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一個都不傻 文 / 琅軒苑
寂靜的城牆裡，高高的宮闈，頂面上的琉璃瓦在月光的照射下散發著淡淡的光芒，莊嚴肅穆的世界裡，在不為人知的地方，演繹著不為人知的爾虞我詐，你爭我鬥。雜書網
一頂精緻的轎子悄無聲息的穿過城門，跨過長長的通道，到了一間規模很大的宮殿——東宮。
轎簾輕掀，一個漂亮的宮女對轎子裡面臉色如霜的女子輕聲說：「姑娘，到了。」
奈可欣在來的路上一直在擦拭自己的劍，現在剛好擦乾淨，收劍入鞘，奈可欣走出去，打量了一下周圍，立刻就知道這裡是皇宮。
皇宮，究竟是誰要見我？
奈可欣一言不發，沉著冷靜的跟著宮女走了進去。饒了幾間屋子，奈可欣才走到正廳，裡面，一個年輕男子端坐在桌前。此時天色已晚，屋子裡面點著上等的蠟燭，燭光照亮了前面，男子清瘦的輪廓在燭光的搖曳中輕輕晃動，而週身那一股尊貴的氣息卻一覽無遺。
難不成是太子？
看眼前人的年齡和所處的地方，奈可欣明確的猜測眼前人最可能的身份。但是奈可欣天不怕地不怕，更何況現在是處於成魔的狀態，於是大踏步走了進去，坦然的坐在男子對面。男子容貌俊美尊貴，一雙眸子深邃似海，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很有城府，很難被看穿。
年輕男子淡淡一笑，親自給奈可欣倒茶，一束碧綠剔透的茶水緩緩倒進杯子裡，一股清淡的茶香蔓延出來。「奈可欣姑娘真不愧是女中豪傑，就算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也敢這麼大方的坐在我對面。」年輕男子的聲音不是很大，語氣也不重，甚至沒有什麼很強烈的感情，但是卻隱隱給人一種無法抗拒的威壓。
奈可欣淡然處之，不，她甚至給眼前的人擺臉，「我向來唯我獨尊，而且我沒有太子之類的尊卑概念。」
太子，是的，眼前的人就是太子。太子淡淡的笑了，「奈可欣姑娘果真是聰慧過人。」太子把茶往奈可欣那邊推了一點，說：「這是前不久西安進貢的上好雨前龍井，姑娘剛經歷和一場惡戰，想必多有勞累，不如先喝杯茶緩緩心神。」
奈可欣看著那杯透綠的茶，彷彿看到了瑞雪慘死的模樣，眸子被刺傷。她沒有動那杯茶，冷冷的說：「連夜把我叫來，太子有什麼話不妨直說，何必浪費你我的時間？」
太子看奈可欣這麼爽快而且難伺候，乾脆不繞彎子了，但是多年的修養和練就的城府讓他明確的知道說話的技巧，他不喜不怒，不急不躁，說：「我確實有求於你，你知道姑娘有沒有興趣先聽我講個小故事？」
奈可欣不說話，表示默許。
太子說：「二十多年前，現在的皇帝，那時還是太子，娶了一個美麗的小妾，她多才多藝，能歌善舞，深得太子的歡心……」
奈可欣冷冷的打斷，「齊妃的故事我已經在番外看過了。雜書網」
「可是你不知道後面的事情。」太子繼續說。奈可欣確實不知道後面的故事，而且知道後面的故事她要是不知道也沒辦法和太子達成共識，於是默許太子繼續說下去。
「柳婕妤死後不久齊妃也死了，皇帝悲痛欲絕，也許是對齊妃心存愧疚，追封為齊貴妃，連其尚未出生的孩子也被追封公主，賜名『洛依依』。然而故事並沒有這麼簡單就結束。
