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終於還是走了 文 / 不會水的魚兒
林利慢慢鬆開了她的手,一臉的蔑笑,「好,我倒要看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我不抓你,我看你跑不跑!」說著,他打了個響指,一側的角門中,菲拉和孩子被壓了出來。
「羅寧,救我,我不想死,我的孩子還這麼小……」
羅寧暗歎一口氣,「我……不走。不過你不准傷害我的朋友。我現在出去讓他們先走,可以嗎?」
林利仔細打量著她的每一絲表情,不敢漏掉一分,她說的是真的嗎?他拖著羅寧來到了門口,只見那巨大的花園已經被螺旋槳掃蕩成平地了,飛機卻還懸浮在半空。
羅寧使勁朝著飛機揮揮手,機艙門打開,露出了高亭遠的臉,他扔下一截軟梯,「上來,快點上來!」
林利冷哼一聲,「走得了嗎?」羅寧卻低聲笑道,「他叫我上去,就一定走得了。你看看四周好了。」
四周?林利四顧,卻看見不下十個黑漆漆的火箭筒,正對著莊園大廳。「他瘋了?」林利咂舌,手更加緊地抓住了羅寧。
羅寧使勁朝他揮揮手,示意他返航,可是他還是執拗地停在半空,不肯走。
「羅寧,過來。」文斯特讓手下抬著過來,他伸手對著羅寧,一臉的祈盼。
羅寧淺笑一聲,狠勁掙開了林利的手,扶起了文斯特。「靠過來。」文斯特輕啟薄唇,一臉的倦容卻絲毫不減風采。
羅寧靠上前,文斯特骨節分明的手指在她脖頸緩緩動作,手退開的時候,她的脖頸聲赫然掛著那串『夜空』,文斯特低沉的嗓音如夢似幻:「你是我格雷科家族的主母,是我的……最愛。」
「你!」林利氣結,他沒想到文斯特彌留之際,心中想的全是羅寧,卻絲毫沒有為自己這個大哥考慮一絲一毫。文斯特掉過頭來,對著林利淒然一笑,「再見,大哥!」
「砰!」一聲沉悶的槍響,文斯特的口中慢慢溢出了鮮血,羅寧呆住了,她掀開那蓋著的薄被,他的手握著一把槍,已經冒著青煙,他的聲兒低低的,「快走,乘現在。」
羅寧搖頭,手也死命按在那冒著血的窟窿上。不,此刻她怎能走?
「你沒有背棄你的承諾,你陪我到最後一刻了。」文斯特不許任何人靠近他,也不許林利靠近,「大哥,我求你,今生今世,不許碰羅寧,否則,她和你擁有相同的權利,我想家族元老們很樂意扶持另一個勢力,和你對抗。」
林利臉色鐵青,卻實在是為了文斯特的傷,「好,我不動她,不過,你現在接受治療,我……我不能失去你這個唯一的親人!」
文斯特搖搖頭,「來不及了,我也不想活著,我累了……」說著,用僅存的力氣狠狠推離羅寧。
這時候,一隻手伸過來,拽住了羅寧的手,「跟我走!」羅寧回頭一看,是消失已久的秦默,他一直都在,就在林利的護衛之中。
文斯特慢慢閉上了眼睛,他的眼角流出了一滴淚,很快,就沒入了鬢角不見,他咬著唇,不敢去看羅寧,口中卻喃喃,「tiamo!」似訣別,似永別。
事情已經不可挽回了,羅寧留戀地望著文斯特蒼白俊顏,卻無聲落淚。跑過角門的時候,羅寧猛地想起了菲拉,她駐足,秦默卻知道她的心思,「菲拉已經被救走了!」
羅寧這才釋然,她大步跟著秦默跑到了飛機旁,「快上去!」秦默用自己的肩膀把羅寧頂在上面,開始往軟梯上攀爬。
大廳內,林利不敢置信地望著一動不動的文斯特,他親眼看著急救的保羅還在努力,可是他就是知道,文斯特既然這樣做,就一定不會讓他救活。這一槍一定是很準,准到可以親眼看著羅寧離開他才死。
唇咬的死緊,林利的眼中全是陰霾的戾氣,他轉身衝出了大門,在那轟鳴聲中,在那塵土飛揚的旋風中,林利看見了她——羅寧,她的一隻腳已經踏入了艙門,就要離開自己的生命了。
這一瞬間,他覺得天都要塌了。相依為命的弟弟離開了,唯一動心的女人離開了。不,他想要抓住,哪怕是一點,一點微弱的希望他也可以等!十幾年前,所有醫生都說文斯特的病沒治了,可是他還不是安穩的活過二十三歲?現在,如果他要留下羅寧,哪怕她是跌殘了,摔傻了,可是,誰又能說那不是另一個奇跡呢?
