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偷窺 文 / 雪鳳凰
聞言,林小乖並不意外,許繼雖然還是個孩子,但小小年紀已經初露風華,那又怎麼會是甘於平庸的人?
歎了口氣,她輕聲道:「任是哪個孩子都有爭勝心,平安又怎能例外?姐姐你讓他一輩子待在家裡,安全是安全了,他又如何快活?」
「他本就是心臟不好,若心有抑鬱,對身體也不好。姐姐若真的不放心的話,可以讓他和糯糯一起上學,那孩子是個聰慧的,平安若是犯了倔想來不會幹看著。」
韓守珍眼睛一亮,是啊,自己兒子雖然比糯糯大兩歲,但糯糯本就早上學一年,兒子和她讀一級也不影響什麼。
一旁聽到長輩談話的許繼卻搖頭道:「媽媽,我是哥哥,怎麼能讓糯糯照顧我?」
「什麼照顧?」韓守珍瞪了他一眼,「我是讓糯糯看好你,不讓你做那些危險的事,你只要安分一些,就麻煩不到她。」
許繼抿了抿嘴不知道該說什麼,媽媽其實多慮了,那次執意參加長跑已經讓他吃夠了教訓。
身邊的人從小就和他說不能跑不能跳,不要累到,不能大哭大笑情緒過於激動,他乖巧地照做了,但小小的他心裡總有一個疑惑——
自己真的不可以嗎?
明明其他小朋友都在跑在跳在瘋玩,高興了大笑委屈了大哭,為什麼只有自己不可以?
心臟病是什麼?自己明明手腳齊全並不比別人差什麼,他學算術和認字都比別人快,同齡人眼中的難題在他眼中不值一提。
儘管不是一次上過手術台。也不是一次感覺到胸口要爆裂的疼痛。但他小小的心靈裡還是有那麼一個奢望。或許大人都弄錯了呢?他或許很健康呢?
於是,機會到眼前的時候,他沒有猶豫地抓住了。
自由的味道幾乎讓他第一次就上癮了,但隨之而來病發的痛苦和瀕臨死亡的絕望也更加深刻。
自由很好,但他更不想失去生命。
在那顆早熟的心裡,已經印刻了對死亡的恐懼。他對此坦然,但終究不甘一輩子生活在一片小天空中。
「找個時間帶平安去醫院做下檢查吧,中醫西醫都看一遍。該準備的藥也事先準備齊全了,以免事到臨頭手忙腳亂。」林小乖寬慰道。
在去首都大學的前幾天,林小乖都在家裡忙活,以後自己不在家,沈遲和小年糕都只能去食堂吃了,雖說首都軍區大院食堂的伙食比起魔都警備區那兒有過之而無不及,但總歸沒有在自己家吃得好。
父子倆都是肉食動物,林小乖準備了很多包子,餡料多種多樣——香菇肉餡、三鮮、純肉餡、牛肉粉條、白菜餡,做夠一個星期的量。放在冰箱裡想吃就可以熱。
還有小年糕的零食,各種涼果蜜餞。還做了兩斤薄荷糕和花生糕,水果罐頭和八寶粥這些是家裡本就有的。
後來想了想,她還打算做點滷水,這樣他們父子倆要吃肉的話就方便了。而且滷水放不壞,想吃就可以放點肉、豆腐或蛋進去,方便快捷又美味。
這一天,很多經過他們家的人都忍不住駐足,實在是裡面飄出來的味道太香了。
「小年糕,你媽媽在做什麼?」院子中,濤濤嚥了嚥口水問道。
「你等等,我去問問。」小年糕站起身往屋內跑去。
他可是聞到肉味了。
進了廚房,他一把撲到林小乖腿上,「媽媽,你在做什麼?」
「小饞蟲。」林小乖哪有不知道他的,刮了刮他的鼻子,用筷子夾了一片牛肉到嘴裡,「嘗嘗,是不是太淡了?」
「不淡,味道剛好,媽媽你再給我幾片,我要給軍子哥和濤濤。」小年糕三兩口把一片牛肉吃完,開口說道。
林小乖無奈地搖了搖頭,拿出一個盤子,夾了幾片牛肉,又夾了幾個雞爪給他。
「拿去,記得洗了手再吃。」
「知道了!」小年糕早已跑了出去。
林小乖笑了笑繼續忙起來。
「好香,小年糕這是什麼?」濤濤一臉急迫地湊了上來。
他伸手要拿,卻被小年糕啪的一聲打掉他的手,「先去洗手!」
三個小朋友洗了手,小年糕指著盤子裡的滷味道:「牛肉六片我們一人兩片,雞爪有四個,我吃兩個你們一人吃一個。」他才不會說他在廚房已經吃了一塊牛肉呢。
「那小年糕你不是多吃了一個雞爪?」濤濤不滿道。
「誰讓這是我媽媽做的?」小年糕得意道:「要是你媽媽做的你也能比我們多吃啊。」心裡卻想著濤濤的媽媽那麼小氣,肯定捨不得給我和軍子吃肉。
「但小年糕你那麼小,吃的掉兩個雞爪嗎?」軍子皺著眉頭也不高興了。
看著盤子裡油光閃亮的雞爪,他嚥了嚥口水,要是能多吃一隻就好了。
「吃的掉。」小年糕不客氣地把兩片牛肉塞進嘴裡,又一手拿了一隻雞爪。
爸爸說了,什麼都能吃,就是不能吃虧。再說軍子哥家很少吃肉,濤濤的媽媽又小氣,這樣他都願意分肉給他們,他實在是太大方了。
軍子和濤濤可不知道他心裡在老王賣瓜,見他開吃,也忍不住了,趕忙將屬於自己的那份搶到手裡。
「小年糕,你媽媽真好,每天都給你做肉吃。」
「就是,而且好好吃,比我媽媽做的好吃多了。」
軍子和濤濤一前一後羨慕道。
小年糕可得意了,仰著下巴道:「那是,我媽媽是世上最好的媽媽。」
沈遲回來的時候,就見到三個小的在院子裡玩,菜地都被禍害了不少。
「你媽呢?」怎麼媳婦都沒有管?
