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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1章 村治 文 / 青木雙翼

    解決水利,也就解決了糧食來源的重要基礎,可除此之外,擺在薛儒和趙子贇面前的還有管理,一個縣的管理不外乎農、工、商,以及教育、治安等這些事項,但在山西,還多了一項村治,這玩意別說從上海來的趙家兄弟懵懂不知,連本地土生土長的薛儒也是一頭霧水,可不照此管理也不行,這可是閻錫山的得意之作。

    不懂就先把他搞懂,幾位縣府新任官員忙裡偷閒學習,看文件,聽介紹,帶考察,折騰了好幾天,幾人才算是知道了個大概。

    不知道不要緊,知道後薛儒就有些頭大了,這閻錫山的村本政治和他們現在做的事情有衝突,弄不好會引起很大麻煩,頭一次,幾人為一件事情坐在一起開會。

    縣府的議事廳,幾個人圍著桌子而坐,在空曠的房子裡顯得有些孤零零的,這地方原本是縣議會開會的地方,只是薛儒接任知事後,在陳淑珍的引導下,已經明白這民主一段時間與陽高無緣,找了老好人郝成美掛名做了個議長,將張瑞等人弄進來成立了個名義上的縣議會外,幾乎就沒有行使過任何權利,這議事廳也就成了縣府經常開會的地方。

    張力給眾人上了茶,他看著幾人眉頭緊鎖,有些不解,不就是個村本政治嘛,有這麼麻煩?

    薛儒依然是一身長衫,他在這方面很固執,不管陳淑珍和趙子贇怎麼說,他就是不換中山裝或西裝,趙子贇有次開玩笑說是不是給他衣服上繡個雞什麼的,以表示他是縣知事,不料卻被薛儒白了一眼道:「什麼都不懂!那叫補子!」

    還沒等趙子贇反駁,他接著道:「還雞呢,錦雞是二品!縣知事最多七品,要繡也是鴻漱,知道鴻漱嗎?算了,你怕是聽都沒聽過!」

    一句話把趙子贇噎得半響說不出話來,他還真不知道鴻漱是個什麼東西,私下裡問了好多人,也搞不清楚是個什麼玩意,直到有次有個前清舉人來找大哥,他想起後問了問,才明白鴻漱是種水鳥,和鴛鴦差不多。

    至於開會的其他人,倒是沒薛儒那麼較真,馬麟是直接穿西裝,其他人則和趙子贇一樣,穿中山裝,只是不像他那麼剪短髮而已。

    張力見幾人發呆,搖了搖頭,在邊上的桌子上攤開本子,拿起墨條在硯台中百無聊賴的緩緩磨著。

    「我看這村本政治搞的就是縣治的那一套,村民會議就相當於縣議會,村公所就等於縣府,至於這村長,就是縣長。」張鴻打破了沉默。

    「這個我們都清楚,現在的問題是我們一旦開始將縣府開墾的土地放租給農戶,那原有的村就會被打破,這樣,那些村長、村議會就會亂了,還有,我們開墾的這些土地上必然會形成新的村,那是否要形成新的一套自治呢?要是這樣,那些村民算原來村的還是新村的?」薛儒敲了敲桌子,語氣急促但聲音不高。

    張力磨墨的手不由得停頓下來,聽頂頭上司這麼一說,他才明白自己想簡單了,難怪這幾個陽高風雲人物會如此頭痛。換做他,那是無解。

    「子贇,有沒有問過王先生?」馬麟問道。

    趙子贇有些尷尬,他端起面前的杯子,然後又放下,這純粹是一個無意識的舉動,薛儒看得很仔細,「你沒問吧?」

    趙子贇點點頭,他本來是想靠自己解決此事,並且也想到成立新的村來解決此事,聽完剛才薛儒的話,他就知道自己想差了,要村民脫離原來的村恐怕是不現實的,他們只是來種地,親朋好友、家裡的房子這些肯定還在原來的村,完全割捨根本做不到!

    「能不能請王先生過來一趟呢?」張鴻問道。

    薛儒和趙子贇對視一眼,他起身來到戰力面前:「去請王先生來,說有要事請教。」

    沒多久,王頌走了進來,身後自然有陳嬌兒這個小跟班,幾人一見王頌,立刻起身,紛紛躬身行禮,「王先生好。」

    「好,好,別客氣,坐,都坐。」

    幾人可不敢放肆,依然站著等陳嬌兒扶王頌坐在中間,他們才紛紛坐下。

    「國圃啊,什麼事你們幾個都沒轍了?」王頌也不客套,一來就直奔主題。

    將情況大致說了,薛儒一臉期許的看著王頌,在他眼中,老先生應該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

    畢竟不是搞政治出身,王頌咋一聽還真被難住了,他用手抹了抹頭,盯著桌子上的水杯不說話。

    趙子贇一見頭皮發麻,他從未見老師遇到問題後如此表情,興修水利和開墾荒地是他主導的兩件大事,居然就被這一個村治給難住了,心中焦慮可想而知。

    「國圃,你再給我仔細講講這村本政治。」

    「村本政治是按照三權分立的模式,編村之內設立村民會議、村公所……還有專門負責安全的保衛團……」薛儒將自己理解的東西詳細的向王頌解釋著,老先生聽得很認真,不是的打斷薛儒問了他不太清楚的問題,隨著薛儒的深入介紹,王頌眼睛開始有些亮了。

