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25 撞他 文 / 秦傾
手術室外的燈關閉了，門被推開，醫生推著罩著氧氣罩的靳媽媽出來，葉芷連忙迎了上去：「醫生，怎麼樣了？」
醫生把口罩摘下，揮了揮手讓護士把靳媽媽推到加護病房裡去，才沉重的看向葉芷：「病人身體很虛弱，絕對不能再受到刺激，不然一個月她都挺不過去。」
葉芷咬緊了唇，點點頭，又細心的問了醫生好幾樣的注意事項，她一樣樣的記下來才跟從休息室裡剛出來的王叔轉身去加護病房看靳媽媽。
站在病床邊，靳媽媽就像是沉睡了一般，斑駁的臉上一點的血色都看不到，死氣沉沉的，葉芷心頭的彎腰，伸手給她把被子拉好蓋上。
王叔看著葉芷一臉的疲憊，他不自覺的開口：「少奶奶，你去休息會兒吧，這裡我老王看著，你還有寶寶在呢，不能太累了。」
葉芷抿著唇搖搖頭：「不了，我看著媽吧，不然等會媽醒了，想我了找不到人呢。」
王叔歎口氣，他也知道葉芷就算不說也是挺在意剛才靳愷諾對自己的誤會，其實誰不在意呢，明明不是自己的錯，可是遷怒一來，她就首當其衝，她心裡也不好受，只是沒表態罷了。
想著，王叔只能婉轉了點語氣：「少奶奶，這樣吧，我去給你弄點吃的，你就算不吃，孩子也不能餓著不是？」
葉芷小手撫在小腹上，確實，她現在是雙身子的人，自己能餓，可是孩子不能餓，她點頭看向王叔：「嗯，王叔，那辛苦您了。」
「不辛苦，不辛苦。等著我啊。」王叔轉身走了出去。
寬大的病房裡只剩下葉芷和躺在病床上的靳媽媽，葉芷有些怔愣的失神，手裡握著的小鑰匙圈咯的她掌心生疼。
天然，你到底在哪裡？全家人都在等著你，如果你還在的話，為什麼還不回來……
鼻頭一酸，眼淚輕輕的從眼角處滑落，一隻手緩緩的覆在她的手背上，葉芷猛然的吃驚回神，才一低頭，便看到靳媽媽吃力的睜開眼和緩的看向她。
葉芷連忙抹了把眼淚，扶著她坐起來，把氧氣罩摘下：「媽，你怎麼樣了？我去給你叫醫生？」
靳媽媽握緊她的手，緩了緩氣息才開口：「不用，我就是累了而已，休息休息就好了，來，小芷你坐著，陪媽說說話。」
葉芷只得在她跟前坐下，眼眶更是紅，靳媽媽拍著她的手，親切的笑著：「丫頭，受委屈了吧？」
葉芷一愣看向她，靳媽媽淡淡的笑了笑：「別看我暈過去了，可是我還是有意識的，聽得也清楚，愷諾啊，就是那個脾氣，太急躁，這事兒不怪你，你別往心裡去，也是我這個做媽的不爭氣，才讓愷諾背著這麼一副重擔子。」
「媽，您別這麼說，都是我不好，要是我沒讓大嫂來，要是我在……」
「你心腸軟，也不知道之前發生的事，當然會覺得沒關係的。」靳媽媽歎口氣，似乎陷入回憶裡，眼睛也有些濕潤，「我多想也多次跟自己說，過去了就算了，咱們不計較了，可是每次看到她們，自己就想起了，看來我還是沒能過的了心裡的那一關。」
「媽……」葉芷抱緊了她，眼淚落在她的肩膀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把你一個人留下讓你遭罪的，我……」
「乖，這不是你的錯。」靳媽媽拍著她的肩膀，眼神有些灰暗，「上輩子的錯我不想延伸到你們身上，曼倪也是個死心眼兒的，想得到的東西太多，沒人在旁邊提醒她，她到底得走錯路。可是愷諾身邊有你，小芷，你是個好姑娘，媽所有的不放心到你這裡就全部成了放心，原本我還放不下愷諾，現在有你在，媽信你能把愷諾看好，讓他別走歪了。」
「我……」葉芷淚眼朦朧的看著眼前的女人，心裡的酸楚一點點的湧起來，難受。
「好孩子，不能哭，好好的一張臉，可不能哭的像個小老太婆。」靳媽媽閉口不提自己不願提起的事，她不願自己臨走前還給孩子們增添這樣那樣的壓力，她這輩子過的不好，可是也不願意自己的孩子過得差。
「嗯。」
葉芷點點頭，才要說話，門被推開，靳愷諾大步走了進來，身後跟著江晨浩和孟子，他看都沒看葉芷一眼，就繞到另一邊，見到靳媽媽醒了，他渾身的戾氣消散了些：「媽，你醒了？」
「你這小子，風風火火的又做什麼壞事去了？」靳媽媽靠在枕頭上，搖搖頭，她自己的兒子她最清楚了，多年前那場大火發生的事，他一直自責了很多年，想方設法的保護自己，只是可惜，她仍舊沒能走出心裡的陰影來。
靳愷諾臉上沒什麼表情：「沒什麼。」
倒是身後的江晨浩和孟子無語的撇撇嘴，靳媽媽看過去，便看到兩人臉上都掛了彩，不由的眉頭皺起：「臭小子，你給我老實交代，沒做什麼，浩子和小孟能這副模樣？」
