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89.第589章 善意的謊言 文 / 楚韻
等待，充滿了焦慮和不安……
這是沈小滿手術後的第四天，他們在等著病理化驗的結果，如果瘤體是良性的，那麼就是普通的子宮肌瘤，手術後是可以全部痊癒的。對將來的生活也沒有什麼大的影響。如果是惡性的，就是子宮癌，接下來的手術可能會切除子宮，如果是早期的子宮癌，那麼還有挽救的餘地。如果是晚期癌細胞擴散的話，那基本就到生命的盡頭了。所以，這個化驗的結果，就相當於是生命的判決書，直接決定沈小滿的人生還有多長！
沈小滿顯得很坦然，情緒上沒有什麼波動，而雷子嘉卻在一天比一天的消瘦，沉默，作為一個醫生，卻無法挽救自己最愛的女人，那種無力感是最可怕的。
特殊的高級vip病房裡，阿桃將兩個打扮得像小公主一樣的女孩抱了進來。
沈小滿激動地坐起來，在這對小姐妹倆左親右親，抱了又抱。
「媽咪，你痛不痛？」沈玉潔指著插在沈小滿手背上的輸血管，非常心疼地問道。
「不痛……媽咪現在身體裡有病毒，這些藥水是超人，它們會幫我殺死病毒。」
「哦……媽咪什麼時候回家？潔潔晚上要聽媽咪講故事！」沈玉潔奶聲奶氣地問道。
「爹地沒有給你們講故事嗎？」沈小滿笑著問道，其實這幾天最累的倒是雷子嘉，每天都在家庭和醫院之間來往地跑著，白天在醫院裡照顧著沈小滿，晚上要哄兩個女兒睡覺，等女兒們睡下之後，他又往醫院裡跑。
「爹地是個笨蛋，他一講故事就掉眼淚……」沈玉潔奶聲奶氣地說道。
「嗯？瞎說，爹地怎麼會掉眼淚？」沈小滿笑了笑。
「潔潔沒有瞎說，爹地昨天講美人魚的故事，講到美人魚化成大海裡的泡沫時，就掉眼淚了。潔潔都沒有哭，爹地就哭了，爹地一點也不勇敢。」沈玉潔不留情面地揭雷子嘉的糗事。
「亂講，爹地哪有掉眼淚，不是跟你說過了嗎？那是因為沙子進眼睛了。」雷子嘉正好從外面進來，連忙喝斥住了女兒……
沈小滿看了雷子嘉一眼，四目相對，她看到了他眼底的悲傷和絕望，她的心莫名地痛著，像被什麼撕裂著……一對可愛的小女兒，正等著她來養育，一個年輕而富有創造力的癡情的老公，要跟她廝守一生，其實生命於她，有太多的留戀，她不想死……
「爹地說謊，又沒有風，哪裡有沙子啊！」單純的小傢伙又再次揭穿了父親的謊言。
「那是因為美人魚的故事，讓爹地想到了生病的媽咪……爹地說，媽咪就是爹地美人魚，爹地就是媽咪的王子。美人魚生病咯，王子當然傷心難過咯。爹地掉眼淚不是不勇敢，而是擔心媽咪。」一向沉默的沈玉清突然認真說道。
看著女兒第一次說出這麼長，又這麼有道理的話，沈小滿也怔住了……
沈小滿覺得眼眶發澀，滾燙的淚在眼裡衝撞著，隨時想奪眶而出……
「好了，寶貝們，媽咪需要休息了，你們跟阿桃先回家吧！爹地晚一點再去照顧你們。」雷子嘉牽著兩個小女兒的手，一左一右地，準備離開。
沈小滿抱著女兒是親了又親，她捨不得她們，恨不得時時刻刻能將她們抱在懷裡……
但這裡是醫院，空氣裡充斥著各種病菌，小孩子很容易感染，她不能因為一己之私而讓孩子們冒這樣的險。
「媽咪，拜拜，我會想你的。」沈玉清擺弄著小手，跟沈小滿再見。
「拜拜，寶貝們，在家裡要乖乖地聽爹地的話。」沈小滿哽咽著，擠出一絲笑容來與女兒們告別。
其實每隔一天，雷子嘉都會將孩子們帶過來跟沈小滿在一起聚聚，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沈小滿總是有一種不好的感覺，彷彿孩子們的身影一消失在她的視線，就永遠不會再見到一樣。心裡的不捨和悲傷總是像海一樣的凶湧著，可是當著孩子們的面，她擔心孩子們會害怕，所以不敢哭出來，只能拚命地忍著。
小姐妹倆剛走到門口，沈玉潔突然鬆開手，又跑了回來，抱住了沈小滿的胳膊，「媽咪，我好害怕，你會不會真的像美人魚那樣，化成泡沫？然後扔下潔潔和姐姐，還有爹地，再也不回來了？」
沈小滿望著稚氣未脫的女兒，那充滿了渴望的大眼睛，再也忍不住了，淚水是決堤而出，她將女兒小小的身影用力地抱得緊緊的。
「媽咪不是美人魚……媽咪永遠不離開你們！」
