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9章 這一點,就是生與死的距離 文 / 風上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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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姐你別怕,李哥也說了,我們現在只是在夢裡,就算死了,也不過就是做了個噩夢,最後肯定還會在現實世界醒過來。」
郝一鳴的樂觀讓可採蓮稍稍放寬了心,臉色沒有那麼難看了。
李蒙南撿起一塊碎石彈在郝一鳴的腦門上,中二少年哎呦一聲摀住頭,莫名其妙的看向李蒙南,不明白他為何要打他。
「疼不疼?」
「疼。」
「如果是平時做夢,這麼疼你會不會醒?」
「肯定!」
「那現在呢?」
「這……」
郝一鳴不由得臉色一變,他似乎明白李蒙南的意思了。
「我們現在所處的夢境層次很深,大腦對於傷害是沒有辨別能力的,如果只是缺胳膊斷腿倒還不要緊,但如果在這裡死了,你在現實世界可能就真的死了!」
雖然李蒙南很不想潑這盆冷水,但這些話不提前說出來,難保不會有人抱著兒戲的心態對待這次測試任務,到時候自己掛了倒還是其次,拖累全隊人就麻煩了。
可採蓮不禁低聲嚶嚶抽泣起來,郝一鳴有點手足無措,似乎很想安慰她,但發現自己無論說什麼在死亡的威脅前都是那麼的蒼白無力。
「馬勒戈壁!哭啥,怕死當初簽協議的時候想啥了?想提前出獄,還不想擔風險,這世上哪那麼多好事?」
郭德彪凶神惡煞的虎起臉,嚇得可採蓮頓時不敢吭聲了,雙手捂嘴默默流淚。
李蒙南瞪了郭德彪一眼,走到可採蓮身前和聲安慰道:「蓮姐,你別介意,德彪就是個粗人……不過這貨的話糙理不糙,既然已經選擇了這條路,我們就沒有回頭的可能了,無論前面等著的是什麼,我們只能一直走下去。」
可採蓮點點頭,但眼淚依舊止不住的奪眶而出。
「那現在我們該做什麼?」郭德彪問道。
「你這小傢伙,別總是看我……你是最明白這裡情況的人,有什麼儘管直說好了,我們所有人都聽你的。」
田老根笑瞇瞇的捻著鬍鬚,他只想盡最大努力完成這次任務,然後回家含飴弄孫,對於領導權什麼的完全不感興趣。
「那好,我就說一下我的計劃。」
李蒙南一直都是個懶人,如果有更好的人選,他其實更願意不起眼的躲在人群裡划水,可眼下只有他最清楚這個夢境世界的一切,只能被迫擔負起領隊的職責。
「我們依舊從這張任務紙條上說起……如果按照現實世界的時間來推算,現在大概是上午八點左右,距離日落大概還有十個小時。
我不認為hx研究所的那些人會憑白給我們這麼久的安全時間,據我推測,他們的意思可能有兩個:
一,讓這次參與測試的志願者自己去發現這個世界與現實世界的不同,從而認清當前形式,做好心理準備。
二,留給志願者足夠的時間,準備晚上執行任務所需要的物品和武器。」
田老根點頭肯定道:「不錯,既然對方在任務中提到了守,那麼就說明一定會有戰鬥,為增加勝率,我們必須準備趁手的武器和急救藥品。」
「老大,如果hx那些人真是需要我們戰鬥,為什麼在發佈任務的時候直接發給我們武器裝備呢?」
別看郭德彪這貨沒啥腦子,但這句話倒是問到了點子上。
「我覺得大概是為了給我們增加任務難度吧?要是一上來就一人一把ak,那後面還玩個屁啊!」
郝一鳴還是擺脫不了遊戲式的思維,簡直就是把這次任務當成了網游組隊下副本。
李蒙南也不想去提醒這個中二少年這種想法是會死人的,反正等到任務正式開始的時候,眼前的一切會讓他徹底認清處境的。
「其實從進入這個夢境世界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hx研究所所謂的測試的最終目的是什麼?」
李蒙南的這句話把所有人都給問住了,的確,自從簽了那份協議,他們這些人便一味的聽從著hx研究所的安排,卻從未思考過對方的目的所在。
所謂的測試,到底測的是什麼?