這樣想著,林利腰間的槍就已經拔出瞄準了,「砰」一聲沉悶的槍響,跌落的卻是羅寧身畔的秦默,他在電光火石之間,用自己的胸膛擋住了那一槍,一句話都沒有說,就這樣跌落在十幾米的地上,濺起了半米高的塵土。
「秦默!秦默……」羅寧的手伸著,嘶喊著,卻無能為力。
高亭遠迅疾地關上艙門,又一槍打在那關上的艙門上,濺起了一道火花。他緊緊摟住了羅寧,帶離了那危險,「冷靜,冷靜!羅寧,你給我冷靜!」
「我怎麼冷靜?文斯特死了,秦默死了!我怎麼不死呀?我這樣一條爛命,怎麼能讓他們去換?嗚嗚嗚……我該死,我以為我可以安全脫身,沒想到最後……」
「嗚嗚嗚……我的保羅,我的丈夫……」一旁的菲拉也跟著哭起來,忽然,她抬眼,乞求地望著羅寧,「我知道,那個林利先生很喜歡你,你能不能求求他,讓他不要傷害保羅?嗚嗚嗚……」
羅寧愣住了,她的手顫巍巍地指著飛機下面,「救你的秦默剛死了,你現在要我再去救保羅?你……」
菲拉回過神來,才嚶嚶嗚嗚嗚地哭著,「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但心保羅……我怕林利會下狠手對付保羅,因為我們上次跑了。」
羅寧的神志倒清明了,她直接用袖子擦去眼淚,一字一句的說,「如果你想讓保羅活,我建議你立刻聯絡保羅的家族,也許提供足夠多的籌碼,林利會放人。」
「真的?」菲拉立刻把懷中孩子塞到了羅寧的手中,開始聯絡。
羅寧咬著唇,逗弄著孩子,面上一片堅忍。「羅寧,傷心就要哭出來,你不要這樣。」
羅寧垂下眼瞬,遮去了滿眼的痛楚,「我哭夠了,現在不想哭了。對了,你怎麼和秦默聯繫上的?我記得你並不認識他。」
高亭遠但笑不語,他能說自己一直未走遠,一直關注著事態發展嗎?至於秦默,是老闆最記恨的人,他當然認識,只是沒想到最後一刻,秦默用自己的命換了羅寧的命。
「我們去哪裡?」
高亭遠看著窗外黑漆漆的夜空,勾唇一笑,「中國,我們要回國了!」
「這樣回國?」羅寧驚呼一聲,「我要去倫敦草場,我要帶爸爸媽媽一起回國!」
高亭遠搖頭,他一雙大手按住了羅寧的眼眸,「睡一會,他們……已經在路上了。」
…………
紐約機場。
人來人往的機場大廳裡,菲拉坐立不安。「你說舅舅會幫我嗎?他現在變了很多,已經不是原來的舅舅了。」
「變了就不是雷奧了嗎?」羅寧帶著墨鏡,遮掩住紅腫的眼睛。
「哼!」一聲冷哼從身後傳來,一個帶著墨鏡,身穿墨色西服的男人背手站在她們身後,他,疏離冷淡地站著,身邊帶著不下十個保鏢。這架勢,好像古代皇帝出巡一樣。這樣想著,羅寧不由得『噗』一聲笑出來。
菲拉一見面,就如同受驚的兔子一樣,她擠著難看的笑容,「舅舅,你來了?」說著用小手拽拽羅寧的衣角。
羅寧就這樣看著,嘴角的笑意卻變得淡淡的,這雷奧真的如他之前所說,變得高傲難以親近了。兩個人就這樣面對面站著,不吱聲也不打招呼。
「羅寧,這是舅舅……」菲拉難耐這種詭異的氣氛,不由得又伸手去拉羅寧,卻被雷奧身後的保鏢接過孩子,帶離了機場。
雷奧小心回身,接過手下捧過來的一個箱子,平端著打開,裡面是兩隻青花的罐子,莊重肅穆。「這是羅默林和董思林的骨灰,我給你帶來了。」
羅寧的淚立刻盈滿眼眶,她要伸手去接,卻被身後的高亭遠搶先接過,「我先帶伯父伯母進關,你告個別吧!此一別,難再見了。」
雷奧輕輕摘下墨鏡,淺藍色的眼眸已不見柔情,一片冷肅。幾年的時間已經磨去了雷奧的浪蕩氣,此刻的他是冷傲,孤獨的天之驕子。羅寧站在原地,輕輕張開了雙臂,「雷奧老師,很久不見!」
雷奧還是輕咬著墨鏡腿,一動不動。
「好吧!我就知道你不待見我。那我走了,再見。」羅寧尷尬地收回手臂,聳聳肩,轉身。一步沒走,雷奧長腿一邁,已經到了身後,環抱住了她,低喃,「也許是該說再見的時候了。」
羅寧想回頭看看他的臉,卻被他制住,「不要,就這樣說再見,我們永遠是朋友!」說著,緩緩鬆開他的手臂。
羅寧無聲地搖搖頭,她沒想到再見面竟如此的彆扭,她走了兩步,停下卻沒有回頭,「雷奧,我剛才說了嗎?謝謝你,還有,你真帥!」
雷奧酷酷的戴上了墨鏡,咬著下唇,也同時嚥下了那千言萬語。是啊,羅寧曾經是他生命裡特別的存在,他也曾經動過心,可是,現實永遠是殘酷的,他選擇了低頭,選擇了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