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婉卿（十四） 文 / 墨芡汐
「故事說完了嗎？」式微放下茶杯，看著對面傾國傾城的美人兒，「那你想要的是什麼？」
對面的阿影有些發愣，這倒是問住她了。離開以後她一片迷茫，偶爾在一處聽說了執妄山的事情，所以她才會來此處，這就彷彿是她最後的救贖，或許只是在此處坐一會兒，她就會覺得安心，但若問她想要什麼……
「我，我可以在這裡坐一會兒嗎？」阿影低垂著頭。
「可以。」看得出她的迷茫，式微也不為難她。只是抬手又為她續上一杯清茶，而後起身，向白小白走過去。
那廂白小白正在歡快的塗鴉著，墨汁橫飛，弄得臉上，衣服上到處都是。式微姑姑讓她練字，可她已經練得好累好累了，小小的休息一下，式微姑姑那麼大方，應該不會怪的她的對吧，對吧~
「這就是你寫的字。」冷不丁的，式微姑姑的聲音在自己的背後響起，白小白身子一顫，而後僵硬的轉過頭去，朝式微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式微姑姑，小白已經練了好多好多字了麼~」白小白撒嬌道，把自己寫的字拿給式微看，「看，真的已經有好多了！」
式微的臉黑了黑，看著歪七扭八的字，不住的安慰自己，算了，小白還小，不可能一下子就會寫好的，這樣一想，式微歎了一口氣，施了個洗滌咒將她的衣服和小花臉弄乾淨。
「式微姑姑，不要老是用洗滌咒語啦，閻鈺叔叔說衣服要用皂莢和清水來洗，再讓太陽自然地曬乾才是最好的！」
「那你去洗。」得寸進尺的小狐狸，和她那個不靠譜的娘親一個樣子。
「額，其實洗滌咒語也很好啦，方便又快捷呢！」白小白馬上見風使舵。
式微白了她一眼，「廚房裡還有些小點心，你若是餓了就想去吃一些，今日有客人來，可能要晚點兒才能吃晚飯。」
「嗯！」
白小白歡快的跑去吃點心了，見她沖衝撞撞的樣子，式微目光柔和，長長的笑歎了一口氣。
阿影看著兩個人的互動，忽而就想到了那天她和她初次坦誠相見時的境況——
迎鳳閣中，陸婉卿似乎並不太能接受她還有個胞妹的事實，面對一模一樣的臉，一模一樣的妝容，就好像自己在照鏡子一樣，這一切都太不可思議了。
「覺得驚訝是嗎，一模一樣的兩張臉。」阿影的手慢慢的附上陸婉卿的臉，她感覺得到她的顫抖，「多麼美麗的容顏啊……」
「是你！」承山寺的假『小桃』。
「你真聰明！」阿影咯咯地笑，「一張臉，一個名字，一個身份，卻需要兩個人來分，既然有了一個我，又何必再偏偏多出一個你，佔去了這麼多的唯一。若是，這世上從此只有一個我，沒有多一個你，會不會有什麼不同？」
「你要殺我，你……」陸婉卿美目瞪圓。
「那也只是以前的想法罷了，」阿影收回自己的手，「你的命真好呢，夷族的王指名要你嫁去做他的王后呢，你開不開心？」
「你！」
「對啊，等會兒，你就會變成和親的傾顏公主啦，而我，就會成為陸婉卿回到相府，很完美的計劃不是嗎？」
「你如何對我沒有關係，但你不能傷害爹爹和娘親！」陸婉卿一把抓住她的手，柔軟細膩的手抓在她滿是粗繭的手上，讓阿影一顫，「無論他們曾經做過什麼，但他們也是你的父母，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
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阿影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那日一眼識破她的太子殿下，好像也是這麼說的。
「我想好自己要什麼了。」
「哦？」式微理了理袖子，「那你準備用什麼代價來交換？」
「我想從這個世界離開，若是從一開始就沒有我，」阿影頓了頓，「一切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了，或者，沒了我這張臉！」阿影的手附上自己的臉，「它從一開始，其實並不是這個樣子的……至於代價，我無所謂，只要我給得起，什麼都可以。」
「是麼，」式微笑笑，「那我要你前半生最快樂的記憶，你可給得起？」
「可以換成別的麼，我……」她的前半生，在遇見義父之前是在眾人的嫌棄謾罵中度過，遇見義父之後則是在仇恨中度過，就算後來改頭換面回到了母親身邊，那樣偷來的日子，她從來沒有一刻心安理得過，真可笑，這明明也就是她應得的！
「我要的，你沒有，」式微放下杯子，「你回去吧。」
「不，」阿影一僵，「換成別的可以嗎，或者我的性命，可不可以？」
「我要你的性命做什麼，」式微搖搖頭，「你曾經做過的事情就是做過了，永遠都不可能消除，若你真的悔，就從現在開始補救。」
「可是！」
「不管是誰指點了你來到了此處，我能幫你的也只便到此處了，」式微說道，「若你悟了，便去做你應該做的事情，若悟不出，我已沒有別的辦法，所以，回去吧，去你該去的地方……」
…………………………
在山頂處遠望著阿影離去的背影，知道再也看不見了，式微才抬手理了理袖子，「出來吧。」
「見過王姬！」陰影中，一襲黑衫緩步而出。
「你似乎是認錯人了，」式微沒有轉身，「我根本不是你口中所說的人，你也不必如此大費周折的來試探我。」
「但王姬到底是存了惻隱之心，」老者笑笑，「正是這份惻隱之心，讓王姬指點了方纔的那位姑娘，也正是這份惻隱之心，讓老奴認出了王姬。」
「我不是你口中的人！」式微震怒，「你最好在我沒動手之前離開，你後也別再來煩我，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王姬留步！」老者一下子跪在式微身前，攔住她的去路，「王姬，如今天下即將有一大劫，但能夠力挽狂瀾的只有王姬您一個人！不管王姬以前有過什麼不快之事，面對天下，面對眾生，身為神農族的王姬，您是責無旁貸的！」
「呵，」式微冷笑，「我的母兄用自己的性命換我前年的沉睡，換一個神農族譜上的空白，為的不過就是我的安生，如今我不過是一自由閒人，不再是神農一族的人，亦承擔不起一族王姬的責任。你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我是不會出手的！」
笑話，天下，眾生，與她何干，憑什麼要她出手相救！
「王姬，您始終是神農族的人啊！」
式微不理他的悲號，面無表情的越過他向山間走去。
「王姬，您可以對阿影幾人起惻隱之心，就說明了您的仁慈大愛，何以，要棄天下蒼生！」老者不甘的吼道。
式微不為所動，繼續往下走。
「王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