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408、輕重緩急 文 / 苕面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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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敵以形，自曝其短。此乃用兵大忌。
萬練出身於軍人家，本人又熟讀兵書，自然不可能不知道一些基本常識。
霍連山貼著藏東區域一向南橫掃而過，凡是身強力壯的俘虜都被萬練帶走，後來已經達到了令人恐怖的八萬人。
這八萬人男女雜陳，是俘虜並不準確，因為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戰俘，而是指所有被強制帶走的人。
這些人裡面，從戰場上抓回來的俘虜不足一萬人，其他的都是最低級的奴隸。
不過，萬練沒有時間給這些俘虜講什麼道理，所以所以還談不上解救奴隸，純粹屬於強制性帶走。
要帶走數萬人，再加上自己的一萬多軍隊，十萬人要吃飯，所以還帶著近萬頭牲口。
這是打仗嗎？當然不是。
大縱深穿插行動，追求的就是限速，越快越好。
現在的這支亂七八糟的烏合之眾，前後長超過十里。
萬練當然明白這種搞法，屬於自己找死。
可是，萬練覺得還不夠。
僅僅自己知道這是作死的搞法，那遠遠不夠，必須讓敵人也知道自己在作死才行。
正因為如此，萬練把赤格的射聲營派出去了、熊開山的驃騎營派出去了、那力布賴的護軍營也派出去了，還命令喬如山的火器營留在後面殿後。
現在，長達十多里的一支行軍隊伍，八萬多人裡面勉強能夠作戰的部隊，就剩下邱柏明的鎮軍營一千二八十六人。
鎮軍營，實際上並不是作戰部隊。而是宿營的時候保護中軍大營的衛隊，或者是執行軍法的劊手。
軍師萬練平時大喊一聲：「來人，拉出去砍了！」
那個時候出來的人，就是鎮軍營的執法隊。
因為是保護中軍大營的，所以鎮軍營就由執法隊、神機隊、車炮隊、護軍隊組成。
執法隊要緊跟著軍師，車炮隊要為行進隊列提供火力掩護。
鎮軍營在移動過程中能夠戰鬥的，就剩下神機隊、護軍隊，一共六餘人。
萬練擺出一副自己要找死的架勢，目標正是敵我雙方最後的決戰之地：會川（今會理、攀枝花一線），也就是會川衛民軍指揮使司所在地。
萬練真的要找死嗎？可以是，也可以不是。
萬練用兵，兼顧諸葛亮和龐統的兩家之長，那就是既有龐統的大膽，還有諸葛亮的謹慎。
現在面臨的具體情況是：
萬練現在身陷重圍，而且兵力只有一萬人。
官軍有十個千戶所，還有可以隨時調動的四個土司，總兵力超過八萬人。
無論採用什麼方式，萬練都沒有辦法改變敵強我弱的態勢。
毫無疑問，就算把所有的兵力都集中在自己身邊，到頭來還是敵強我弱。
如果自己把部隊集中起來，萬一被敵人包圍了，在一個狹長地帶根本沒有迴旋餘地，那死得更快
毫無疑問，這種結果是敵人最喜歡看到的。
敵人讚成的我們就反對。
所以萬練決定破釜沉舟，用自己當誘餌吸引敵人的注意力，同時把所有能夠戰鬥的部對全部撒出去。
從這個意義上來，萬練就是在找死。
士為知己者死。
熊儲把熊家軍所有能夠打硬仗的精銳部隊，全部交給自己指揮，萬練在心底就已經有所決定。
這個決定很明確：我死了沒有關係，只要這支部隊能夠保存下來，實現主公的戰略目標就行了。
正因為如此，萬練把所有的精銳部隊從自己身邊調開，這就是最謹慎的一招險棋。
不錯，謹慎並不代表不冒險。
之所以萬練在冒險的同時還很謹慎，就是他正扭頭看向身後的「八萬大軍」。
這「八萬大軍」，就是萬練決定和段志睿玩玩兵法的最佳道具。
執行大縱深穿插的部隊，需要的是輕裝前進，把速優勢發揮到致，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才是常識。
現在萬練反其道而行之，一上不停地給自己增加麻煩，讓自己身邊的累贅越來越多，部隊的速越來越慢。
其實，萬練這是深謀遠慮的一招棋，也是處心積慮的一招險棋。
因為他知道，朝廷的官軍指揮官都是狗屁不通的書生，自大成癡是固有的毛病。
現在北方到處都是造反的民軍，全部都是泥腿，所以肯定不懂兵法，而且個個都是瘋狂掠奪的守財奴。
萬練瘋狂的抓捕俘虜、掠奪牲口，最根本的目的，就是希望在官軍中造成一種錯覺：「你們千萬不要把我當回事，我就是一個農民泥腿，我就是一個守財奴。除了會打、砸、搶、燒以外，什麼兵法、什麼打仗，我都不會。」
