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9 靳太太 文 / 秦傾
手腕被突然來的拉拽，扯得有些疼。
葉芷吃驚的收回手，輕輕的揉了揉，本能的看向江曼倪：「大嫂？你怎麼了？戒指是愷諾給我的，哪裡不對嗎？」
哪裡不對？哪裡都不對！
這個戒指的重要意義，別人可以不知道，可是她江曼倪清楚明白！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江曼倪似乎在重新打量起眼前的女孩子，誠然，她長的很美，瓜子臉，櫻桃唇，賽雪的肌膚，一點一滴都宛然天成，只是比她漂亮的女孩子也不是沒有，可從以前到現在，江曼倪還沒見過哪個女孩子能戴上這個戒指。
咬了咬唇，江曼倪試圖讓自己的語氣緩和下來：「我只是好奇，這個戒指應該是愷諾媽媽的戒指，他一直都很寶貝的，從來沒有拿出來過，可是現在卻看到在你手上，我……我一時間就失態了，抱歉。」
葉芷抬手看了看戒指一眼，才點頭：「是愷諾今晚的時候給我的。也跟我說是他媽媽的東西，所以我見珍貴，我就戴著了。」
江曼倪臉色好轉了些，這麼說，不殺死剛開始就給她了，而是現在才給，更是在自己回到這裡的時候才給的，這樣是不是說明，靳愷諾其實是在意自己的，給這個戒指給葉芷，不過就是想讓自己生氣和在乎？
這麼想著，江曼倪又恢復了溫溫柔柔的情態，大大方方的牽起葉芷的手，目光從戒指上收回，淡淡一笑：「那你可得好好的保管呢。」
看著江曼倪轉身走開的背影，葉芷柳眉的皺起，怎麼看都怎麼覺得這個大嫂怪怪的，雖然溫柔可人，也算的上是善解人意，可是她總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抖了抖肩膀，葉芷轉身進了房門，才剛剛把外套脫下來，輕手輕腳的坐到床邊，男人似乎感覺到動靜，又似乎是感覺到懷裡空了許久，不悅的迷濛的睜開眼睛：「你去哪裡了……」
葉芷一愣：「我……我下樓倒杯水喝。」
男人伸手把她拉入了懷裡，擁進被子裡，薄唇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個吻：「下回渴了叫醒我，我給你去倒水，我女兒還在你肚子裡，你別瞎晃。」
葉芷忍不住笑了，小手推了推他：「沒那麼嚴重，肚子才幾天啊，我又不是動不了了。」
「幾天就已經讓我不能做運動了，你是讓我動不了。」靳愷諾湊到她耳邊低語，葉芷臉色猛然的一紅，嗔怪的瞪他一眼。
靳愷諾勾著唇，攬著他的腰，把腦袋埋進她的頸脖之間，葉芷能感覺到他的均勻呼吸灑在自己的脖子上，軟軟的，癢癢的，像是一首很好的催/眠曲，伴你入眠。
翌日，清早的時候下了一場雨，雨後的空氣顯得特別的清新，一早上起來，靳愷諾似乎有點忙，助理的電話一個接著一個的打來，葉芷在旁邊聽了好一會兒，又聯想起仲志胤在靳家外頭跟靳愷諾說的那些話，也明白，肯定是因為靳愷諾設計，弄得現在剛剛有些氣色的遠達又生不如死。
葉芷低低的歎口氣，商場上的爾虞我詐她從來不懂，也不想參與，就如靳愷諾說的，他不厚道，其實仲志胤也不厚道，彼此彼此，以牙還牙而已。
葉芷不想去管這個事，也不是自己能管的了的。
靳愷諾和靳盛天一起回了公司，葉芷便陪著孟子嫻還有江曼倪吃過早飯，便回了趟葉家，看看兩老的情況，順便問問天然的消息。
只是，失望總是大過希望，這麼久了，車禍落水的天然還沒有找到，葉家兩老都幾乎一下子老了十幾歲，葉明望更是*白了頭，顯得蒼老了很多。
葉芷心裡也痛，可一個家不能光是沉溺在悲痛裡，活著的還得活著，找不到的人還得繼續找，總有一點的希望不是？
安撫好兩老的情緒，又陪著兩老說了好久的話，再次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