「媽媽在給我們做包子和肉。」小年糕興奮道。
沈遲聞言卻一點也不覺得高興。媳婦要不在身邊了。他能高興嗎?
首都大學開學報道有三天。林小乖趕在第一天就去了,這時候可不像是後世,一個報名要跑遍學校,她半個小時就完事了。又去了趟宿舍看看,確定了到時要帶的東西就回去了。
從公車上下來,林小乖也不耽擱,趕忙往家走去。
走到轉角,就見一個老人站在自己家門口。探頭探腦地往院裡看去。
「老先生你有事嗎?」
林小乖的突然出聲讓韓曠嚇了一跳,他轉身連退了幾步,「你走路怎麼都沒聲的?」
林小乖有些無辜,自己好像沒練過踏雪無痕吧?
韓曠也反應過來是自己注意力太集中了沒聽到,咳了兩聲道:「小姑娘,你也是這裡的住戶?」
林小乖指了指自己家道:「我就住在這兒。」倒不是她沒有防備心,只是眼前的老人氣度不凡,委實不像居心叵測之人。
韓曠眼睛微微睜大,面上卻不動聲色道:「那你認識沈遲?」
「我是他愛人,你找他有什麼事嗎?」林小乖問道。
「不是。我就是散步從這邊走過,只是聽說這裡現在住的是新來的沈遲就看了看。」韓曠連忙道。
林小乖覺得有些奇怪。只是不待她問話,那老人就已經腳步飛快地走了。
她只當這是個小插曲,也沒有告訴沈遲。
晚上吃過飯,發現家裡的醬油要沒了,林小乖便叫上沈遲去軍區的雜貨店買醬油,小年糕因為看動畫片正看得入迷,就留在了家裡。
「回來回來,要被守律看到了。」韓守信死死拖著韓曠不讓他往前。
韓曠掙扎著要推他,口中急道:「你別拉我,黑燈瞎火的不走近一點我怎麼看得清?」
「被看到就更糟了。」韓守信急得汗都冒出來了。
「我就走近一點,就一點。」韓曠討價還價道。
「糟!」見沈遲突然回頭,韓守信猛地將韓曠拉了回來。
「怎麼了?」林小乖對沈遲問道。
「沒事。」沈遲搖了搖頭,心想應該是聽錯了,韓守信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呼——
韓曠和韓守信都鬆了口氣,嚇死人了。
「都跟你說不要往前了。」韓守信瞪著他道。
韓曠也很委屈,「我都沒來得及看他長什麼樣。」
韓守信一臉無語,只能陪著他繼續偷窺。
直到兩夫妻從雜貨店走出來,一早就候著的韓曠才就著燈光看清了沈遲的臉。
「走吧,人都看不到……」韓守信轉頭,話說到一半卻頓住了,表情驚愕地看著淚流滿面的韓曠。
「父親?」他試探地喊了一聲。
被驚醒的韓曠意識到自己的丟臉行為,趕緊抹了把臉嘴硬道:「這風太大了,把眼睛都迷了。」說完,也不等韓守信回答就快步離開了。
在兒子面前掉眼淚,實在太丟臉了。
一路上,韓曠的情緒似乎已經恢復了平常,韓守信好幾次轉頭都沒看出什麼。
等到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時候,韓曠拿出那張舊照片,聲音沙啞地喃喃道:「芳薇,我看到守律了,長得跟我很像,當初那麼丁點大,怎麼就那麼高了呢?」
「你說我是不是混蛋?他要是知道我做的事,是不是不會認我這個爹了?」
「芳薇你是不是也生我氣了?」
原以為是不在乎這個兒子的,但看到那長得與自己年輕時幾乎一模一樣的孩子,心中的震盪卻是他沒有預料到的。
那是他的兒子,他和芳薇的兒子。
這個認知從來沒有那麼清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