愉快一筆勾銷,同時現在大敵當前,希望精武軍能放棄成見,留下來守城。但是,不能進蘇州城,最好是在城外另立營寨駐紮,當然了,期間的糧草輜重,都由蘇州府來供應。

    另外,如果發匪前來,精武軍真能立下功勳,打退發匪的話,那巡撫大人也不會吝嗇替李永吉向朝廷請功,定能保李永吉一個大好的前程。

    至於給銀子的事兒,則壓根沒說,也沒提讓張玉良出來謝罪的事兒。這也很正常,張玉良好歹是個提督,讓一個提督給一個團練官賠禮道歉,那是絕對不可能的。要不是張玉良覺得自己打不過精武軍,恐怕這時候早就下令開戰了。

    「說的挺好。」李永吉點點頭,「既然是大敵當前,張玉良那混蛋的事情先放一邊,我也答應不進蘇州城,在城外另立營寨。不過,銀子的事情可不能糊弄過去,一百萬兩銀子的貨物,你們準備好了麼?或者說,你們巡撫大人的欠條呢?」

    聽李永吉這麼說,馮桂芬歎了口氣,輕輕的道:「李大人,是張樹德私人犯的事兒,你遷怒我們蘇州府,這似乎有些過了吧。」

    「別跟我說沒用的。」李永吉一擺手,「我書讀的少,跟你們這些人說不清。總之,那張樹德是你們蘇州的官,他來奪我的權,還想抓我,甭管是不是你們的意思,跟你們脫不了干係是一定的。

    這件事已經給我以及我的兄弟們造成了極大的心理創傷,我們急需一些東西來撫慰我們受傷的心靈。所以說,我要的那一百萬兩,其中五十萬兩是精神損失費,另外的五十萬兩則是幫你們打發匪的軍費,你們可要搞清楚了。

    換言之,只是讓我們走人,給五十萬兩銀子就成,如果不給,我們就自己開了城門進去拿。但如果要讓我們再幫著守城,那就得再拿五十萬出來。」

    「這數目也太多了。」馮桂芬搖搖頭,「我們根本拿不出來。」

    「少糊弄我啊!」李永吉一下跳起來,「蘇州拿不出一百萬兩銀子?這話你說出去看看有誰信?再說就算你們府庫拿不出來,可以跟蘇州的富戶徵稅啊,就搞個平賊稅好了,一戶出一點,很快就能湊齊了。而且,我這人還特通情達理,沒有一定要銀子,其他金子啊,翡翠啊,上好的絲綢啊,都可以沖抵,我這人不挑,總之能湊齊一百萬兩銀子的數目就行。怎麼樣,我這人好說話吧。」

    「這,這一時間也很難湊齊。」馮桂芬苦笑,「李大人,您要是真心來幫蘇州,就不要再提這個銀子。等您真打退了發匪,我們蘇州上下肯定不會虧待您,十萬八萬的勞軍費估計能給你湊出來,那時候可就是風風光光。可您要真的現在就要一百萬兩,那情況就不同了,那屬於脅迫,說句不中聽的,您要是非要一百萬,那就跟強盜沒什麼區別了,到時候就算打退了發匪,蘇州人也不會念你的好。」

    「切,我又不是蘇州人,要蘇州人念我的好有什麼用?」李永吉一撇嘴,「其實我之前帶兵過來,真的就是為了接我姐夫回去的,沒想太多。」

    說到這,李永吉瞥了林光耀一眼:「要不是我姐在我爹那裡哭訴,說捨不得我姐夫,我爹又不停勸我幫忙,我才不來呢,守著我的青浦縣多好啊,你們蘇州人死就死吧,關我毛事兒?

    而且,你們知不知道,我還巴不得發匪來攻打你們呢,反正就你們蘇州守軍的這個德行,你們肯定守不住,等你們蘇州被發匪打破了,我再打回來收復失地,豈不是更好?到時候別說一百萬兩,估計兩百萬兩,甚至三百萬,五百萬也能弄出來,你們說是不是?」

    聽李永吉這麼說,馮桂芬皺了皺眉,饒是他一直忍著,現在也是有點忍不住了,畢竟他六十多的人了,被一個毛頭小孩兒這麼指著鼻子說教,能忍到現在就算不錯了:「收復失地?好大的口氣,先不說我們蘇州未必就能陷落,就說發匪,你以為發匪是那麼容易對付的。」

    「你問問他。」李永吉指了指馬德昭,「他是帶兵的,總有點眼光,你問問他,我的這支兵,能不能對付發匪!」

    被李永吉點了名,馬德昭繼續好脾氣的點點頭:「你的這支兵馬紀律嚴明,而且都裝備了洋槍洋炮,如果有個一兩萬,而且都能如此的話,到真的可以跟發匪相抗衡。但打仗不是兒戲,真打起來,勝敗這東西也難說的緊。」

    「哼!」李永吉轉頭看向馮桂芬,「你們就拖吧,我反正不急。哦,忘了告訴你們一個消息。據我的探馬回報,李秀成的部隊已經在今天凌晨打破了無錫,以李秀成的精明,他肯定會留下少部分兵馬守住無錫,繼續集中主力來打蘇州。也就是說,再有三五天,嗯,也許是兩三天,李秀成的兵馬就要過來了。到時候,嘿嘿。」