期間，靳愷諾來過電話，告訴她，讓她有空了給他打電話，順便把戶口本兒給帶上，葉芷拿著戶口本兒出來放在包包裡，她其實誰都沒告訴，就連朱曉和葉明望都沒有說，她抿了抿唇，有些不敢相信，她真的要跟靳愷諾結婚了嗎？
就這麼一路的走著，直到走到民政局的門口，葉芷還是有點兒愣愣的，就這樣，她有了他的孩子，而現在他們要登記了？
這……
會不會顯得太草率？
葉芷有些舉棋不定，她承認自己的心彷彿有些淪陷和軟化了，可是那些不確定的，不安的因素還在自己的心底盤繞著，她不確定，這樣做是不是正確的。
「自己來了也不給我個電話。」
纖腰突然被一隻手臂攬住，葉芷踉蹌了幾步被帶入男人寬厚結實的懷抱裡，她抬了抬頭，對上靳愷諾一雙醉人的眸子，傻乎乎的脫口而出：「你怎麼來了？」
男人好看的眉頭皺了皺，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爺不來，你是要跟誰登記，嗯？」頓了頓，他側了側身子指了指一邊停著的車，「我早來了，我不是讓你有空的時候給我電話，你怎麼不給？」
葉芷臉色一紅，低了頭。
男人眸子瞇了瞇，警告的看著她：「難不成你又想給我私奔？」
聽著這兩字，葉芷一下子想起他們剛開始訂婚的時候，葉天然帶著自己跑路被他逮住的事，櫻唇不自覺的揚了揚：「我現在還能跟誰私奔？」
「哼。」靳愷諾挑了挑眉，摟著她的腰推著她走進去，「還敢有接收你的男人，我必定打斷他的腿，丟進黃浦江餵魚。」
葉芷抬胳膊肘撞了他一下：「怎麼有你這麼壞的人？我反悔了，不結了。」
「輪不到你說不結。」靳愷諾又哼了聲，拉著她進去。
拉扯了一番，兩人還真的去排隊了，葉芷的猶豫，靳愷諾又怎麼會看不出，只是他不給她機會拒絕，即使她真的拒絕了，今天，他綁也綁她來登記，反正她充其量也不過是會哭鬧一下而已，他見多了。
等兩個本本拿到手，葉芷還像是轉不個彎兒來，總覺得有點天方夜譚，那種感覺就像是一直做的是乖學生，而現在去做了件壞事，心跳的特別的厲害。
「走了，靳太太。」
靳愷諾摟著她的腰上了車，等車子朝郊外的路開去的時候，葉芷才懵懵懂懂的反應過來：「我們這是去哪裡？」
「醜媳婦兒總要見公婆的不是？」靳愷諾專注的開著車，注視著前方的路況，聽她終於回神了知道問了，便來了這麼一句。
見公婆？
葉芷一愣，靳盛天和孟子嫻自己不是見過麼？怎麼還有公婆要見？
心思一轉，葉芷低了低頭，目光落在自己戴著的那枚小巧的銀製戒指上，這是靳愷諾親生母親的東西，現在他說帶自己來這邊是見公婆，那麼，是見他親生母親嗎？
「是，是見媽嗎？」葉芷在他面前晃了晃小手，指了指戒指，有些忐忑的問。
靳愷諾看了眼，神色柔和了很多，聽著她叫的那一聲媽，他更是彎了彎嘴角，沒多說別的，只是嗯了一聲。
車子在郊外的一棟小型的療養別墅停下來。
葉芷跟著他進去，看著他兩手空空的，葉芷皺眉拉住他：「你怎麼都不買東西過來？」
靳愷諾一怔，笑了，把她擁進懷裡，捧著她的臉就低頭重重的吻住她的小嘴，葉芷沒反應過來，他的舌頭已經捲了進來，繞著她的丁香狠狠吮/吸了一番，她吃痛的伸著小手錘著他的肩膀，好一會他才鬆手，目光炯炯的看著她。
被他這麼肆無忌憚的看著，葉芷有些彆扭，撇撇嘴，她說錯什麼了麼？不是他說的去人家那裡手裡不能空空的麼？就算……就算是來看自己媽媽，也得帶點兒東西不是麼？
「我帶了東西過來的。」
男人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葉芷抬頭，又看了看他身後，沒看到他拿什麼東西呀？難道還藏著掖著麼？
「我把你和我女兒帶來了，這不是比任何的禮物都要好？」
葉芷一聽，臉上的紅暈蔓延到了脖子根，她垂著眼簾，盯著地板，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靳愷諾牽著她的小手帶著她走了進去。
