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問世間情為何物 文 / 伏特加加
卓輕予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過去的記憶化為夢的碎片,那無數個畫面像走馬燈一樣在腦中不停播放。有人說,在彌留之際,腦子中會像電影一樣放著你的生命過往。不知道這個是不是真的。他只想有人來告訴他,為何他的記憶裡出現最多的人會是她。
……
蔚藍的蝴蝶翩躚飛過,旋轉一圈悄然棲在窗柩上,絢麗的翅膀收攏靜立,如美麗的工筆畫。
「輕予哥哥,你幫我抓蝴蝶好不好?」那只素白肉嫩的小手拉扯著他的襯衫後擺,苦苦哀求。
圓圓的眼睛,黑亮的瞳仁,閃著瑩潤亮澤的水光,那是一雙無邪的眼睛。他伸出手摸她的頭,「好。」
「輕予哥哥最好了,最喜歡你了!」
……
「卓同學,可以告訴我這道題怎麼算嗎?」
他停下手中的筆,看也不看那練習本一眼,「何必明知故問,我很忙。」
「卓輕予,我對你的心意,你不也是明知故問嗎?」女孩高傲的臉上全是咄咄逼人的氣勢。
他抬眸,露出那雙如平靜湖水的眼眸,淡淡地,緩緩地,展顏一笑,如一幀慢電影。
「你們為什麼要喜歡我呢?」
他的聲音是那麼淡薄,帶著一絲不解和困惑。
……
「輕予,你覺得季家的丫頭怎麼樣?」
「很可愛。」
「那你對你們的婚約有什麼看法?你說實話,你要是不願意,爸不會逼你。」
結婚,和那個天天追著他跑的小丫頭攜手共度一生。比起那些聒噪的女生,小初並不討厭。這或許不是多糟的答案。
「我聽爸爸的。」
……
「輕予,對不住,力道沒控制好。」肇事者一臉笑嘻嘻地走過來。五官俊秀,身形修長,挺拔如松,只一眼就覺得是世間少有的美男子。
「阿申,你認真點,要是出了什麼事我該怎麼和人家父母交代?」
「大不了我對她負責嘍!」顧申依舊玩世不恭,「可是,我對小女孩不感興趣來著。」
他的臉又是冷了一度:「阿申,你想負責可不行,她和我有婚約。」
「這個小女孩?」
「對,這個小女孩。」
「好了好了,只是開個玩笑。」顧申一條胳膊勾上卓輕予的脖子,「進去看看小公主怎麼樣了。」
「記得要和人家好好道歉。」
「知道了,知道了。」
……
他在街角的花店駐足,店面上夢幻的花草世界如鋪陳開得一場仙境。一陣風過,帶動繫在門上的風鈴,發出悅耳動聽的脆響。
「歡迎光臨,這位客人需要什麼?」
「我想要……」他的手指在攤子上轉了一圈,舉棋不定:「女孩子喜歡什麼花?」
「女孩子,當然喜歡玫瑰了,高貴卓雅,馥郁芳香,男孩子送再好不過了。」
「那就拿那個。」
手中的玫瑰如一團燃燒的火焰,有一天,他也會想要討好別人。
……
「輕予,你救救他,阿申他受傷了,他傷得很重,我……我現在出不去,現在只有你能幫他!!」
「可是……」他今天訂婚。
「他現在被送到了美國做手術,我求求你,快點去看看他,他現在不能沒有人在身邊。」
「陸綺……」他現在走不開。
「輕予,你一定要去,我沒有別的人可以信任,手機快沒電了,我只能和你說這麼多,阿申,他在等著你……」
他怔怔地盯著手機依舊亮著的屏幕,直到它一點一點地暗下去。
門外有人在大力拍著門板,大聲喊著他的名字,「快點出來了,別磨蹭了新郎官,已經打扮的夠帥的了,快出來吧!儀式快開始了。」
紅毯之上,站在他身邊的女孩今日是那麼美麗窈窕,那潔白的裙紗如同天際聖潔的雲朵,可是他卻沒有閒情多看,他的一顆心懸在千里之外。
對不起,阿申他還在等我,他現在需要我。
在你和阿申之間,我只能選擇後者。
……
「對不起,請原諒我好嗎?」
她的一雙凌冽杏眼與他的視線交匯,這個女孩是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陌生,她在他印象中一直是乖巧可愛的。
可她現在渾身散發著怒氣,她揚起手,帶起一陣勁風,給了他重重而恥辱的一巴掌。
「我、不、要。」像那一巴掌一樣狠決的,是她冰冷的話語。
……
這畫面太多太多,讓他在夢中都覺得痛苦。他從未想過,這些事情回憶起來會是這樣難受。人就應該不回頭地往前走,不要去回顧過往,這樣就不會後悔,不會迷惘,也不會痛苦。
風景可以回頭看,路卻不可以回頭走。
「你是不是有特別想要保護的人。」