「老大,你知道他們這麼做是為什麼嗎?」
「信息量太少,無法推測……不過從目前已知的種種線索來看,我有一種感覺,他們像是在進行一種淘汰,類似於叢林法則那樣,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其實從發現是一次性投放二十人進來,李蒙南就已經隱隱有了這種猜測,直到見到任務,才完全確定了這一點。
李蒙南不是什麼人權的衛道士,也不想指責hx這種做法有多麼的不人道,他很清楚,這個世界的規則便是如此,即便是高喊著人人平等的現代社會,溫情脈脈的外表背後其實依舊遵循著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
更何況hx研究所給了每個人選擇的機會,既然簽了那份志願者協議,就要有面對任何情況的覺悟。
留在這種廢棄遊樂園肯定是無法獲取任何的武器和物資,李蒙南等人只能將目光對準遊樂園以外的地方。
不知hx研究所是如何做到的,儘管是夢境世界,視線可及的一草一木都是那樣的真實無比,完全沒有因為眾人從未來過此地而出現景象模糊或互相看到景物不同的破綻,就連路上的公交車也是按照現實中的時間點在路上往返運行。
如果不是李蒙南察覺到在這個世界無法使用幻術,恐怕就連他也要被騙過去。
當眾人到達公路邊的時候,卻發現了一件不大,但卻非常尷尬的事——沒錢。
也不知道是hx研究所工作疏漏,還是故意這樣安排,李蒙南一行人在送入夢境世界時,全身上下只有那一套統一樣式的志願者制服,除此之外連個硬幣都沒有。
「老大,既然這裡是夢境世界,坐車還要買票嗎?咱們直接上不行嗎?」郭德彪提議道,一個小時的車程足有五六十公里,單靠步行恐怕得走一天。
「呵,這個提議不錯,你可以試一下。」李蒙南沒有反對。
結果不出所料,打算坐霸王車的郭德彪剛一上車,就被他認為是npc的司機給轟了下去,下車時還挨了一腳,屁股上尺長個鞋印極為扎眼。
「老大,你故意整我吧?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會這樣?」郭德彪撓著腦袋灰頭土臉的走回來。
「沒,我剛才只是不能確定,但現在可以確定了……嗯,這次給你記一功。」
身處夢境世界,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要瞭解這個世界的運轉規則,如若不然,哪怕是看上去極為安全的夢境,也可能因為一點不合規則的小事而致命。
很顯然,hx研究所並沒有刻意刁難他們,這裡的夢境依舊嚴格遵循著現實世界的規則,只要按照平時作法,想在這裡生存下去就不是難事。
「李哥,現在我們連車都搭不了,怎麼去市裡準備武器物資啊?這又不是遊戲,光著身子出來還可以打怪爆錢爆裝備……等等,什麼味道?」
就在郝一鳴叫苦不迭的時候,忽然鼻子抽動了幾下,視線落在了不遠處的一口農田機井上。
井裡是一具中年男子的屍體,從面部和衣服的整潔程度來看,應該是剛死不久。
「那個文家豪很不得了啊,居然這麼快就看清這個世界的本質了……」
李蒙南揮揮手,示意郭德彪把井蓋上的石頭重新蓋好。
「李哥,你這話什麼意思?」郝一鳴追上來問道。
李蒙南一路觀察著麥苗被壓倒痕跡返回公路,指著幾點還很新鮮的血跡,道:「剛才那具屍體的身份應該是一個私家車車主,文家豪等人是在這裡攔住了他的車,然後殺人搶車……很顯然,他們其中必然有人發覺了這個世界的不同,才敢肆無忌憚的殺人的。」