其實，萬練的這一招，《孫兵法》裡面有專門的一計：驕兵之計。
示敵以弱，卑而驕之。形之以敵，利而誘之。
想想看，號稱八萬大軍，竟然只有六多能戰之兵，這不是一幫烏合之眾是什麼？
再仔細看看，這八萬大軍如果一戰全殲的話，不僅可以抓到七八萬俘虜，還可以得到近萬頭牲口，那個收穫可是巨大的，統兵大將可以立下滔天之功。
書生統兵，一心追求更大的軍功；南蠻之地，都是見利忘義之徒。
萬練把自己身邊的部隊都悄悄撒出去之後，周邊的防禦自然等於虛設。
一支龐大的部隊沒有嚴密的防禦力量，自然就會讓很多人過來探聽虛實。
甚至還有幾個奴隸被別人勾引跑了，萬練也當做不知道。
面對巨大的利益什麼都可以放棄。
元謀土司吾必奎最先得到命令，而且他動作最快，千精兵輕裝急進，斥候兵很快就把前方的敵情反饋回來。
吾必奎並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是南蠻土司裡面的後起之秀，新生的部族正處於上升時期，僅僅一個元謀縣根本沒有絲毫發展餘地，對外開疆擴土，不斷擴大勢力成為第一要務。
要想開疆擴土，那就必須打仗，因為別人的地盤絕對不會拱手相讓。
要想擴張勢力，那就要抓更多的人。別人不會把自己的老婆孩送給你，結果還是要打仗。
正因為如此，接到段志睿的軍令，吾必奎根本沒有浪費哪怕絲毫時間，第二天就已經帶兵啟程。
周老四親自向萬練稟告：「軍師，吾必奎率領的千精兵都是籐甲兵，現在已經出現在我們左前方一二十里，距離我們還有兩天的程。」
「籐甲兵嗎？」萬練點點頭：「南蠻的籐甲兵當年被諸葛亮燒了一次，但這並不能明什麼問題。在南蠻這個地方，籐甲還真的比鐵甲合適。赤格的射聲營到了什麼位置？」
周老四笑著道：「我就是從赤格那裡回來的，他們已經到了吾必奎身後，現在是跟著吾必奎前進。赤格的意思好像並不著急動手，好像還在等什麼。」
萬練搖搖頭：「我知道赤格的意思，他想把吾必奎的千精銳全部留下，但是現在的情況卻不允許我們這麼做。敵眾我寡的情況下，只能擊潰，不能全殲。」
「因為敵人還不知道會上來多少，他必須盡快擊潰吾必奎，然後處於一個機動的位置才行。老四，你馬上返回去，命令赤格立即尋找機會，一舉擊潰吾必奎。」
「記住：赤格採用伏擊戰擊潰吾必奎之後，立即北上監視我們東面的會川衛。如果官軍大舉出動，他們就要立即突襲會川衛的總營老巢，把敵人調回去。這是圍魏救趙之計，你們應該懂的。」
其實，軍師萬練並沒有猜透赤格的想法。
赤格是從草原上過來的，他的射聲營也是草原神射手。後來在念青唐古拉山北面遭到重大傷亡之後，結果在通天河一戰全殲了敵人一千五人。
打死打傷的並不多，但是被熊儲他們的冰磚砸傷不少戰馬和軍士，絕大部分是在通天河冰面上當了俘虜。
後來赤格得到熊儲的同意，從一千多俘虜裡面挑選了一千一人，剩下的全部被殺掉了。
因為不殺掉也不行，那些人受傷之後根本無法下山了，只有死一條。
後來又把獨狼明月堡投奔過來的人抽調四人，所以赤格的射聲營現在是兩千一二十人的大部隊，和吾必奎的千人差不多。
關鍵是吾必奎的注意力全部都在西北面的「八萬大軍」身上，這兩天他就在夢想突然增加八萬奴隸，近萬頭牲口，今後這一帶就是他的實力最強大，然後應該幹點兒什麼呢？
腦袋裡面都在想好事，美夢一個接一個，吾必奎根本沒有想到自己身後竟然會出現一支神射騎兵。
赤格已經跟了吾必奎兩天了，已經確定後面沒有另外的敵人。
這兩天時間，讓赤格大開眼界的地方，就是吾必奎的這支部隊真神奇，他們的人馬盔甲竟然可以漂浮在水面上，渡河的時候既不要船，也不需要架設浮梁，直接把幾幅盔甲串起來，就可以載過去一匹戰馬。
自從來到南方以後，赤格最心煩的地方，就是到處都是大溝大河，對騎兵的行動造成大的困難。
前天看見吾必奎的千大軍渡河，赤格隱藏在河邊的密林之中看得直流口水：「如果我們射聲營有了這一批盔甲，那才是插上了翅膀。」
現在的情況是：吾必奎看上了萬練的八萬俘虜和牲口，結果赤格看中了吾必奎的千套盔甲。
大家都在心裡算計，都想大撈一筆，發點兒財。
敵我雙方互相做夢，而且還流口水，這就是戰爭。
周老四帶著軍師萬練的命令過來，赤格知道不能繼續拖下去了。
無論是著眼於將來，還是緩解時下危局，萬事都要以大局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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