柳婕妤的死給皇帝帶來了巨大的傷害，他自此沉浸在悲痛中無法自拔，後來甚至相信奸人所說，認為這個世界有重生之法，並沉迷在其中無法自拔，國事也被慢慢的荒棄，自此國況每況愈下。大約八年前，奸人說修真界和妖界有很大的聯繫，若能折服蜀嵐學院，定能找到讓柳婕妤復活的辦法。皇帝不顧大臣苦苦勸說，一意孤行，派最疼愛的初雪公主和幾個得心大臣前往陷害加以絞殺，卻不曾想被一個叫紹傾的少年破壞了全部計劃！皇帝不僅沒有奈何得了蜀嵐學院，還失去了最疼愛的女兒。這件事使朝廷的情況變化很大，很多藩王開始伺機謀反，而其中又以齊妃的父親齊王最為厲害。好在天朝還有秦將軍、廣寒王和趙剛三位驍勇戰將！在經過一頓廝殺和整改之後各大藩王死傷無數，這才收手。然而齊王兵強馬壯，而且沒有明著做出反叛的事情，朝廷奈何不了他，故存在依舊。
然而這種平衡卻因前不久的河北戰役趙剛謀反被殺和秦將軍辭去將軍之位而被打破。齊王現在蠢蠢欲動，而且早就收買了朝廷裡眾多大臣，現在他的兵已經直逼京都而來，若不能阻攔他，這江山怕是要易主了。」
奈可欣聽後冷笑，「造就了蜀嵐學院那場慘無人道的浩劫，讓紹傾背負罵名痛苦了這麼久的起因竟然只是因為皇帝思念一個死去的女人，可笑！」
太子見奈可欣只對蜀嵐學院的事情做出評論，說：「看來傳言非虛，奈可欣姑娘和紹交情匪淺。」
「認識。」奈可欣冷冷的回應。冷血絕情的她就算是聊到紹傾也不犯花癡，看來異變的程度並不簡單。
太子發出了邀請，「齊王的野心已是人盡皆知，然而皇帝依舊沉迷在讓柳婕妤復活的妄想中無法自拔，為了捍衛天朝幾千年的根基，我希望奈可欣姑娘能助我一臂之力。」
奈可欣冷笑，「你們鬥你們的，這與我何干？」
「不，這件事和你有關係。」太子語出驚人，語氣淡如幽蘭，但是卻勾起了奈可欣的關心。「和我有關？」奈可欣問，她想破腦袋也想不到這鬥了十幾二十年的事能和她一個剛穿越過來兩年的人有什麼關係。
太子早就知道奈可欣會關心，點頭，沒有直接告訴奈可欣和她有什麼關係，而是慢慢的陳述現實，把其中的厲害關係慢慢的給奈可欣揭開。「奈可欣姑娘剛來的時候是不是被一個村莊的人當成了貴客？」
「是又怎麼樣？」奈可欣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妥。
「後來你又碰到了那個道士，對吧？」
奈可欣嗤之以鼻，「只是很巧的又回去了，這有什麼奇怪的？」
太子搖頭，說：「可是你不知道的是，你當初掉落的那個地方和神道村所距甚遠。」
所距甚遠，既然如此自己為什麼又碰到了神道人？自己一直覺得神道人的事情有些違和，但是一直不明白其中的原因。現在太子這麼提醒，她終於明白了，就是距離！那麼這個距離，是偶然還是必然？
奈可欣沉著臉問：「你想說什麼？」
「如果我再告訴姑娘，神道人第一次是為了殺你，第二次是為了讓你名滿天下，助你成佛的呢？」
第一次要殺我，第二次要助我成佛？
奈可欣再聰明還是猜不透這裡面的原因，搖頭，「我不明白。」
太子又說，「姑娘來這兒這麼久，有沒有聽過這麼一個預言？
杯水車薪，四界彙集。
點線成面，奈氏為尊。」
奈可欣陷入了沉思。
杯水車薪，四界彙集。
點線成面，奈氏為尊。
