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了。」費斯也沒想到羅寧會這樣絕情,一次就斷了蔣睿司的念頭。
「你起來,不就是被女人甩了?又不是天塌下來了,你給我起來……」費斯還在喋喋不休,可是蔣睿司此刻最不需要的就是安慰,他只想一個人躲在黑暗中舔舐傷口,獨自療傷。
蔣睿司猛一下擦去眼角的淚痕,站起身來。他神色如常,只是面上沒有一絲人類的表情,有的只是冷肅,陰寒,木然……
「蔣……你去哪?」
「回去了。」蔣睿司淡淡地說,「也許,我不會再來紐約了,保重。」
「喂……喂……」在費斯的喊聲中,蔣睿司頭也不回地坐上了車,吩咐司機,「機場。」說著,打開了手機開始訂票。
蔣百川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兒子出國僅僅三天多就回來了,而且是一個人神色黯然地回來,「都處理好了?」
蔣睿司勉強一笑,拎著包就要上樓。
「你給我站住,你解釋一下,展望怎麼會投標失利?是不是你的準備工作沒做好?」江琪釧堵在樓梯口,冷著一張臉質問兒子。
蔣睿司勾起唇,一個不達眼稍的冷笑是他的回答。
「你這樣亂搞,馬上公司都會垮的,你還是讓其峰去公司幫你吧!」
「好啊!」蔣睿司一口答應,「如果他想來的話,就讓他來。」
這麼好說話?江琪釧猶疑的眼光望著他,「真的?」
「叫他把屁股擦乾淨,展望不負責善後。」蔣睿司的話明顯話中有話。
江琪釧眉頭一擰,難道是弟弟又闖禍了嗎?不會呀,他才競標成功,等於已經賺了一大筆,再轉包出去,又是一筆進賬。正想著,蔣睿司已經繞過她回了房間。
「你呀!你沒腦子!」蔣百川氣急,怒罵她。
「說誰沒腦子?你個老東西!」
蔣百川氣沖沖地讓護理員推著輪椅,回房。他是一眼都不想看見這個敗家娘們。
深夜,蔣睿司靠在床上。他那麼多年的執念一朝被打破,都不知道該何去何從了。慢慢地,他拎出脖頸中的長鏈子,玩弄著那藍鑽的戒指,這枚戒指還沒來得及帶上,就成了廢物,真是礙眼!
「唰!」一聲,蔣睿司猛一把扯落,柔韌的金鏈子把他的脖子鋸了一道深深地口子,滲出了血絲,他也不管。看著掌心中的戒指,他竟然還能笑出來,笑的淚都湧了出來,「要你何用?何用?」說著,衝到窗口扔了下去。
沒有了戒指,就像沒有了禁制一樣。他笑的不可一世,伸手抓起了車鑰匙,他要去狂歡,盡情地去享受生活!
可是,當他伸手抹了一下淚濕的臉,卻看見自己左手無名指上的男戒,原來,還有一個呢!他卻再也沒有勇氣去脫下來,這個曾經是他的所有,他的全部,怎麼能拋棄?
羅寧與他,已不是生命中的過客,而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不管羅寧要不要他,他都不可能把這個曾經闖入他心靈的女孩忘卻,絕對不能!
蔣家燈火通明,外面花園的探照燈全部打開了。
「你兒子發什麼瘋?」江琪釧揉著眼睛看著猶如白晝的家,幾乎發飆。
蔣百川冷淡地看了一眼她,卻輕輕地說,「找回失去的心吧?」
「什麼心?神經病!」江琪釧罵了一聲,就要出去。
蔣百川搖搖頭,拉住了她,「隨他吧!從小到大他哪裡讓你操心過?讓他發洩一下吧!」
「不知所云。」江琪釧皺著眉頭回去繼續睡覺,而蔣百川卻一直看著兒子,看著他在那佈滿露水的花園裡尋找著。
天色已經濛濛亮,蔣睿司還是沒有找到,他仰起頭看著天空,「小寧,是不是你拿走了它?是不是你一點希望都不留給我?我是不是……要放手呢?」
低頭看著滿手的污泥和細碎的傷口,蔣睿司閉上了死灰般的眼睛,迎著太陽升起的地方,張開了雙臂,「既然找不到,那我就捨棄!」
天色大亮的時候,蔣睿司已經跑步回來,他已經不再是一塊冰,一潭死水了。他要開始自己的生活,也許是精彩的,也許是乏味的………
…………
紐約一家酒店,文斯特正在接受保羅的治療。「靠!我這是人肉,你當豬肉?」文斯特抬起腳就想踹護士。
「唉?你怎麼又亂發脾氣?」羅寧一手按住了他的腿,「和我說說話,不要老注意那根針,就沒那麼疼了。」
「扎你試試看。」文斯特此時像個任性的孩子一樣。
羅寧無力地倒在沙發上,兩眼無神地看著他,「你不是來安慰我的嗎?怎麼反了?」
「安慰?呵呵呵……好笑!」文斯特白了她一眼,「你哪點需要我安慰?我五歲死了媽媽,十三歲死了爸爸,我也快要死了,你怎麼不安慰我?」