「李哥,我們是不是也要這麼做?」或許是因為手上已經有過一條人命的緣故,郝一鳴說起殺人極為輕鬆,甚至還有些躍躍欲試的感覺。
「沒必要這麼做。」
李蒙南搖搖頭,夢境世界中的人雖然算不得真正的人類,但如果便因此肆無忌憚的殺戮,還是會對心理造成一定的影響的。
畢竟這不是電腦遊戲,被殺之人垂死的哀嚎,噴濺的鮮血,絕望的雙眼,這一切都是可以真正感覺得到的。
……
與此同時,hx研究所內部。
衛矛毫無坐相的手拿一盒酸奶窩在升降椅上,摸著下巴上的胡茬饒有興致的盯著面前顯示器上的圖像,裡面的畫面正是李蒙南和文家豪這兩隊人。
而透過前方透明的有機玻璃牆壁,可以看到二十個整齊排列的斜置蛋型容器,這次參加測試的全部二十人都按序號在其中沉睡,許多身穿白色制服的工作人員在其中緊張的檢查著所有儀器的工作狀態。
「元芳,你怎麼看?」
衛矛轉過椅子,笑嘻嘻的向一直站在他身旁的一隻小蘿莉問道。
這只蘿莉目測只有七八歲的大小,一身純黑色的洛麗塔連衣裙,皮膚白皙得幾乎沒有血色,樣貌如同洋娃娃般嬌小可愛。
不過奇特的是,這只蘿莉明明長著一張黑眉黑瞳的東方人面孔,卻有著一頭仿若耄耋老者般的純白色長髮,而且非但沒有任何的不和諧,反而為其平添了一種現實中罕有的妖異之美。
「衛矛,信不信我下次出任務時把你那話兒切碎了喂夢魘?」
被白髮蘿莉淡淡掃了一眼,衛矛感覺全身汗毛都炸起來了,趕忙陪笑道:「嘿嘿,開個玩笑嘛,別當真,改天我請你吃拉麵。」
小蘿莉認真考慮了一下,點點頭:「那……我要大碗的。」
「呃……言歸正傳,你對這次的志願者至今為止的表現怎麼看?」衛矛將酸奶盒子吸得呼呼作響,搖晃了幾下後隨手丟入垃圾桶。
「這兩個人都很聰明,很少有人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察覺到夢世界的存在。」白髮小蘿莉伸出手指,點了點屏幕上的李蒙南和文家豪二人,「不過我並不看好這個叫李蒙南的傢伙,他的做法太迂腐了,明知是夢世界居然連人都不敢殺,如果不是我們刻意給他們留出了足夠了安全時間,他恐怕就已經被淘汰了……」
衛矛無奈的笑了笑,他也很清楚這白髮小蘿莉說的都是事實,但出於對李蒙南的好感,還是為其辯解道:「也不能這麼說,作為一名夢行者,殺戮果決固然重要,但你不覺得有這樣一個有底線的同伴會讓人覺得背後很安心嗎?」
「我不需要同伴,包括你在內。」
小蘿莉冷冷的丟下一句話,轉身甩著那一頭耀眼的白髮離開了房間,留在衛矛坐在原地無奈的苦笑。
一名新來的研究員湊過來,望著徐徐關閉的自動門好奇道:「衛哥,這小丫頭是誰啊,說話這麼牛嗶?咱們所長的私生女?」
「才這麼幾句話你就覺得牛嗶了?你要是能跟她一起出一次任務,你才知道什麼是真牛嗶!」衛矛點了一顆煙,手指點著那新人研究員的額頭,一副過來人的模樣教育道:「年輕人,夢行者這個職業可不是看年齡,而是要看天份的,這小丫頭別看在現實中像只小白兔似的人畜無害,在夢世界裡那可絕對是一頭遠古凶獸,你就算是得罪所長也別得罪她,否則別怪衛哥我也救不了你……當然,出於所裡的規矩,你死是肯定死不了,不過估計到時候你絕對會特別想死。」
「我去!那我可得小心點……」新人研究員心虛的縮了縮腦袋。