隨後，沈玉清也鬆開了雷子嘉的手，抱到了沈小滿的身邊，「媽咪，你一定好起來，快快回家！我們一天也離不開媽咪！」
「好，媽咪很快就回家！」沈小滿哽咽著說道。將這一雙小女兒抱得滿滿的。
雷子嘉默默地走回來，將這生命裡最重要的三個女人，都全部抱了起來……
阿桃站在門口，看到這揪心的一幕，忍不住也淚水連連……
「雷先生……檢查結果出來了！」一名醫生拿著化驗單匆匆地走進了病房。
雷子嘉鬆開手臂，轉頭看向阿桃，「你帶著孩子們先回去，我晚點回來！」
「好的，少爺！」阿桃這邊喊了兩名保鏢進來，將兩個小女孩牽了出去。
病房裡很快清靜下來。
「雷先生，我們剛剛化驗出來的結果……」
「去外面談吧！」雷子嘉低沉的聲音打斷了醫生的話。
「好！」醫生看了躺在病床上的沈小滿一眼，會意地點頭。很多時候，為了防止病人產生消極的情緒，有些情病必須背著病人，那有利於後期的治療，這也是一個相對善良的謊言。
「不用，就在這裡說吧！我也是醫生，我想知道自己的情況……」沈小滿連忙喊住了他們，她也是醫生，所以，從那醫生進門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了自己的命運，她已經作好了面對的心理準備。
「呃……」醫生站在原地，然後不知所措地看向雷子嘉。
雷子嘉默默地走到了沈小滿的身邊，伸手握住了她瘦得只剩下骨架的小手，「老婆，你在這裡好好休息。我去跟醫生商量以後的治療方案，你沒有必要知道的。提前知道的話，也許會有心理壓力。你既然做過醫生，你應該懂得，醫生的工作是需要病人的配合的。所以，你就在這裡乖乖地躺在著就好。」
他低下頭親吻著她的額頭，她的額頭是冰冷的。他將自己的臉頰貼在她的額頭上，用體溫來溫暖她……
「不，就在這裡說的，你們所討論的是我的身體狀況，我是最有權力知道的。我可以直接決定自己的生死。老公，不要瞞著我，越是瞞著我，我越會胡思亂想的。」沈小滿突然就流淚了。
「好，就聽你的！」雷子嘉的聲音極低極溫柔，他向醫生點了點頭，示意他可以在這裡說了。
是的，如果沈小滿沒有學過醫，只是個不懂病理的門外漢，他的隱瞞或許是有效的。但是她不是，她只要看到自己接下來的治療過程，就可以基本判斷自己的病情了。
醫生點了點頭，扶了扶眼鏡，其實特別鬱悶，他最喜歡幹的是事情是看著病人痊癒出院，而不是拿著這種化驗單帶給病人一種絕望的信息，他知道自己說完以後，會面臨怎麼樣一個可怕的場面。
「很遺憾，化驗結果是陽性的……是惡性腫瘤，從目前的情況來看，腫瘤並沒有擴散到全身的跡象，只限於子宮，應該是初期的。我們的建議是摘除子宮，以絕後患！」說完之後，醫生沉默了。
整間病房也是陷入了沉默之中，良久，沈小滿笑了，「還不算太壞，初期的，弄的好可以活個三年五載的沒有問題。就是……子宮可以不摘除嗎？我想，也許可以再生一個孩子！」
醫生搖頭，「那很危險，我們建議摘除，像這種情況，我們一般不建議病人再生。」
「知道了，麻煩你了，我想跟我太太單獨呆一會！」雷子嘉對醫生說道。
「好的，為了確定進一步的治療，一會麻煩您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好！」
雷子嘉目送著那醫生走出門，然後又是久久的沉默……
「老公，沒有那麼嚴重的。我不想摘除子宮……」沈小滿很清楚子宮對於一個女人來說，那意味著什麼。如果摘除了，那就不是一個完整的女人了，她甚至沒有辦法與雷子嘉再盡夫妻之事。
雷子嘉轉身，將沈小滿抱在了懷裡，「老婆，別擔心，你老公是醫生，絕對不會讓你擔驚受怕的，你放心，不會摘除子宮的。從今天起，我們就轉回博愛醫院去。我用中藥幫你治療……」
「嗯，好啊！老公，你之前說我爸爸他中醫很在行，對癌症有自己的一套療法……我想，你去一趟大理寺，把他接回來。有他在身邊，我也放心一些。」沈小滿心中還有一絲希望，上一次在大理寺見到歐陽文彬，讓她學會了很多東西。關於家族病的防治，她一直相信著雷子嘉的話，覺得是有希望的……
雷子嘉聽完之後，沉默了很久才低聲道，「老婆……我做了一件對不起你的事情，請你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