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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九回 把面具摘下來 文 / 林瀟鴻

    陸懷恩張了張嘴正欲說話勸他,可是想想,她的話說得也有幾分道理,每個人的出生那條命就不再是屬於自己的了,肩上就或多或少扛負了一定的重擔,多少人因此身不由己,終身為這一身重擔所虜。

    若是能從此忘卻恩怨是非,利益仇恨,來一個笑傲江湖,逍遙人間走一遭,那是多麼甜美的事啊。

    想到這裡陸懷恩不禁歎了一口氣說道:「或許你說的是對的,但是客燃他能夠諒解你嗎?」

    聞言,陸思彤一時無言以對,過了半響才說:「我相信他遲早有一天會諒解我的。」

    陸懷恩覺得氣氛有些不對,旋即轉開了話題,欣賞起了沿途的風景。

    兩人轉過一個山坳,不遠處一個小土墳,陸懷恩便說道:「姐,我帶你看一樣東西。」

    兩人走到墳前,那裡立著一塊石碑,上面寫著「瀟亭之墓。」

    陸思彤一驚:「這是」

    陸懷恩說道:「當年那一場惡戰之後,我幾經派人去打聽你們的消息,後來有了一點眉目,說說亭哥當時遭人暗算中了劇毒,還要連番惡戰,最後還是逃了出來。」

    陸思彤點了點頭說道:「當年我也曾經派人多方追查,得到的消息也是這般,只是多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心知他早就不在人世了,但他也時常在我身邊守護著我,看著燃兒他們平安無恙。」

    陸懷恩說道:「許多年後,我便用了他的衣物在這裡建了一個土墳,為了不受外人打擾,才把這裡列入禁地,讓亭哥在這裡安息。」

    不見屍身,卻是建了個土墳,陸思彤知道弟弟也是一番好意,便不再言語,在墓前蹲下身子,撫摸著蠟黃的石碑,心中好一陣惆悵,不禁用頭抵著石碑,心中似有所思,許久都是一動不動。

    陸懷恩看著姐姐在懷念親人的那個樣子,心中好一陣心酸,不知道自己帶姐姐來這裡是對是錯,但是如今都來了說什麼都是晚了,便呆呆站在一旁等著姐姐。

    在陸思彤的腦海中,漸漸浮現當年與瀟亭相識到相知,到相愛的一幕幕,其中不乏有令人歡喜的令人傷心的,也有令人神往的,到得最後那連番廝殺,滿地橫屍,滿眼血紅,滿手血腥,如今想起來不禁讓人心驚膽戰。

    陸思彤猛然睜開眼睛,腦海中的一幕幕,既是一場美夢,又是一場噩夢,其中酸苦只有自知,她歎了一口氣,站起身來說道:「我們走吧。」說著轉身便走。

    陸懷恩急忙跟了上去,只是他回轉過來看了看瀟亭的土墳,目光中儘是黯然之色。

    過得幾天,陸思彤有些呆不住了,覺得在關外隱居了數十年如今的高床軟枕倒是讓她覺得很是不舒服,還有或者是因為水土不服的原因更是讓她覺得渾身不自在,便向陸懷恩說要回去。

    陸思彤那裡肯放,非要她多住幾天不可。

    陸思彤沒有說自己不舒服,就說是生怕瀟亭去找她而她剛好不在的話那就糟了。

    聞言,陸懷恩又是一陣心酸,她情知瀟亭已然不再人世,內心卻是一陣掙扎,存在一絲幻想,幻想著還能再次見到瀟亭,這也定是她肯在關外生活四十幾年的原因。

    陸思彤帶著瀟劍萍和幾個隨從離開了,陸懷恩和瀟客燃一行人送了他們甚遠,她最終不肯再讓他們相送,臨行前,她要瀟客燃好好打理翠柳山莊。

    瀟客燃為了隨她的心願,便連連點頭答應了。

    陸思彤感到很是安慰便轉身上車走了。

    看著馬車漸行漸遠,瀟客燃感到一絲落寂,心中很是不捨,轉過身來,發現朝暉之下的陸靜柔清俏艷麗,絕世脫俗的模樣,內心一蕩,握著陸靜柔的手便向山林中飄去。

    從前幾天奶奶來到秋水山莊的那一刻開始,他知道自己跟陸靜柔還是表堂之親,但是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敢愛敢恨,不理世俗愚見,不畏別人污言穢語,只要他能與陸靜柔坦誠相待,這就夠了。

    再說了長輩們也都沒怎麼說,他心中自然是明白長輩的沉默就是對他們的認同,便不管陸靜柔羞不羞,肯不肯就帶著她四處遊走。

    陸思彤臨行之時,吩咐他一定要好好打理翠柳山莊的事務,他嘴上是這麼答應了,可是等陸思彤走了之後便全部拋之腦後,把翠柳山莊的事給了傅淮通之後就只會帶著陸靜柔去遊玩這一帶的好山好水。