「不要說了。」
「我最討厭自怨自艾的人,你就是這樣的。既然不能掌握命運,就聽從命運的安排,你給我堅強點。」
「我說,不要說了。」羅寧煩躁地吼道。
「你恨自己,那我認為你應該恨我!醫生是我介紹的,治療也是我鼓動你治療的,你怎麼不恨我?」
「我叫你不要說了!」羅寧尖銳地叫道,「你以為我不想恨你?我恨你!恨你為什麼多管閒事,恨你……為什麼要比我還可憐?」
文斯特冷冷地看著她發洩,看著她落淚,看著她發瘋,就好像看見了數年之前的自己一樣,那時候自己也是這樣無助,金錢,權勢都不能填補親情的缺失,他才會那麼想要尋找刺激。
「為什麼,我要活著,為什麼我要忍受這些離別?我不要承受這種痛!」羅寧咬著了唇,深可見齒痕,血絲也一點一點溢出,她卻不在意,只是不斷嘶吼著,哭著……
文斯特揮開護士的手,一把拔掉輸液針頭,摟住了羅寧,「就這樣,喊出來,哭出來,快,哭出來……」
「你討厭死了,知道嗎?為什麼你要出現?我不跟你走,我都沒地方去!我是個沒有家,沒有人愛的小孩,我為什麼要活著?」羅寧伏在他的肩頭不斷抽噎著。
門口,秦默木然地看著這一切,卻沒辦法阻止。他看了一眼時間,距離他發出訊息已經過了四天了,少爺怎麼還不來?他難道不知道此時是羅小姐最脆弱的時候嗎?
霍東不是不想來,而是來不了。風擎礦業收購出了意外,霍東為了完成收購,已經前往了墨爾本。
他對於這次折損了他幾員大將很生氣,一怒之下,他直接兼併了所有的相關礦業,重組了一個全球集約式資源總公司,bt能源合作社。
這一次的動作有點大,可是偏偏沒人敢阻止。霍東精妙的佈局,在股市上的神跡,商場上的運籌帷幄,還有他殺伐的作風,冷血的處理方式,讓人不敢多言。
元戰手裡壓著秦默送來的消息,可是他並不想給少爺看。此時決勝商場的少爺才是真正的執劍掌門人,怎麼能被這小小的情愛阻擋?
金莎也知道,可是,元戰早早打過了招呼,她也只好忍著,想等重組告一段落再和少爺說。
霍東埋首公事,卻沒有忘了定時看匯報,他看著遠景照片和地理位置定位,臉色冷了下來,「元戰,這是誰拍的?」
「秦默,一直是他。」
霍東冷笑一聲,把手中的照片扔到他身上,「他想死嗎?拿以前的照片糊弄我?」
「怎麼可能?他可是執劍最好的暗衛。」元戰心一驚,卻還是強撐著。
「那是我弄錯了?」霍東靠近了元戰的臉,盯著他,深幽目光也變得陰鷙起來,「我熟悉寧寧身上的每一寸,她胖了還是廋了,高興還是不高興,還有每一件衣服,我全部都知道。你說,是我弄錯了?」
元戰啞口無言。
「我要最新的消息,如果,你弄不來,我找人弄!但是後果你承擔的起嗎?」
元戰立刻跪下,「對不起,我壓下了消息。」
「為什麼?」霍東的心頭閃過一絲不安,他直覺羅寧遇到了什麼事情,要不,元戰不會隱瞞。
「因為我們的收購工作正在緊要關頭,如果你這個掌舵人不在,我們根本撐不起這麼大的項目,所以我……」元戰越想越怕,霍東要是一怒之下走了,他們執劍就完了。
「我問你,為什麼要壓下寧寧的消息,她出了什麼事?」
「她母親——董思林女士走了。」元戰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說。
什麼?霍東的腦筋停止了轉動,董思林,這個在他十五歲就是他家教的女人,為了霍氏基金會的發展奉獻了近二十年的青春,現在,死了?無聲無息的死了?
霍東忽然想到了羅寧,她怎麼辦?在這世上再沒有一個血親,她該有多痛?她該有多無助?霍東的眼睛都發紅了,他狠狠的一腳踹在元戰的心窩,「你該死,你知道嗎?」
元戰被踢地飛到了牆角,內臟受傷,嘴角留下了一串的鮮血,可是他連呼痛都不敢,只是爬行幾步,抱住了霍東的腳,「少爺,只要你能解氣,怎麼打我都行!我也是鬼迷心竅,想救出陷在風擎礦業的幾個併購專家,首席律師,他們可都是我執劍的人才,我不能看著他們死在那冰冷的礦業公司。」
「那你就看著寧寧一個人面對這一切?」霍東拎起他的短髮,暴戾地吼道,「你是不是忘了,寧寧是我的女人,是我的命!怎麼取捨是我說了算!」
「我立刻準備飛機。」元戰勉強站起來,搖搖晃晃地摀住心口。
霍東卻一張一張撿起地上的照片,手慢慢地拂過那寧寧的臉龐,心中默念,等我,我很快就會來到你的身邊,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