靳愷諾直起身，轉過頭去倒水：「我說沒什麼就沒什麼。」
「你個臭小子，你……」
靳媽媽有些生氣，葉芷扶著她躺好，安慰了幾句：「媽，你才手術完，身體太虛弱，別激動，愷諾不會有事的，他自己有分寸的。」
「哼，最好是，這臭小子真是要氣死我，還好有小芷在。」靳媽媽像是特別滿意葉芷，這讓葉芷更覺得自己理虧。
靳愷諾喝了杯熱水，轉過身來，銳利的目光在葉芷身上逡巡了一陣，葉芷沒來由的有些不自在，男人把目光收了回來，大步走過去：「你回去吧，這裡不用你照顧。」
冰冰涼涼的語氣，把葉芷整個人都凍得寒了，靳媽媽一聽，就知道自己兒子還是跟葉芷生氣，她掙扎著想要起身，卻被另外一個剛剛進門來的女人給扶著，一看，是夏恩熙。
「夏小姐？」
靳媽媽是認識這個女孩子的，曾經是自己兒子五六年的秘書，人也算挺好的，做事也很利落，她之前還以為夏恩熙能跟自己兒子湊一對兒的，只是現在……
「伯母還記得我呢，您手術的時候我就來了，不過剛才一直在外頭沒敢進來，現在看到愷諾回來了，我就進來了，免得被有些人說我不知好歹。」夏恩熙話裡有話，挑釁的看了葉芷一眼。
「不用，夏小姐你……」
「媽，恩熙當我秘書這麼多年，雖然現在當了大哥的秘書，但是她的細心你也是知道的，反正她跟大哥那邊請了假，讓她陪著吧。」
夏恩熙手心裡都冒出了汗，靳愷諾冷冷的冒出這麼一句，讓她整個人都放鬆了，她體貼的扶著靳媽媽躺好：「伯母，您放心吧，我也算是照顧愷諾五六年呢，現在照顧您也是一樣的呢。」
「可是……」靳媽媽為難的看向葉芷，又看向自己兒子，無奈的是，靳愷諾避開自己的目光，根本不搭理。
葉芷的心一沉，咬緊了唇，轉身不言不語的退了出去，江晨浩一愣，跟著也追了出去，在醫院門口的時候追上她：「小嫂子。」
葉芷停住腳步，有些艱難的回頭看他。
江晨浩揉了揉頭髮，這樣的局面自己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剛才孟子給我打了電話，我們兩人去把愷諾攔下了，然後逮著回醫院了，不然他肯定要在靳氏鬧的人仰馬翻的，你知道伯母就是他心底的一個底線，誰觸及了他都……」
「我知道。」葉芷苦澀的笑了笑，什麼解釋的話都說不出口。
看她這個樣子，江晨浩也是著急，他認真的看向她：「小嫂子，愷諾也是一時的情急才會跟你生氣，恩熙我們也不知道她來了，現在她突然……」
「沒關係，他如果比較相信夏恩熙的話，那麼就讓她照顧吧。」葉芷神色一直淡淡的，讓人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些什麼。
江晨浩又不善於解釋，只能覺得鬱悶，該死的，葉芷跟靳愷諾特麼的就是一個性子，兩人什麼都憋在心底，氣死他了。
葉芷等了好一會兒，見江晨浩沒別的話要說，她也抿唇不語，低頭從包包裡把一張紙拿出來，這是手術完之後她問了醫生需要注意的事項，她怕自己忘了或者記不清哪一條所以拿筆寫了下來的，現在她不用在醫院了，交給江晨浩吧。
「這個給你，是我問了醫生的，如果覺得不放心，你讓他拿著去跟醫生再核對一遍就好了。」葉芷把紙張塞到江晨浩的手裡，轉身走了出去。
江晨浩一愣，歎氣的搖頭，才側了側身子，便看到拐角處靳愷諾走了出來，目光一直跟隨著葉芷那抹單薄的身影，直到完全看不見。
「喂，你在搞什麼鬼？」江晨浩一拳打在靳愷諾的肩頭，眉心緊皺。
靳愷諾臉色陰沉，看向江晨浩：「你幫我守著我媽。」
「喂，那你……」
靳愷諾沒再搭理江晨浩，邁著步子跟著葉芷的身影大步出了醫院的門。
*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葉芷有些渾渾噩噩的，在醫院待著連時間都忘了，出了門又看了看表，才知道現在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下意識的摸了摸口袋，才記起來她手機被靳愷諾給砸了，她有些無語，跟那個男人在一起，自己手機都不知道報銷了多少台。
苦著臉，葉芷進二手店花了一百塊買了個只能打電話發短信的老式諾基亞，她買的時候，店裡的人都有些吃驚，看著她穿戴都是高檔貨，人的氣質也好，卻沒想到買個這樣的手機，一時間不少人都在低聲的竊竊私語。