別墅裡很乾淨整齊，也沒有很奢華的佈置，甚至擺設都不算名貴，不像靳家那樣到處都是上百萬的名畫古董，葉芷覺得她在靳家的時候，生活需要小心翼翼的，雖然有時候不過是住個幾日，可是也總覺得如履薄冰，到了這裡，這裡雖然裝潢沒有那麼的高調，但卻給她一種溫馨的感覺，有家的味道。
而且明顯的，靳愷諾進了這裡，一直帶著攻擊性和防備性的神色也柔和了不少。
葉芷打量了一下四周圍，視線落在牆上，這裡只掛著一副照片，上面的女子很漂亮，尤其是那雙丹鳳眼，特別的嫵媚勾人，跟靳愷諾那雙眼如出一轍，葉芷愣愣的站在照片下看著，這女人真好看。
只是，她好像在哪裡見過？
想了想，葉芷猛然的想起，她剛跟靳愷諾訂婚，住到靳家不久的時候，被他趕出主臥，沒地方去，她去了書房，在一本書裡掉出了照片，上面是一個女人和孩子，那個女人就是現在照片裡的女人。
怪不得那個時候的靳愷諾那麼緊張，那麼吼自己，原來她看到的是他親生母親。
「想什麼？」男人在浴室裡洗了把臉重新走了出來，見她一個人站在照片下頭默默的注視著，抬步走了過來，雙手隨意搭在她的肩膀上，「這是我媽年輕的時候。」
葉芷由衷的看向他：「你媽媽年輕的時候，真漂亮。」
男人也跟著笑了：「不然怎麼能生出我這麼帥的男人？」
葉芷無語的翻了翻白眼：「靳先生，請您不要這麼自戀，行麼？」
「靳太太，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靳愷諾似乎非要她鑒定一番，把一張俊臉湊了過來，順便在她唇上偷香了一記。
葉芷小臉紅撲撲的，像只嫩嫩粉粉的小蘋果，要不是念著她懷孕初期，胎兒還不穩，靳愷諾肯定不放過她。
又不是十幾歲的純情少女，葉芷哪裡看不懂面前男人如狼般的目光，她尷尬的別開臉，推了推他：「媽媽呢？我們去看看媽媽吧。」
「……嗯，好。」
靳愷諾一時間語氣感覺起來帶著些許的沉重，放在她肩膀上的手也感覺緊了緊，葉芷不自覺的看向他，這是怎麼了？
跟著他上了二樓，主臥的房門帶著鎖，葉芷心跳的很快，有些害怕。
「有我在，別怕。」
男人的聲音適時的響起，繞在她的耳邊給她帶來些許的安心。
啪嗒，鑰匙輕輕的一轉，門鎖已經開了。
推門進去，印入眼簾的還是簡簡單單的佈置和裝飾，只是一眼望去，房間的小小陽台上種了許多的花花草草，尤其是牽牛花，開的特別的旺盛，一朵連著一朵，淺紫色在陽台上連成一片溫柔的風景線，煞是好看。
一邊有張搖搖椅，上頭躺著一個頭髮斑白的老婦人，她側著身子躺著，葉芷看不清容貌，只覺得有些滿目的蒼涼，卻又說不出來的感覺。
「媽。我帶葉子來看你了。」
靳愷諾牽著葉芷走了進去，他讓葉芷站到一邊，他上前輕輕的推了推似乎睡著的老婦人，叫了好一會兒，老婦人才吃力的睜開眼，抬頭，在抬頭的那一霎那，葉芷瞪圓了眼睛，想起掛在牆上的照片，她下意識的頓住了，那麼美的一個人，按照年齡推算，而且她是靳愷諾的母親，應該保養的很好才是，就算保養的不好，也不會是這個樣子的。
那張臉，像是被燒過……
老婦人迷濛了好一會兒，像是半天才認出自己的兒子，頓時臉上綻開了笑容：「愷諾啊，你來了，真好。我還跟王叔說，你什麼時候能不忙來看我呢。」
聲音也是帶著刀鋸在木條上的那種沙啞聲，聽著有些刺耳。
老婦人目光移動了一下，落到葉芷身上，她一怔，朝葉芷招了招手：「丫頭，來，到這邊來。」
葉芷其實心底是有些害怕的，她聲音也像是受損了一樣的難聽，可是自己的腳卻不由自主的動了，蹲在老婦人的身邊，小手不自覺的握住她的手，脫口而出：「媽？」
老婦人眼底閃過一絲的欣喜，看向靳愷諾，男人難得的溫柔的點頭。
「好好好，我還是能見到這混小子娶媳婦兒的，真好。」老婦人拍了拍葉芷的小手，上下打量著葉芷，怎麼看怎麼滿意，「叫什麼呢？」
「媽，您叫我葉子就好了，都這麼叫呢。」葉芷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點頭，她的名字，呃，確實跟一片葉子沒什麼區別。