    「消息可真?」馬德昭皺眉道,「我怎麼沒收到消息?」

    「你可以信,也可以不信。」李永吉搖搖頭,「總之,錢的事情今天必須說明白。不客氣的說,不管你們是要我走還是要我留,最少要先給我五十萬兩銀子,不給我,我今天就要破城。

    別跟我說什麼亂七八糟的大道理,我只知道一點,如今這年月,有兵就是草頭王,只要我實力夠強,哪怕我現在開了蘇州,等同於叛亂,可如今發匪就在眼前,朝廷為了拉攏我對付發匪,十有**也不會怪罪我。嗯,說句不好聽的,我一旦打破蘇州,只要不過分劫掠,還認朝廷,並且還跟發匪開打的話,朝廷肯定就當沒發生過,還得給我加官進爵,你們說是不是?」

    聽了李永吉這麼一番**裸的話,馮桂芬氣的捏了捏拳頭,好懸才忍了下來,反倒是馬德昭,對此倒是覺得沒什麼,反正他那支兵馬也是這個德行,只不過沒有人家李永吉來的直接,實力好像也不如人家。

    「此事我做不了主。」馮桂芬最後還是呼了口氣,「我得回去請示巡撫大人。」

    「那你就快去快回。」李永吉笑了笑,「我時間有限,今天必須得到一個結果。等太陽下山之前,你們要是還不給我答覆,我就自己進城去取!

    放心,我就算打進了蘇州城,也不會亂搞的,我只拿我應得的,也就是只拿一百萬兩銀子的東西就收手,我可是文明人,講誠信的。」

    「我知道了。」馮桂芬點點頭,「放心,我一定好好勸一下大人,盡量滿足你的要求。」

    「不是盡量,是全部滿足。」李永吉笑道,「再說一遍,要我們走,給五十萬兩就行,你們前邊給錢,我後腳就走,絕對說一不二。但如果想讓我們留下守城,那就在給五十萬兩銀子的基礎上,再給我送三萬民夫,這三萬民夫必須是青壯,還得有最少三千人的泥瓦匠、木匠、鐵匠、馬伕之類的手藝人,他們的糧草供應也是你們負責,至於他們的工作呢,就是為我們修築營壘,修造器械。嗯,我看虎丘那地方不錯,如果想讓我們留下來,我就去那裡駐紮。那地方正好擋在你們的東邊,發匪來了,絕對繞不過我們去,等我把發匪打退了,你們再給我另外五十萬兩銀子,你們看如何?夠誠意了吧?」

    「明白了。」馮桂芬繼續點頭,「我一定會原封不動的把您的話帶回去。」

    就這樣,馮桂芬跟馬德昭就回去稟報了,李永吉則老神在在的繼續等,兵馬也不收,繼續一副隨時攻打葑門的模樣。

    自古以來,在兵臨城下的情況下,官府的辦事效率最高,所以還沒到半個小時呢,馮桂芬就又來了。

    看著他的滿頭大汗,李永吉倒是也有些不忍,都六十多歲的人了,還這麼來回奔波,還真是拚命啊。

    馮桂芬這一次帶回來的,就是比較確切的消息了,那就是巡撫大人同意了李永吉的條件,決定先期給李永吉五十萬兩銀子,同時讓李永吉的兵馬在城外的虎丘駐紮,不得入城,等打退了太平軍,再給他五十萬兩銀子當作犒賞。

    另外,民夫的事兒也同意了,說只要李永吉去虎丘駐紮,明日就派出三萬民夫聽候調遣,而且駐紮期間,糧草輜重全部由蘇州府供應。

    「早這麼痛快不就完了麼,一來一回耽誤這麼多功夫。」李永吉笑了笑,然後就把這些蘇州府的答覆通過擴音器通報全軍。

    由於也是提前跟各連隊級以上的部隊長官打過招呼,所以這一次通報後,全軍雷動,共同歡呼,大家一起不停的共喊「萬勝」,聲音震撼雲霄,也讓馮桂芬的臉色更顯蒼白。

    其實,精武軍的士兵這麼一起喊「萬勝」,不光是提前打招呼的作秀,也是發自內心的歡喜。

    說白了,之前精武軍兵壓蘇州,雖然由於長期以來的訓練以及從眾心理而選擇了盲目服從,一絲不苟的執行了命令,但說到底,他們心中還是在打鼓的。

    要知道這可是要打蘇州,而精武軍士兵的主體是青浦縣的本地人,不說裡面有多少人跟蘇州人沾親帶故,單說這件事本身,真打下去的話,那就真的是造反了,到時候朝廷會不會罷休?自己家會不會受牽連?最後的結局又是什麼?

    然而,沒想到做了這形同造反的大事情後,蘇州城的官府居然就妥協了,自己一干人等不但沒有任何罪責,而且蘇州人還得給自己銀子當賠償,還得再花銀子求著自己幫忙守城!

    聽到這些答覆的一瞬間,精武軍的大部分士兵就頓悟了,他們終於明白自己的力量有多強,也明白到了官府是如何的虛弱,更加明白這究竟意味著什麼。

    雖然可能很多人可能還說不明白這裡面的含義,只是一種說不明道不清的意會,但他們都明確了一個事實,那就是跟著精武軍有前途,而做精武軍,就可以什麼都不怕!

    懷著這樣的心思,精武軍的士兵開始不斷的大吼萬勝,他們要用這種大吼來發洩自己心中的歡喜,來慶祝自己的新生。

    就在這一浪高過一浪的「萬勝」聲中,一支真正具有凝聚力與向心力,並且再也不受世俗約束的隊伍誕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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