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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057、女媧廟軼事 文 / 苕面窩

    女媧墓,塚高兩米,周長三十米。墓前有萬曆三十八年(一六一零年)重建的風後祠,還有二十七塊石碑,上面鐫刻著好多「騷客」的胡說八道。

    熊儲之所以認為這些碑記全部都是胡說八道,關鍵就是裡面好多地方自相矛盾。

    好在這些胡說八道都是緬懷和歌功頌德的華麗詞句,用在女媧娘娘身上倒也不為過。

    女媧作為華夏民族的祖先,如何歌頌都不過分,而是應該的,熊儲決定不予追究。

    可惜熊儲基本上屬於不學無術之輩,對於文字方面實在是提不起什麼興致,剛剛看了六塊石碑就已經有了打呵欠的**。

    如果熊儲讀過好多好多書,最好是把自己也變成了「騷客」,那麼他就會被石碑上的美妙詞句所吸引。

    如果熊儲被美妙的詞句所吸引,然後搖頭晃腦開始吟哦起來,他就能夠下決心浪費半天時間,把剩下的二十一塊石碑看完。

    可惜,熊儲並沒有讀過很多書,不過是顛來倒去背誦了一本《千字文》。

    沒有讀過很多很多書,當然不能算「騷客」,因為熊儲不過一個殺手而已。

    既然是殺手,對於文字碑刻一般都不會太感興趣,所以看了六塊石碑以後,熊儲就開始頭昏眼花,腦袋發脹,再也看不下去了。

    一個人的兩隻眼睛,除了搭配五官,讓你的模樣顯得比較「和諧」之外,最主要的功能就是用來看東西的。

    熊儲決定不看石碑了,但是一雙眼睛卻不能閒著,總要找點兒東西看看。

    從碑林出來,熊儲果然就看到了另外一個畫面。第一時間更新

    一個披頭散髮的老婦人,身上裹著一條破麻袋,正跪在女媧墓前面拚命磕頭。

    給女媧娘娘磕頭,這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

    只要有人來到這裡,都會倒地就拜,沒有人敢在始祖墓前放肆,哪怕你是皇帝也不能例外。

    唯一的一個例外,那就是殷紂王。

    這玩意兒膽大包天,公然在女媧娘娘廟題詩褻瀆娘娘。結果遭了報應,最後在鹿台被活活燒成了灰燼。第一時間更新

    熊儲剛才過來,就已經九叩首,而且專門置辦香紙蠟燭,三牲祭品也全部齊備,禮數周全,沒有絲毫怠慢。

    但是,眼前的這個披頭散髮,裹著破麻袋的老婦人,讓熊儲心中一愣。

    北方的大山裡,已經大雪封山,老婦人裹了一條破麻袋,一看就是赤貧如洗,根本沒有能力置辦祭品。所以她在供台上擺放的,竟然是四塊拳頭大小的石頭。

    四塊明顯帶有血跡的石塊擺在娘娘的供台上,絕對是觸目驚心。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熊儲身子一閃,就已經到了女媧娘娘的供台側面,這樣才能看清老婦人的基本相貌。