「行了,別扯淡了,趕緊幹活去!」衛矛笑著拍了那新人研究員腦袋一巴掌,「給我盯好現實世界的監控,天黑之前務必把遊樂園附近所有人員驅散,要是進去個活人,那事情可就大條了……」
「放心吧衛哥,這荒山野嶺的,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誰會大半夜的來這種地方啊?」
儘管嘴上說得好像毫不在意,但這新人研究員依舊一絲不苟的操作著攝像頭仔細的搜索著周圍每一處可疑的角落,這種認真的工作態度不禁令衛矛暗自點頭。
「衛哥,有件事我一直搞不明白——為什麼要在罪犯裡選擇夢行者呢?夢行者要執行的都是極為重要的任務,在軍隊裡挑選紀律嚴明軍事過硬的士兵不是更好嗎?」
「想不到你觀察力還挺強的。」衛矛用腳勾過垃圾桶,彈了彈手中的煙灰,「你是新來的,不知道咱們研究所過去的歷史也很正常……」
「在第一次發覺到夢世界的存在,並確認其戰略價值後,咱們研究所確實是曾經派出過幾隊全部由現役軍人組成的探索小隊進入,但在無一例外在遭遇夢魘後全軍覆沒。
那段時間由於死亡人數太多,研究所面對了相當大的壓力,甚至曾一度停止了對於夢世界的探索工作,僅僅只進行理論研究和現有數據計算。
後來風頭逐漸過去,上面那些大人物也禁不住『永生』的誘惑,對夢世界的探索工作才再一次列上日程。
不過再像以前那樣高薪招募志願者,對於研究所的資金壓力太大,而且之前的幾次失敗後也沒那麼好招人了,於是就有人提出從監獄的犯人裡招募,少量輔以從軍隊中招募的志願者。
結果讓人吃驚的是,之後的幾次探索任務,活下來的幾乎都是那些從犯人中招募的志願者,而軍人志願者存活的只有一例。
於是再後來,研究所就取消了在軍人中招募志願者的做法,改成全部從犯人中招募,輔以少量的潛質者特招。」
「不是吧?罪犯居然比軍人還強?」衛矛的答案很有些顛覆這名新人研究員的認知。
「不光你覺得奇怪,其實研究所裡所有人員都對這個結果感到難以置信,曾經還因為爭論這件事爆過一次研究所的內部論壇……」
「那有結果了嗎?」
「那次大討論算是得出了一個聽上去像那麼回事但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實的結論——他們覺得,問題可能出在求生的意志上,軍人在面對死亡時的潛意識心理活動是『犧牲』,沒有罪犯那種掙扎求活決不放棄的心理,儘管可能這兩種意志只差那麼一丁點,但偏偏就是這麼一點,就是生與死的距離。」
「哦?衛哥,這麼說我也能像你一樣成為夢行者嘍?」
新人研究員有點興奮,他曾經看過一段以前錄製的夢世界視頻,對於夢行者那強悍的戰鬥力和華麗的戰鬥方式極為羨慕。
現實世界中的超級英雄只能是臆想,但在夢世界中,夢行者就是真實存在的超級英雄。
「你還是老老實實的當你的支援者吧,夢魘的可怕不是僅憑你看幾段視頻就能瞭解的。」
衛矛拍了拍對方的肩膀,這樣潑冷水的話他都記不清對多少這樣滿腦袋都是幻想當超人的年輕人說過了。
「可衛哥,我看過你的任務視頻,那些夢魘在你面前完全不堪一擊啊……」新人研究員還是不肯放棄。
「你說這段視頻?」衛矛敲擊鼠標,調出了一段不到三分鐘長的夢世界轉碼視頻,「我只是覺得這段比較帥,自己截下來看著玩的,你要是把這當成夢世界戰鬥的模樣,那你絕對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