老婦人笑了，扶著靳愷諾的手掙扎著起身，卻像是很難受，咚的一聲又坐下了，葉芷連忙扶著她，給她放了個靠枕在後面：「媽，您坐著就好了，咱們就這麼說說話。」
「好。」老婦人那張臉雖然歪歪扭扭的不好看，可是葉芷看得出來她神色是極度柔和的，她也是女人，自然看得出來，這種柔和是她由內至外散發出來的，一點都不做作不偽裝，她是那種天生就柔美到骨子裡的女人。
這樣的女人，怎麼能有這麼不好的遭遇呢？
葉芷想問的，只可惜不敢問。
陪著老婦人聊了好一會兒，聽著說葉芷懷了孩子了，她更是樂不可支，連忙說要起身去做飯加菜，靳愷諾按住了她，好言好語的勸了好久她才答應不親自動手，但是她又囑咐了葉芷要多吃，吃好吃的。
葉芷連連的點頭，王叔這個時候回來了，見葉芷和靳愷諾回來了，連忙把手上的菜放到一邊：「少爺，少夫人。」
靳愷諾朝這個忠厚老實的管家點點頭，起身走過去幫著他把菜提到一樓的廚房，才開口問：「王叔，我媽最近的狀況是不是好轉了點兒？」
聽著他這麼問，王叔也點點頭：「好像是好多了，您看，您跟少夫人跟她聊了好一會兒了吧，也沒看她發病呢，我平時也都跟她聊天，醫生說了，都是當初那場大火弄出來的後遺症，老夫人那是心病，我想著咱們多點陪著，開導開導說不定有一天……」
「啊——」
話還沒說完，樓上的房間裡傳來了尖叫聲，靳愷諾連忙轉身就衝了出去。
幾步上了樓，母親已經跟發瘋了似的見到東西就摔，見到東西就咬，葉芷怎麼都拉不住她，還被踹了好幾腳，幸虧那是踹到小腿肚子上，要是直接是小腹，估計寶寶會有問題。
靳愷諾趕緊進去，抱住發狂了的母親，王叔也跟著拿了抽屜裡的針水出來給她打了一針，歇斯底里的人終究安靜了下來，像是一片虛弱的紙片兒一樣倒了下去。
靳愷諾抱著母親到客房去休息，王叔留下來把屋子整理好，葉芷跟著出去幫忙，安頓好靳母，靳愷諾站在床邊皺緊了眉頭，那種冷厲的氣息在他身上又出現了，而且比平常更顯得陰森。
葉芷臉色有些發白：「我不知道怎麼會這樣，我剛才跟媽聊天的時候她還好好的，我怕她悶給她開了電視，剛好放到一個新聞，好像是著火的，媽就……」
「我媽怕那個。」靳愷諾轉過身來看她，神色帶著濃濃的疲倦，「葉子，我鎖著房門，就是怕我媽走到外面，你知道她現在的樣子和病情都在反覆，我只能這樣。」
葉芷從來沒看過這個男人有這麼一種無助的神情，她心頭一點點的軟了，她第一次主動抱住他的腰，讓他靠著自己，她輕聲的在他身邊開口：「我知道，你盡力了，媽也不會怪你的，你看，剛才她就很開心，不是嗎？」
「你怕嗎？」靳愷諾攫住她那雙清麗的眸子，他把自己最隱/私的其中一麵攤在她的眼前，他也是忐忑的，也害怕她會……嫌棄。
葉芷倒是老實：「我剛開始有點兒怕，可是後來就好了，你媽媽人這麼好，我為什麼要怕呢，有她在，護著我，你就不能欺負我了，不是麼？」
靳愷諾沒想到他這麼說，不由得笑了：「傻子。」
葉芷撇撇嘴，不滿意的反駁：「你才傻呢。」
「嗯，我傻。」靳愷諾卻一點不介意，摟著她，又看了睡著了的母親一眼，歎口氣，「我們下樓去吧，王叔買了好多菜。」
「那媽呢，不吃嗎？」
「給她留著，等醒了，情緒穩定了我再給她拿上來。」
兩人下了樓，再經過牆上掛著的那副照片的時候，葉芷看著裡頭的美人想著剛才那個發瘋的婦人，心裡一陣的唏噓，她想了想，既然她跟靳愷諾登記了，不管到底有過什麼，以後又如何，總歸，他們現在是一起的，既然一起了，他的事，她也該瞭解下。
小手拉住了他的大手，葉芷抬頭看他：「媽，是不是發生過什麼事？能……告訴我嗎？」
沉默了半晌，靳愷諾閉了閉眼才睜開，剛要開口，大門啪嗒的一聲，是鑰匙聲，兩人回頭，卻詫異的看到江曼倪提著小包的東西站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