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點五章 朋友 文 / 復調之聲
對於一些還在就讀國中的少女來說，午休中往往有很大一段時間是被同學間的閒聊所佔據的。
他們或是以教師，或是以同學為中心，是不是提起一些自己最近或是親眼所見，或是道聽途說的逸事，在這些話題的討論上展現出驚人的收集能力。
並非是聽到便相信，但是就當真的聽，縱然是誤傳的消息，若最後無人澄清也注定淪為「真相」，而若是被澄清了，她們也只是被謠言欺騙的群眾罷了。
而這種談話，今天也在發生。
「是那個人嗎？」
教室中，兩個聊天的女孩說說笑笑，而到了一半，其中一個女孩伸出手，指著與她們足有十幾步遠的一張課桌。
當然，那並不是單純的一張課桌，因為桌子上還趴了一個人。
棕色的頭髮只到肩部，少女伏在桌子上酣睡，她注意不到外界的環境，所以自然也不知道有人在議論自己。
「對對，就是那個女人。」
與伸出手指的女孩面對面，另一名少女掩嘴竊笑。
沒人知道她們在討論什麼，也沒人想知道，關於那名趴在桌子上的少女的話題每日每月從未在一些喜好八卦的女生間停止過，而日積月累，卻幾乎沒有什麼正面的傳聞。
她們還只是國中生，心理上並不是很成熟，所以有時沒辦法分清嫉妒和討厭究竟是怎樣的兩種感情。
即便她們也知道，那個一直被議論的人肯定和她們所議論的不同。
她們寄托不滿的情感，以此掩蓋自己的羨慕甚至嫉妒，以至於，沒有發現他人的逼近。
而那個向她們走來的人，頭披白紗，手戴寶石，垂著眼睛，栗色的長髮被整理得十分整齊，明明從面貌上看，她和那些女生一樣不過是個十三，十四歲左右的孩子，但是，卻又與她們在什麼地方有些明顯的不同。
——「你們，在這裡做什麼？請不要打擾精靈的祈禱，否則，詛咒將會降臨到你們身上哦。」
女孩們循著聲音看向來人，開始還為這人與眾不同的形象而愣神，但是，認出了究竟是誰以後卻又笑起來：
「什麼呀，這不是四百歲的丹生谷嗎？」
「又有什麼新發現？這間教室裡的精靈正在合唱？」
她們絲毫不掩飾嘲弄之情，畢竟在她們面前的這名少女，比起趴在桌子上的那名女孩更為奇怪，可以說是公認的怪人。
「不，我只是在祈禱罷了。」
而面對她們的嘲弄，這位公認的怪人——丹生谷森夏卻並沒有惱怒，她依舊一臉虔誠的表情，露出心理上貌似得到極大滿足般的微笑：
「希望褻瀆聖地之人受到精靈永久的詛咒。」
然後，面不改色地說出了這種話。
女孩們齊齊後退，面對森夏的反應不約而同地露出了有點懼怕的表情，最後還是四散開來。
森夏一直目送她們離開，卻沒有多說什麼，甚至連表情的變化都沒有，就好像是什麼都沒有看到一樣。
直到那些女孩們已經從她的視野中消失，她的虔誠微笑才稍微放鬆，接著走到由紀身旁，拍了拍。
「起床了。」
「……嗯？」
被拍後背的女孩有些迷糊地哼著，然後抬起頭，望著把自己叫醒的人。
「……是森夏啊，有什麼事情嗎？」
「沒什麼，只是剛好聽到了教室中與眾不同的聲音。」
對於女孩的問題，森夏依舊虔誠作答。
「由紀，雖然你大概是聽不到的，但是我這一次就破例告訴你吧，這個教室中，有精靈的存在。」
「……有精靈？」
對於這種超展開一時有些無法理解，由紀瞪大眼睛。
「嗯，聽到了嗎？它們的細語，它們的傾訴……」森夏兩隻手抓在一起，仰頭，閉著眼睛道。
由紀跟著她一起擺出了這種姿勢，等待了一會以後——
「這麼多東西我付不起錢的啦……」
嘴裡小聲念著奇怪的話趴到了桌子上。
「誒，睡著了？」
原本還期待能有什麼的森夏，臉上虔誠的笑容完全僵住。
等待了一會後，由紀還是沒有什麼反應，所以森夏只好再一次去把她搖醒：「由紀，由紀。」
「……我沒有聽到喲。」
「我覺得你更像是完全沒在聽。」
對於慌慌忙忙想要掩飾作答的由紀，森夏毫不猶豫地打斷了她的辯解。
「傾聽精靈的聲音是需要精神力集中於一點才能辦到的，雖說作為一名凡人而非魔術師，你的精神力不足以讓你聽到它們的聲音，但是這種行為是不對的。」
然後，她抓住了由紀的手。說道：「和我一起念這個咒語。」
然後就開始吐出一串常人無法理解的音節。
由紀剛開始還能跟著念出幾個音，但是隨著森夏那完全沒有規律與停止意向的詠唱，以及其中規律
的缺失，還是停了下來。
她知道森夏是一名中二病，所以和對方對話的時候都盡量保持著不深究的原則，唯獨這種完全聽不懂的時候才會試圖轉移話題。
「……那個，森夏，這個是什麼咒語？」
所以她這麼問道，試圖轉移對方的注意力。
「你問這個？」
由紀這一句話讓森夏不得不停下口中念動的咒語，而雖然被打斷有些不快，但是森夏還是回答了：
「讓精靈保佑別人增加一個人吸引力的咒語。」
本以為還會是一些其它功用的由紀頓時有些驚訝：「吸引力？」
「嗯，你應該會需要這個吧？」
森夏森夏鬆開由紀的手，如此問道。
「……為什麼會覺得我需要這個？」
由紀還是有些不能理解。
「精靈告訴我的。」
森夏看向旁邊的空氣，感激地笑了一下後道。
「精靈……嗎？」
莫名其妙地被叫醒，然後又是莫名其妙地被叫去念什麼奇怪的咒語，就算是由紀接受能力很強，也搞不懂森夏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有了這個的話，就會被他人喜歡。作為凡人也會有許多人願意成為你的朋友。」
森夏看著由紀認真道。
「朋……友？」
到了這一刻才有些明白森夏意圖的由紀環視整個教室，然後微笑：「我有啊。」
「不，我所說的並非是表裡不如一的所謂朋友，因為人心中最重要的永遠是愛。」
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姿態，森夏用莊嚴的語氣如此勸導。
她們已經認識快兩年了。
森夏很清楚，由紀所擁有的「朋友」不但不算很多，而且多數是表面上的。
實際上，她一個真心的朋友都沒有。
就連剛才那個在班級門口說笑的女生也曾經是「由紀的朋友」，實際上卻是個笑話。
但是，聽到這句話以後，由紀卻沒有任何表情變化，只是隨意道：「我知道哦。」
「不，你還是沒能認清楚那些醜陋的……」
——「不過，森夏你不是嗎？」
一句話，換得的儘是沉默。
「我有很多『朋友』，森夏沒有『朋友』，但是，我們是真正的朋友，對吧？」
由紀說到所謂的「朋友」時特地加重讀音，意思很明顯。
「我已經活了四百年，擁有的友人數不勝數。」
但是對此，森夏並沒有同意，也沒有否認。她只是陳述了一個不算是事實的事實。
「但是對我來說，現在有了一個唯一的朋友啊。」
由紀趴在桌子上，微笑者。
她看上去並沒有什麼異常，卻沒人知道，那個時候的她——
還有一個月就要轉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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