    「嗯….,嗯…….,國圃,我怎麼聽下來閻錫山弄的這個只和民主有些關係?」

    「基本是這樣的,不過因為涉及村保衛團,以及協助縣府辦理各項事宜,各村對本村村民都有一定的攤派。」

    聽到這,王頌已經有底了,他理了理思緒道:「其實我們要解決的就是錢的事,村民不在本村,對村的選舉、監督並無大礙,唯一的問題是村公所的攤派就難了,新開墾的地也需要管理,如果那些租用縣府土地的人兩頭都要交攤派是不合理的。」

    「對,對,」薛儒被他一點,轉過彎來,村民會議又不是天天開,王頌一語說道點子上。

    王頌身子往後靠在椅背上,雙手環抱於胸前,「要說這閻錫山這村治還真有些不錯的地方,子贇,你們要好好學學。」

    「老師,知道了,可眼下這事怎麼解決?」趙子贇急道。

    「找到原因,就有解決的辦法,我們先來看看這村治,閻錫山提出這個,為何有人願意當村長?我想這裡面自然有看不見的好處,如同國圃所說,有攤派,那我們就應該把這攤派明亮化,不該村裡攤的事情就不要讓村裡來做。」

    「那王先生,具體該怎麼辦呢?」

    「村民以原住址為依據,不管他租用那個村的地,都還在原來的村參與村治,參加村民會議什麼的,也可以競選村長,而攤派就要分成兩個部分,身份權利攤派和事務攤派。」

    見連趙子贇都兩眼茫然,王頌笑著接著解釋:「所謂權利攤派就是村民能夠參與村民會議和被選舉的權利,按照他所屬的村交,每年費用固定,村公所用這筆錢可以召開村民會議,制定公約什麼的,而事務攤派就是村民在現有住址,包括租住地享受所在村子提供的教育、治安等應該繳納的費用。」

    屋中人聽著像是明白了,又有些不懂,馬麟主管司法這一塊,邏輯思維強一些,他試探著解釋道:「王先生的意思是不是這樣,如果一個村民他租用了縣府的土地,來到一個新的村子,那他所攤派的費用就分開交,向原來的村子交一筆錢,保證他自己在原來村子的身份,能夠參加村民會議這些,應該是和民主有關,而他在新的村子生活,新村子要向他提供治安、教育這些事務,那他就該把這些攤派的錢交到新村子裡,如果這個村民就在原來的村,那兩筆攤派費用都交給同一個村。」

    「馬麟算是解釋得很清楚了,我就是這個意思。」王頌讚許的點點頭。

    「那如果這個村民兩頭都住呢?」張鴻問道。

    「兩邊都住就要兩邊交了,這個沒什麼辦法。」馬麟道。

    想想也是,這恐怕是眼下最好的解決辦法。

    「其實最重要的是先理清攤派,有些該縣府做的就不要讓村裡去做,村裡就管好村裡的事就行,村治不能變成一些人斂財的工具,國圃,只要把握好這一點,我想村民是會接受的。」

    「這倒是,把各項攤派說清楚,不該有的就不要有,去掉一兩項中飽私囊的攤派,村民就有福了。」張鴻感歎道。

    「王先生,我懂了,我們先試著改一改,如果有問題,再想辦法解決。」

    花了幾天功夫,薛儒集思廣益,將閻錫山的村本政治的各項要求進一步細化,並按照王頌所說,將各村公所原有的攤派進行了劃分,一部分和人掛鉤,不管他去哪,這筆錢都要交,除非他申請離開原來的村子,只是這樣,要想再回去,就必須經過村民會議同意才行,另一部分和住址掛鉤,住在哪,就在所在的村子交費,所有這些採取一年一核,至於各村以往協助縣府辦事自行在本村的攤派全部取消,縣府每年預算一筆費用,作為各村協助縣府辦事的費用,有些像現代的辦公經費的意思。在各村用度最大的保衛團費用,一律取消,有**旅駐守陽高,還弄什麼保衛團?當然,那些地主要弄,薛儒不管,但明文規定不准攤派任何費用給村民。

    縣府以公文形式下發陽高各區和村公所,一時間震動不小,開明鄉紳還是看到了其中的好處,不少村長、村副不幹了,他們原來交錢弄這個職務,可不是為村民著想什麼的,而是看到其中巨大的好處,紛紛來縣城嚷著要開什麼縣議會,並要上省城上訪,薛儒也是鐵了心,不為所動,將「好人有飯吃」幾個大字用毛筆認真書寫,刻成碑豎在縣府門口,這下那些地主們沒轍了,都是讀過私塾幾天的人,知道這話是閻錫山所說,也知道這話背後的意思。

    如此一來,居然取得了一個意想不到的結果,原來的村長、村副按照閻錫山的要求是要交錢的,這幾乎就是鄉紳地主的遊戲了,現在陽高改了改,當這個村長、村副意思就不大了,不少村長、村副提出不幹,這反而是薛儒樂見的,一批德高望重的村民成了村長,至於省府規定交的錢嘛,薛儒也有解決辦法,從縣府支出中預算,作為各村一些公共事務的經費,可謂一舉兩得。

    這件事後來雖然也有頗多問題,但基本奠定了陽高農村村一級的基礎,出任村長成為各村的一種榮譽,不少人也確實為了這個榮譽將村子打理得井井有條,而很多開明鄉紳除了競爭這一職位外,還對本村的公共事務捐款,以提高自己的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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