這個預言不發生意外就是指再將來會有一個姓奈的人取代現在的皇室。我剛好姓奈……這麼說來我從一開始來到這裡的時候就已經被盯上。有野心的誰知道我會成為威脅，所以要殺我，但是後來沒成功。再後來我去了修真學院，再出來的時候就去了河北，他在河北渡我成佛，那是因為……要一個堂堂正正謀反的機會！
奈可欣抬頭，憤怒，驚訝，感歎，她問：「誰在利用我？又是誰散佈的這謠言？」
太子露出讚賞的笑容，「奈可欣姑娘果然冰雪聰明。如你所想，你從剛開始來到這裡就已經被人盯上。她本來想殺了你，但是後來失敗了。後來你去了修真學院，她興許有所作為，但是你還是活下來了。後來殺你不成，只有轉為利用。」
「那個人到底是誰？」奈可欣極度厭恨這種被人利用的感覺，憤怒的問。她拍桌而起，守在外面的侍衛立刻就衝了進來。太子鎮定自若，示意他們退下。那些人不放心的看了奈可欣一眼，這才退下。
太子慢慢的吐出一個名字，讓奈可欣呆住了。太子說的名字是，齊萱兒。
「齊萱兒？齊萱兒不是已經死了嗎？」奈可欣問。
太子搖頭，「我本來也以為她已經死了，但是前不久偶然遇見秦芷苑，這才得知她還活著。我順籐摸瓜查清了你的事情。但是畢竟能力有限，所以只能知道個大概，具體齊妃是如何收買道人並如何追蹤你的行蹤，我就不得而知了。」
「你認識秦芷苑？」奈可欣問。
太子點頭，「秦芷苑和你一樣來自別的世界，在最落魄的時候遇見了我，還是我把她推薦給秦將軍認識的。」
奈可欣更加不解，「她和齊妃又有什麼關係？」
太子淺笑，這份笑容裡有一種說不清的意味，憐愛，嘲笑，挖諷，無奈。
那天的事情在太子的腦海裡慢慢的回放。
那天夜色很好，月亮比以往的時候都要明亮，太子看書累了，走出去在前面的庭院裡賞月，放鬆一下心神。
身後突然傳來「啪！」的一聲，太子回頭看去，發現一個落魄的人影摔在那裡，她三千青絲隨意披灑，穿著一身夜行衣，渾身酒味。
太子見這個身形似曾相識，問：「可是芷苑？」
來人抬頭，秦芷苑一張喝醉的臉紅彤彤的，目光朦朧，隱約還可以看到淚光。她大氣的笑了一下，這份笑容裡卻有著濃濃的心碎。秦芷苑爬起來就地坐著，劈頭蓋臉就是一句，「你想我了嗎？」
太子微微吃驚，看著秦芷苑不說話。秦芷苑姣好醉意頗濃的容顏在月下下散發著一種別緻的美，一種讓人不小心就亂了心智的嬌艷動人。太子俊美的容貌在月光下露出了微微的心疼。他想起了第一次見到這個女子的樣子，那天下著大雨，狩獵的他騎著馬往回趕躲雨，在半路上看到一個別人狠虐的女孩。那些人拿著棍子往死裡打她，女孩一點招架能力也沒有，被打得皮開肉綻，在泥地裡打滾，狼狽的慘叫一聲聲灌進太子的耳朵裡，他最後沒有無視這一段，救了那個女子。當把所有人都趕走後，太子下馬去扶那個女孩，那個渾身沾滿泥的女孩抬起頭看他，讓太子吃驚的是，她的目光竟然如此絕望，絕望到讓人心疼，而她，正是秦芷苑。
「你怎麼會被他們打成這樣？」
「為什麼？」秦芷苑冷笑，「因為我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啊！」秦芷苑說，站了起來，踉踉蹌蹌的往前面走去。
「等一下。」太子上前要扶，不料秦芷苑卻狠狠的甩開了他，並一回手就朝太子射來幾枚飛鏢。不過秦芷苑的目標並不是殺了太子，那幾枚飛鏢悉數從太子身邊飛過，但是卻把太子嚇了個夠嗆！
