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章 二 滇南龍蜈 文 / 姬神霄
龍蜈寨地處滇南哀牢山中,原本是當地苗瑤野人用以棲身的一處土寨。只因唐時有茶馬山道延伸至山下,這寨子搖身一變,成了各路商隊的補給、交易之所;最興旺時,每日都有大隊人馬往來出入,論繁榮倒也不遜中原商鎮。
到了本朝,由於大明商禁嚴厲,中原已是少有商隊會走這條路去和域外通商。因是之故,龍蜈寨已不比當初;幸而小宗貿易並未斷絕,滇南土人更已習慣了跑到龍蜈寨來販貨,因此寨裡尚算熱鬧。
聶沖一行是從東側進山,走的是崎嶇狹窄的近路,並不知西側有能行車馬的商道。等到了山寨所在,看到的門前商販扎堆、騾馬成群的景象,不免感到驚訝。
那老掌櫃宋福最善交涉,扯來附近的人們閒聊一陣,便將龍蜈寨的局面打探出了個大概。瞭解得越多,他心下越覺詫異,不久回到東家身邊,出言讚歎道:「囤金聚銀,易守難攻想不到荒山僻嶺之中竟有這麼一塊寶地,當真是個異數!」
聶沖也很高興,笑道:「這裡要比我料想中好得多。出來時帶了不少金銀,回頭求那寨主幫忙找個合用的鋪子盤下,您老就又能做掌櫃了。只是到時招子須放亮些,想要坑人也只揀那外來富商,千萬不要交惡了滇南土人。這山裡沒有王法威懾,又流傳著慣能害人於無形的巫蠱之術,小心遭了毒手。」
這話不單說得老掌櫃心中歡喜,兩個夥計一聽能夠重拾舊業,也都喜笑顏開,各自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
隨後四人便按規矩排隊,很是耗了些工夫才走到城門口。
便在要入城的一刻,一個守門的寨丁卻抽出腰刀將他們攔了下。這人操|著一口生硬的中原話問道:「瞧著面生,你們是從哪裡來?身上帶了什麼東西?到寨子來做什麼?」
老掌櫃趕忙賠笑上前,正要說話時,卻被拉了住。
他側首看去,就見自家少東家挺身而出,沖那寨丁冷聲道:「家中長輩與你們寨主有著過命的交情,此次派我前來探望。你去通稟一聲,就說高郵殺生觀有道士來訪。」
得知來人與寨主有關,那寨丁頓時熄了不該有的心思,忙吩咐同伴將四人帶到門樓裡候著,獨自前去稟報消息寨主。
聶沖被幾個寨丁看管起來,一時只能呆在門樓裡,不許踏出門外。對此,他渾不在意,更不驚慌,只自顧去看外面的異鄉風物,不時與夥計們說話兩句,反而惹得看守之人心生躁亂。
沒過多久,先前出去的寨丁就引著個面帶憂色的老苗人快步趕了回來。聶沖心道:「回來得這麼快,看來那人情還是管用的。只是這來人似乎心中有事?」
來人十分恭敬,先是依照中原習俗行過禮,隨即用流利的漢話說道:「客人們遠來探望,主人十分欣喜,本欲親來迎接,奈何有事纏身,只能派蘇來旺前來。還望貴客勿怪。」
聶沖從話裡聽出這蘇來旺是寨主心腹奴僕一流,當下也不倨傲,亦恭敬回禮,口中道:「來前沒遞帖子,貿然登門已屬無禮;況且我是晚輩,哪有讓長輩相迎的道理?還請蘇先生帶路,引我拜見寨主。」
那蘇來旺見聶沖姿態放得極低,不似大多數中原人那般高傲,心中暗生讚許。只是不知為何,他沒有立刻帶路,反倒是皺起了眉頭,似乎有些為難。
聶沖早就看出這人有些不對勁,但憑直覺感到他不會對自家不利,因此猜測是龍蜈寨寨主那裡出了些狀況。作為客人,他不好與這蘇來旺無言僵持,於是便給了一個台階下,主動問道:「可是有什麼為難的?我家長輩與寨主前輩相交莫逆,有事但說無妨。若是寨主實在不便見客,我就帶著隨從去客棧住下,遊玩幾日再去拜訪也是無妨;只怕這般一來有失禮數。」
蘇來旺聞言便有了決斷,先對門樓裡的寨丁們斥道:「一個個都沒眼力!我與客人說話,你們還站在這裡做什麼?」轉瞬寨丁退走,他方對聶沖說道:「主人恰好遇到一樁麻煩。聽說有殺生觀的道長前來,主人大喜過望,便差我來問一句話。若是合適,便請貴客入府做個幫手;如不合適,便將客人安頓在偏院,只等麻煩過去,主人再上門賠禮。」
「哈!這蘇來旺該是看我年少,生怕幫不上忙反倒壞事吧?殺生觀道士的本事,那就只有劍術了。論這點我倒不比同門任何一人稍差,如今上門求人,正好去賺個人情。」
心中一定,聶沖笑道:「寨主要問什麼?」
「寨主說殺生觀有六門劍術,讓小人問問道長練成了幾門。」
「哦?寨主他竟知本觀有六門劍法?」
擊劍之術千門萬類,堪稱絕學的在江湖中少說也有幾十種。以世人所知,殺生觀便有四門劍術絕學,分取水、火、風、雷意態,名為秀水劍、烈火劍、清風劍、春雷劍。