「有。」
「看到她難過,你會覺得難受嗎?」
「會。」
「如果你媽和她同時掉進水裡,你會救誰?」
「那個……我沒有媽媽。」
「我忘了。那換一個問題好了,危急關頭你會犧牲自己來救她嗎?」
「會。」
這是陸綺問他的話,他當時的腦子閃過的人影,是她。重逢時在小氣球身邊堅強冷漠的她;那個夜晚在他懷裡哭的泣不成聲的她;掂起腳將圍巾繫在他脖子上的她,哭著的她,笑著的她,全都是她……
「恭喜你,卓輕予,你戀愛了。你不是問我愛情是什麼嗎?如果你剛才都是誠實的作答,那麼現在我可以告訴你,那就是愛情。我這個朋友是不是很厚道,怕你好奇整天得睡不著覺,還特地來給你做問卷調查。你說你一個二十五歲的人了,還不知道愛情的滋味實在是有些可憐,我這次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允許你背叛我一下下。」
問世間情為何物,原來這就是愛情嗎?他不懂得愛,卻在不知不覺中陷入了愛情。
季初愛卓輕予的時候,卓輕予不知情為何物。等季初不愛了,那個人卻忽然知道了自己的心意。
果然是,真是世事弄人。
……
病床上的人睜開眼,觸眼得見的白色,床邊的吊瓶還在滴著藥液,連著自己的左手靜脈,滴入脈搏。
「你總算醒了,我以為你要睡到中午呢?要喝粥嗎?」門口飄進來白影,卻是送他來的那個調酒師tony,他揚了揚手中的盒子,笑容如春風拂面。
最近這世道的好人的人品是越來越升格了嗎?不僅送他來看醫生,還親力親為地照顧他這個病患,甚至還負責飲食?
「昨天你發燒又低血糖的,本來是要幫你聯繫親戚朋友的,可你身上手機證件什麼都沒帶,我只好幫你登記了。還有不用擔心,醫藥費已經我付過了,你現在身體也好的差不多了,醫生說只要好好掛完這瓶水就可以走人了。」
「謝謝你。」卓輕予直起身,經過一晚,聲音更加沙啞。
tony端起打包好的粥,送到他床邊,「我幫了你這麼多,你可不能用一句謝謝就打發過去了。」
都說好人不求回報,這……卓輕予唇邊苦澀,只要不是賣身,其他的還是可以考慮的。
「都說了相逢是緣,這下總該和我交個朋友了吧!我叫趙忻奇,大家都叫我tony。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這個代價,出乎意料的低廉。
「卓輕予,輕易的輕,給予的予。」
「卓輕予,真是奇怪又好聽的名字。你快點喝粥吧,都快涼了,總不用我喂吧?」
病患一把接過粥盒,淡然接口:「不用。」
雖然只是普通的白粥,但對餓了一個晚上的人來說簡直是人間美味。大口喝完粥,他的胃裡舒服很多,暖暖的充盈著活力。
沒多久,護士過來幫他拔了針,卓輕予試著下床活動了下筋骨,感覺除了乏力,沒有異常。
「那個……tony能讓我打個電話嗎?」
====================我是電話響起的分隔線=============================這邊的陸大小姐一早趕去酒店接人,卻是撲了個空。
酒店反應那間房的客人昨天下午就退了房。
可笑啊可笑,昨天就退了房那卓輕予跑哪裡去了?照顧申的說法,卓輕予那木頭不是應該冒充本尊在這好好呆著享受一夜的豪華大床嗎?
莫不是顧申的爸爸提前到了,然後又是辦完事早早班師回朝。這件是顧申故意的嗎?那該死的狡猾的男人,連她都敢騙!不知道昨天顧家老爺子帶走的,到底是真顧申還是假顧申了?
「大小姐,你的電話。」
陸綺瞥了一眼屏幕上的陌生來電,本不想理會,但還是伸手接了過來。
「喂,哪位?……是你!你還好吧,昨天去哪裡了?還有你的聲音怎麼變得這麼奇怪。」
「我沒事,我很好。」
那沙啞的聲音聽著格外刺耳難受。只知道逞強的傢伙,陸綺才不信他什麼我很好呢!
「你現在在哪裡?」
「我已經在回來的路上。陸綺,我打電話給你,只是不想讓你擔心。」
「你要知道我會擔心,就該早點給我打這個電話。」
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後傳來那個沙啞的聲音:「對不起」
「卓輕予,你知不知道,你不該說那麼多對不起。你沒有對不起什麼人,你只是選擇了,你想要選擇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