「滾開，愚蠢的人！」秦芷苑雖然很狼狽，但是卻一身傲骨，「我分分鐘就可以殺了你們，別這麼大言不慚的說什麼憐憫我話！」說完踉踉蹌蹌的離開，但是沒走兩步就摔到地上。
太子不忍心放下她一個人，走過去扶起她，問：「你沒事吧？都受傷了為什麼還要逞能？」
「你滾開！我不需要你們的憐憫！」秦芷苑說。
太子耐著性子說：「你受傷了，要是不清洗傷口的話會惡化的。」
讓太子沒想到的是這個這麼要強的女孩竟然哭了，怨天尤人，痛哭流涕，秦芷苑抱著太子大哭，「我為什麼是來了這個一個詭異的地方？為什麼是一個落後的古代？為什麼是一個受傷還要擦藥，做什麼都要自己親自動手的地方，為什麼？為什麼？」
太子最後把秦芷苑帶回皇宮，兩個人本來處得好好的，單純、滿腦子奇思妙想、不近人情的秦芷苑和太子玩得很好，真的很好。直到有一天，秦芷苑在給太子喝的藥裡下毒的時候被太子撞見了，他們之間才徹底斷了聯繫。
太子已經不記得有多久沒有見到秦芷苑，沒想到再見到她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個。
「多年不見，你輕浮了不少。」太子皺眉，說。
秦芷苑找了找，把自己的倒了的酒瓶子撿回來，喝了一口，說：「沒你好，都妻妾成群了。我本來再也不來了的。你知道嗎？我差點就回去了，回那個我的世界，我來的地方。」秦芷苑說這句話的時候裡面有滿滿的諷刺和無奈。
太子聽到秦芷苑要回去，心裡微微顫了一下，問：「後來呢？」
秦芷苑自己笑了，笑得很諷刺，半是開玩笑半是認真的說：「後來？後來想你就沒回去。」
太子嚴肅的說：「請自重。」
「自重什麼啊！」秦芷苑大氣的一擺手，「我自重了這麼久也沒見你來找我一次，自重能當飯吃啊？」說完又喝了一大口酒，走過來勾著太子的肩膀，醉醺醺的說：「當年你明知道我是別人安排來殺你的卻放我我一條生路，還讓我當了秦將軍的義女，今天我來報恩了！」
太子冷冷的拒絕，「若有意，當年也不會放你走。」
「你想多了！」秦芷苑十分漢子的一拍太子的胸脯，說：「我今天是來告訴你當年害你的人是誰的，你絕對對那個人感興趣，齊萱兒！」
「齊萱兒？」太子吃驚，看著秦芷苑問。
「嗯，對。」秦芷苑點頭，「齊萱兒，齊妃！她沒死！怎麼沒死的我不知道，但是當年是她救了我。剛來這裡的我一點生存能力也沒有，靠，你們怎麼什麼都自己做？我什麼都不會好嗎？在我快餓死的時候是齊妃救了我，作為交換的條件，我來殺你了。」秦芷苑打了個嗝，「齊妃真不是個人！當年在我身上下毒作為要挾，我以為完成任務她就解毒了。沒想到騙我！毒還在！還好那個誰幫我解了毒，不然我都見不到你了！雖然因為奈可欣沒能回去，但是也算是因禍得福，不生氣不生氣。對了，」秦芷苑回頭醉醺醺的看著太子，看了半天怒吼：「你別動！」之後才說，「我要走了，離開這裡，天南地北的走走看看，可能是明天，可能是明年，可能是後天，反正我不會再來找你了。嗯……拜拜！嘻嘻。」秦芷苑又笑了兩聲，把酒瓶子放到太子手上，踉踉蹌蹌的離開。
太子歎氣，「你這樣走得了嗎？」
秦芷苑點頭，什麼話也沒說，就這麼離開了太子的視線。秦芷苑的背影消失之後，太子看了手中的酒瓶，無奈的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