而在這四門劍術之上,更有捨身劍與捨神劍,層次均都超乎絕學之上。
如那水火風雷四劍,講求個劍招變化合乎自然,立意雖高遠,卻還不能跳出一招一式的套路。而捨身劍就不同。這門劍術並無固定招式,只教人在生死一線間修持一個「勇」字,能夠應勢變化、以進代守,劍劍攻敵破綻,可謂直指劍道根本。
捨神劍更是道術一流,就算對手週身罩著鐵甲,只要不通養神之術,神魂一出就能撲殺。只因神魂無形無影,觀中道士又稱此為破體無形劍。有那天分、悟性皆高的武林人士,雖不知此中玄妙,年深日久卻也能自行摸索出來,是謂以武入道。不過這般人物百年中也出不了幾個。
這二劍,殺生觀裡也沒幾個道士能練成,等閒更是無緣得聞。故而聶沖聽到蘇來旺代傳的問話,才會感到訝異:「這位寨主與我那師伯的交情還真是不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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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念頭一閃而過,他對蘇來旺說道:「蒙師長看重,悉心指點,門中幾路劍法我都已學全了。」
換成是江湖中人,聽了這話或許就會認為他是在大言欺人,畢竟練劍講究個功侯,一個少年郎也敢說練全了殺生觀裡所有的劍術?可那蘇來旺不通武藝,也就不知個中艱難,雖然也有疑慮,卻不便再質疑什麼,當下只道:「既如此,就請貴客跟小人去見主人。三位隨員則可跟著寨丁去偏院安頓下。」
話一說完,蘇來旺便從外面招來了一個寨丁吩咐幾句。聶沖則使了個眼神,讓夥計們安心去偏院休息,隨即與那蘇來旺趕往寨主府邸。
龍蜈寨實也不大,好在外圍有著貨場,倒不至於被各處來的車馬佔滿街道。聶沖一路隨人走著,所見的多是商販,入耳的則是些吆喝、還價的聲音。如此熱鬧景象,在中原也不多見。
最妙的是寨中苗女,三兩結伴婀娜穿梭,瞧見聶沖這等中原來的清秀少年,目光便不肯挪開。
綠袍少年頗為享受,一一微笑回應,竟還惹來幾個女子開口兜搭,可惜又聽不懂苗家話。他有心求助蘇來旺,卻見這老苗子只顧快步趕路,全無幫忙通譯的意思。這便惹得他暗罵道:「趕著投胎麼?真個無趣。」
心中不快,聶沖便上前找那蘇來旺的麻煩,伸手拉了一把,問道:「蘇先生,你且說說寨主是遇上了什麼麻煩?」
聽到客人問話,蘇來旺就不便走得那麼快了,當下只好放緩腳步,答道:「是南邊桃林寨寨主的兒子金九道少爺,帶著勇士來找主人比武提親。明著是要娶我家的小姐阿幼朵,實則是想借此插手龍蜈寨。依照我們苗人的規矩,這比試不好拒絕。主人請您過去,是為求個幫手。」
「龍蜈寨如此興旺,寨主身邊豈會缺少高手?想必是那金九道帶來的幫手極為厲害……這樣也好,與高手較量才能印證所學,更能顯出我的手段來,日後找那寨主辦事也有底氣。」
聶沖自負劍術不凡,近來又得了聞香教的經書,摸到道術的門檻,卻是不懼什麼高手勇士,反而有些期待將要面對的比試。
那蘇來旺說到這事就囉嗦了起來,「金九道手段狠辣、心思歹毒,帶來的幫手也都是兇惡面孔。貴客若與他們比試,萬萬不可心存善念,一旦打蛇不死,怕就要受反噬。桃林寨畢竟人少,依著規矩比試,被打死幾個幫手也不敢鬧事。」而後又歎了口氣,「咱們龍蜈寨勢大,反倒不好主動挑事以大欺小。外面許多山寨都盯著這裡,就怕他們有借口聯手來找麻煩。」
「還是不夠強大,否則欺也就欺了,週遭誰敢多話?」聶沖腹誹了一句,卻不願開口接話。
又行片刻,一座有寨丁護衛的宅院展露眼前,他心知這就到了寨主的住所。定睛朝裡面一看,卻不由奇道:「似乎是中原的武林中人?咦……看那服制,還有全真教的道士?」
與此同時,院落中也有人朝門外看去。當先是一個面帶傲態的錦衣公子,見得聶沖身影,頓時輕哼一聲,按著腰間長劍轉過身去,對著旁邊的一個中年道士說道:「看裝扮,咱們等的幫手竟也是個道士?這般小的年紀,也不知斷沒斷奶。你認得這是哪家出來的麼?」
那道士的目光在聶沖腰間掃過,瞧見那柄朱漆木劍,面色也陰沉了下來,開聲道:「劍長二尺,厚一指,內以鐵木,外塗硃砂用這般形制的劍,當是本門下院殺生觀的弟子。」
ps:在這裡和某空的苦主們弱弱地說一聲俺不t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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