    他樣子雖說愛玩,可是做事還是很有分寸的,兩人就只是在秋水山莊方圓百里的地方遊玩,當晚必回。

    一日響午,瀟客燃在一棵樹上摘了一些野果下來,遞給了在樹下等候的陸靜柔一個。

    接過野果,見他雖然戴著面具,依然能看著臉頰邊的汗水,不禁王懷忠摸了摸,心中一凜,什麼也沒有掏出來,她本想要掏出一塊手帕為瀟客燃擦汗的,可身上那條母親送的手帕已然不見了二個餘月,可畢竟這是她從小帶到大,就算不見了還是會時常不經意去掏一掏,不禁歎了一口氣,用袖口為瀟客燃拭去汗水。

    瀟客燃也看到她那嬌俏紅潤的臉上,泌出絲絲香汗,便也想伸出手來為她拭去汗水,但想到自己一身髒兮兮的粗布麻衣,如何配得上陸靜柔這張光潔嫩滑的小臉,一時猶豫想到自己懷中還有一塊手帕,當即掏了出來輕輕為她拭著汗珠。

    陸靜柔臉上不禁一紅,側過臉來,右手握住瀟客燃的手,卻是碰到了手帕,但覺入手纖細,十分柔軟,不禁多看了一眼,心中一怔,接過手帕看了個仔細,這才驚訝地說:「這這不是我的手帕嗎?怎麼會在你這裡的。」

    瀟客燃一怔,適才自己只顧著為她拭去汗水,卻不曾想過自己懷中的手帕原先還是她的,便驚慌地說:「這這是我撿到的。」

    陸靜柔見他慌張的話語,閃爍的目光如何肯相信他的話,便說道:「那天我落水的時候,你是不是一直都在跟著我。」如若那天手帕隨溪而去,哪有這般輕而易舉就被瀟客燃撿到,再說了以他的為人如何肯去路旁撿別人不要的東西,如今想想瀟客燃又怎麼會在自己落水的時候突然出現呢?這也太說不過去了吧!

    又見瀟客燃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便又說道:「那天我覺得足上是被什麼東西打中才會落水的,後來足上還隱約有發腫的跡象,你說,是不是你搗的鬼?」

    瀟客燃急忙搖手說道:「不不不是!」

    「還敢說不是!」陸靜柔怒嗔。

    「是是我」瀟客燃慌張之下就承認了。

    「還敢說是!」陸靜柔一氣之下轉身就走。

    瀟客燃愕然,回答「不是」也是錯的,回答「是」也是錯的,真不知道女人都是怎麼想的,但是此時她發嗔終歸還是自己的不是,連忙撒下手中的野果便追了上去。

    陸靜柔不理會他,氣呼呼大跨步往前走著,瀟客燃在她身前邊走邊說道:「我知道錯了,當時我也是一時貪玩,是無心之失,你就原諒我這回吧!」

    「無心之失。」陸靜柔氣道:「虧你說得出口,你自己去跳河嗆幾口河水看看好不好受!」

    瀟客燃一愣,說:「那好吧!只要你肯原諒我,我這就去溪邊嗆水!」說完轉身就想要走。

    陸靜柔急忙叫道:「回來,誰叫你去啦!」

    瀟客燃又轉過身來,一時手足無措,便說道:「那那你要這麼樣才肯原諒我啊?」

    陸靜柔見他慌裡慌張,傻里傻氣,一心只想要懇得自己的原諒,心中的氣不禁消了大半,還覺得好笑,但若是就這麼原諒他的話豈不太便宜他了,便扁著小嘴,眼睛睜得大大的盯著他看。

    瀟客燃被瞪得微微發毛,低下頭來不敢直視著她的眼睛,說道:「我的好柔兒,你就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我這一回吧!」

    「誰是你的柔兒啦!」一聲嬌嗔又轉過身來背對著瀟客燃,臉上卻是一陣緋紅。

    嬌柔的聲音傳到瀟客燃耳裡,不盡享用,又繞到陸靜柔身前,說道:「只要你肯原諒我,無論什麼事情就算是赴湯蹈火我都願意去做。」

    「真的?」陸靜柔心地善良很多事情從不跟人計較,即使知道了當日是瀟客燃差點就把她害死也好,如今事情都已經過去了這麼久了,自己也是安然無恙也就不再氣他。

    可瀟客燃不知道陸靜柔已然消氣,便又說道:「當然啦,只要我辦得到,雖死不辭。」

    陸靜柔見他那認真的樣子,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轉而嗔道:「誰要你去死啦,你死了誰來給我辦事啊!」

    「那你說,只要你不生氣,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陸靜柔斜眼看著他,一時也想不出要拿什麼出來懲罰他,便說道:「把面具摘下來。」

    瀟客燃一怔,他沒有想到靜柔會要他做這個,小的時候自己被父親逼著戴上這個面具之後就不曾在人前露過臉,如今要他在陸靜柔面前摘下面具,一時拿捏不定主意,怔怔站在那裡。

    「怎麼?不樂意,那就算了。」陸靜柔一聲嬌嗔,轉身就走,兩人相識以來,陸靜柔不曾見他的容貌,但是多少還是知道他心中的苦處,就算是他真的不肯摘好歹說幾句好話,也就過去了,沒想到他卻杵在那裡跟個木頭似的,心中不禁好氣,轉身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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