    其實,現在的老婦人,已經沒有什麼相貌好看了。

    她的額頭使勁地不斷磕在漢白玉地面上,早就已經鮮血淋漓。

    鮮血順著臉頰流淌下來,亂糟糟的頭髮、地面上的塵土被血液粘在臉頰上,更顯得面目猙獰。

    痛到極處泣無聲。

    從熊儲看見開始,老婦人沒有說出哪怕一個字,也沒有哭出哪怕一聲。更多更快章節請到。除了拚命磕頭,就沒有做其它的事情。

    老婦人每一次額頭碰到地板上,都發出咚的一聲,彷彿一記重錘狠狠敲在熊儲的心坎上,讓他的心不斷抽搐,似乎也開始滴血。

    熊儲有些擔心,如果讓老婦人就這麼不停地磕下去,不用多長時間就會把頭骨全部磕碎,然後**迸裂,撒手人寰。

    「老婦人,有些話如果說出來,娘娘就能夠聽見,然後就有可能為你主持公道,滿足你的訴求。你這樣拚命磕頭,娘娘可能不會很明白你的意思呢!」

    不能眼看著一個老婦人在自己面前,因為給女媧娘娘磕頭給磕死了,所以熊儲決定出面阻止悲劇的發生。

    「小公子,沒事的。」老婦人沒有停止磕頭,但還是回答熊儲的話。

    她的嗓子嘶啞,說話的時候就像拉風箱:「人在做,天在看。娘娘大慈大悲,總會看見人間的不平事。我每天到這裡,給娘娘磕一千零八十個頭,除死方休。」

    老婦人一開口,熊儲就知道她有些來歷。更多更快章節請到。因為一般的村婦,不可能張口就說出這麼一番話。

    一個有些來歷的老婦人,卻裹著一條破麻袋,而且用帶血的石頭當祭品,可見已經不是一般的「窮斯濫矣」,應該是貧苦到了極點。

    熊儲看見老婦人固執地不斷磕頭,頓時有些不知所措:「老婦人,有什麼話就說出來,或許就會有些辦法了。」

    「小公子,謝謝你的好心,祝你好人有好報!可是我的事情沒有辦法的,除非娘娘下凡!小公子,你沒看見這附近的人都已經躲開了嗎?如果沒事的話,你就趕緊走吧,不要把你牽連進去了。」

    看別人給娘娘磕頭,也會把自己牽連進去,這簡直就是千古奇聞。

    最近連續發生的一些事情,已經讓熊儲憋了一肚子氣。現在聽說自己啥都沒幹,也有可能被牽連進去,心裡頓時覺得有必要把事情弄明白,否則今晚就別想睡覺了。

    熊儲擺了擺手,示意霍連山把老婦人攙扶起來:「路不平有人踩,天下人管天下事。老婦人把事情經過好好給我說說,看看問題在什麼地方。」

    老婦人席地而坐,伸手摸了一把額頭的鮮血,把遮住眼睛的頭髮撥開,又深深的看了熊儲一眼,這才講出一番話來。

    安戎縣(現芮城縣古魏鎮)武家坡,有一戶武姓人家,百年來一直以採礦為業,經營銅礦和煤礦各一座。

    最近十年來,礦稅不斷增加,較之以前已經漲了十三倍,採礦已經無以為繼。所以在今年春,武家決定關閉礦洞歇業。

    沒想到年初換了一任礦稅使,所有的章程都變了。並且明確答覆:武家礦洞歇業可以,但是每個月的礦稅再加三成,每個月要繳納紋銀四千八百兩。

    除此之外,還要增收九千歲生祠稅一百八十兩,遼東撫軍稅八十兩,黃河中下游決堤地捐三十六兩,合計每個月需要交納紋銀五千兩。

    開礦無法維持勞力的薪水,根本無法承擔巨額礦稅。不開礦仍然要繼續納稅,武家自然不願意了,於是就到衙門講理。

    如果沒有去講理,最多也不過是查抄家產。

    但是武家的族長偏偏要去講理,而且是到礦稅衙門去講理。

    沒想到朝廷礦稅使講理的辦法很簡單,那就是水火棍伺候著。武家族長講一句,就打十棍。

    結果武家族長講了五句話,就沒有講了。

    不是武家族長不想講,而是已經沒有辦法繼續開口。因為五十棍打下去,武家族長已經嚥氣。

    族長被當堂打死,整個武家坡都沸騰了,於是組織更多的人繼續講理。

    這一次是到縣衙去講理,而且一次就去了十六人。

    當然,這十六人到現在也沒回來,反而是官軍進駐武家坡,全村的男人不分老少全部發配充軍,女人全部充作官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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