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雙月（十四） 文 / 墨芡汐
封後大典，赫連風華還是出席了，一身孤傲的黑袍，孤零零的坐在夏王特地為他安排的上首位置，看著一身白色禮服的秋白月被夏無殤牽著手，一步一步從他眼前走過，一項項完成典禮。
他從沒有見過這樣的她，不是冷傲的毒醫未央，不是壞壞的少女白月，她笑得美麗，行的端莊，舉手投足間都顯出她優良的家教禮儀和母儀天下的芳華氣度。
是了，奉旨為後的傾月郡主，大夏的王后，這天下間最尊貴的女人。
「秋氏白月，賢良淑德……」
宮人捧著夏無殤的聖旨，一字一句的念，他漠然飲酒，最後一句，讓他一陣恍然。
「朕，特曾封號，月。欽此！」
他看著她蓮步輕移，緩緩跪下。
不要接，不要接，他在內心瘋狂的呼喊，月兒，不要接！！！
「臣妾，秋氏，月後，謝主隆恩！」
好聽的女聲在廣場上響起，夏無殤親自扶她起身，以表示對這位月後的重視與寵愛。
帝后同心，國運昌盛。
廣場下觀禮的百姓和官員爆發出一波又一波的歡呼和祝賀，赫連風華坐在一邊，看到她會心一笑，美若仙人。
傾月殿。
這是夏國王后的宮殿，由夏王親自設計督造，歷時三年，最終落成。
「怎麼樣，還喜歡嗎？」夏無殤前者秋白月的手站在殿前，「這都是照你的喜好佈置的，你看看哪兒還有什麼不妥，朕馬上命人去該。」
「不必了，」秋白月笑笑，「臣妾都很喜歡。」
夏無殤的手微微一顫，歎息之聲微不可聞，「白月，你終究還是在怨恨朕。」
「臣妾豈敢。」白月望向四周高聳的宮牆，他們之間終於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白月，你怨也好，恨也罷！」夏無殤見她一臉的不在乎，龍顏慍怒，「你只能是朕的王后，這一生，你只能呆在朕的身邊！」
「是。」白月順從的垂頭應聲。
半年後。
本來從前的封後大典，夏王對王后的無上恩寵羨煞了後宮嬪妃，都以為王后從此會成為專房之寵，可沒想到，除了新婚之夜，王踏足傾月殿的次數在這半年裡屈指可數。
傾月殿外，白月正蓋著毯子躺在院子間的貴妃椅上曬太陽，樹上桃花灼灼，映著她蒼白的臉龐。
「主子，這些都是各宮娘娘送來的補品。」弄梅抱著一本賬單匯報，「奴婢已經檢查過了，都是乾淨的。」
「嗯，她們都有心了。」白月懨懨的躺著，目光落在桃花樹上，「最近天山門還都好嗎？」
「都挺好的，」弄梅笑笑，轉而擔憂，「就是擔憂主子的身體……」
白月搖搖頭，示意她不必說了。
幾日前她在荷塘邊餵魚，突然暈厥過去，太醫們匆匆會診說是毒入心脈，無藥可醫。夏無殤為此還斬了幾位太醫，親自外出替她尋藥，如今夏後病危的消息，已經傳遍整個大陸了。
其實自己身體如何，白月自己心裡明白，她自己便是毒醫，她都沒辦法醫治的疾病，別人更是束手無措。可夏無殤偏偏不信，跑去極寒之地為她尋找傳說中的解毒神藥。
半年夫妻，新婚之夜夏無殤被她氣的揚長而去，便甚少理會她。一朝天子被如此拂面，會有這種做法一點兒也不奇怪，但她病後尋藥一事，卻讓她極為感動。
「主子，弄梅斗膽一問！」弄梅忽然跪在地上，「試問如今天下誰有本事在主子身上下毒？」
「天外天，人外人，總有人手段比我高明，」白月淡淡一笑，似乎對自己中毒的事情並不在意，「弄梅，你是不是還有別的事情瞞著我？」
「奴婢……」弄梅低下頭。
「他們要成親了是吧，」白月問道，「日子定在什麼時候？」
「主子，您還是放不下。」
「弄梅，你說他是不是真的厭棄我到這個地步，」白月喃喃自語，「就是因為我騙了他，所以我都快死了他也不肯來見我一面，死生不復相見嗎？弄梅，我是不是真的很令人討厭所以才落得這個下場，愛我的，我愛的，我竟一個也留不住~」
母親厭她，父親棄她，赫連風華恨她，七肅不信她，就連最愛她的夏無殤，也被她氣的離開，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偏都是最不喜歡她的。
「主子，不是這樣的，老主子和王爺……」
「時辰到了，扶我起來，該去向父皇請安了。」去鍾祥殿給太上皇請安是白月每日必備的功課，後宮人人都傳贊王后至孝，可是箇中滋味，只有白月一個人知道。
鍾祥殿。
「父皇。」讓弄梅在殿外等候，白月一個人進去，「給父皇請安。」
「難得，你還動的了身，」蒼老的聲音從空曠的宮殿裡傳來，顯得陰森冰冷，太上皇高高在上，鷹一般的眼睛緊緊地盯著白月，「今天的藥都喝下去了？」
「回父皇，都喝下去了，」白月順從的回答，「王上，他還好嗎？」
「被跟我提那個不孝子！」太上皇氣的一拍桌子。
「父皇息怒，一切都是臣媳的錯。」
「你知道就好！」
白月微微一笑，當年就是這個男人的一道聖旨改變了她的一生，如今又是這個男人的手段，要結束她的一生。
秋家是外姓王，開國元勳，功高蓋主，很自然的引起了皇室的反感，所以封她為後，牽制秋家。白月從來沒想過那個曾經厭棄她的父親能為了她一退再退，一讓再讓，直到現在的毫無退路，秋家，已經被逼到絕境了。
所以，她和太上皇做了一個交易，以整個江湖和她自己的性命為代價，換給湘王一個安穩的晚年。
夏無殤並沒有去尋藥，只是被太上皇囚禁起來。對外宣稱如此，只是為了博得一個帝后情深的好名聲。作為一個帝王，深情只是包袱。
是了，毒藥是太上皇給的，她親手煎服，心甘情願。
「父皇，臣媳愚鈍，只會惹父皇生氣，所以臣媳想了一個法子，讓父皇一笑，」白月有些吃力的從袖子裡拿出一隻木盒，「此藥名為無聲，服藥者會在六個時辰內無聲無痛的死去，臣媳想，請父皇成全。」
太上皇屏息打量了她許久，見她不像是在說謊，輕輕鬆了一口氣，「准——」
「謝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