葉芷也不是聾子，她聽得到，可是她不在意，要是她在意這些話，那麼多年來，她就過不下來了。
拿著手機出了二手店，一陣噁心的反胃湧了上來，她捂著嘴扶著一邊的欄杆在狂吐，有幾個好心的路過的學生還問她要不要幫她打120，葉芷擺擺手，緩了緩才好了些，她想起王叔的話，餓了自己也不能餓孩子，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小腹，是寶寶餓了吧。
站在原地，等著反應沒有那麼強烈了，她才慢慢的起身，看了看四周，前面有家真功夫，她去買個套餐吃幾口填填肚子也是好的。
才走了幾步，一輛車子在她面前停了下來，她一怔，仲志胤下了車朝她匆匆的走來，她下意識的避開，可仲志胤高大的身子一下子就追了上來，拉住她的手腕：「小葉子，我打你電話，你怎麼沒……」
葉芷看著他，想起來了，他打過來的時候正好是靳愷諾把手機搶過去了，然後就砸了。
葉芷把被他拉著的手抽了出來，扯了個謊話：「手機壞了，剛修好。」
仲志胤蹙眉，這麼蹩腳的話他自然不相信，他看向她：「別騙我，到底發生什麼事？是不是因為我沒如靳愷諾想像的被關在監獄裡，他拿你撒氣了？」
葉芷避開他的目光：「沒有，要是沒別的事，我走了。」
「小葉子。」
仲志胤攔著她的去路，站在她面前，葉芷迫不得已的看向他，這麼靠近的一看，她才發現，他滿臉的疲憊，下顎還有青青的鬍渣，黑眼圈也很濃厚，她有些吃驚，按照仲志胤的為人來說，昨晚他就沒在警局了，回去了，而且還有單尹桐在一邊陪著他，他怎麼會讓自己變成這麼一副邋遢的尊容？
「我找了你一晚上。」仲志胤定定的看著她，從他洗完澡出來知道單尹桐接了自己電話，他再打回去卻找不到葉芷的那一刻，他就慌了，隨便的套了衣服就衝了出去，開著車一個個她可能在的地方都去了個遍，要不是在這裡剛好碰上了，真是要把他逼瘋。
葉芷張了張嘴，有些不可思議。
仲志胤伸手握住她的肩膀，看著她如今和自己疏離的樣子，他沒來由的心疼，畢竟這樣的局面是他一手造成的，他該感覺到開心的，可是他卻疼了，比任何人都疼，比任何人都覺得難受。
葉芷推開他，目光如炬，像是想起了什麼，她神色一下子清冷了下來：「仲哥哥，你找我有什麼急事？還是說你要告訴我天然在哪裡？」
仲志胤一愣，眼底閃過一絲的難以捉摸的慌亂：「你……你說什麼？」
葉芷把手裡一直握緊的小鑰匙圈遞過去，她也是一直很注意他臉上的表情：「這個，是單尹桐給江曼倪的，江曼倪你該認識的，靳律森的妻子，靳愷諾的大嫂。我只想知道為什麼，單尹桐會有這個屬於天然的鑰匙圈，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單尹桐說了，是在家裡撿到的。」
仲志胤臉色一白，抿緊了薄唇，眉頭緊蹙，他沉默了片刻才回答：「小葉子，尹桐在家撿到的，那也不是在我家，我跟她真的不是你想像的那種關係……」
「就算沒結婚，你們也訂婚了不是嗎？」葉芷深吸了一口氣，那場對她來說是羞辱的婚禮，她記得清清楚楚。
仲志胤一下子噎住了，咬咬牙，眼底閃過一抹精光，歎氣開口：「既然你說這是天然的東西，那好，我跟你去找尹桐，問個明白？」
葉芷深呼吸了一口氣，她現在不想跟仲志胤有任何的牽扯，對她來說，仲志胤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大哥哥，他不一樣了，跟自己想像的完全的不一樣了，下意識的，她雖然還是擔心他還是關心他，可是已經不想跟他走的太靠近。
「能不能把她約出來，我不想去。」
葉芷的話讓仲志胤慘然的一笑，他看著她反問：「你是不想去，還是不願跟我靠的太近？」
葉芷身子一僵，一時間回答不出來。
「小葉子，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我只是……」
吱——
陡然間，刺耳的剎車聲在身後突然響起，一輛車子急速的擦過兩人的身邊，葉芷一愣，還沒從驚嚇中回神來，便瞪圓了眸子看到那輛車子又快速敏捷的轉彎，蹭的朝才站穩的仲志胤撞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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