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444、沐王作死 文 / 苕面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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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虎誅殺安國雄,然後帶兵來投,武定縣的威脅消除,敵人的六圍攻已經擊破。
熊儲和軍師萬練準備按照計劃整編一支新軍,也就是讓亞斯布魯和新科武舉陳捷超帶領一校人馬,前出至楚雄城以東四十里進行策應。
可是軍令還沒有下達,門外已經傳來消息:「射聲營赤格緊急求見。」
軍師萬練大吃一驚:「他不是執行穿插任務打擊王揚祖、龍在田的側後嗎?怎的這麼快就回來了,難道前線發生變故不成麼,快讓他進來!」
一看赤格興匆匆進來,熊儲就有些納悶:看他喜氣洋洋的模樣,也不像吃了敗仗,究竟怎麼回事?
「主公、軍師:大喜!」赤格一進門就抱拳道:「東南已經平定,祿豐縣平安無事了。」
「你倒看,究竟是怎麼個大喜。」熊儲對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這員驍將,一貫比較放縱。
赤格找了一張椅坐下,這才笑道:「其實我們這一次是虛驚一場,段智睿發起的六圍攻,遠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嚴謹。就我這一來,功勞都是別人的,我啥也沒幹。」
萬練有些摸不著頭腦:「你了半天,都的什麼呀?」
「是這樣的。」赤格這才止住笑:「我帶領射聲營執行穿插,向東插出去六十里就碰到了嶍峨土司王揚祖的部隊。經過暗中派人查探,發現他們一天就走十里,然後安營紮寨,我就覺得非常奇怪。」
「一連跟蹤了兩天,情況還是如此。第天的時候,石屏土司龍在田的部隊也過來了,同樣是每天走十里就安營紮寨,第二天日上竿才出發。」
「一直跟著他們六天時間才走了五十多里,而且根本就沒有要打仗的模樣。我實在忍不住了,乾脆帶隊擺開陣勢擋住了他們的去,一定要弄個明白。」
「沒想到雙方一見面,四千多人的部隊一聲令下就地坐下了,根本沒有和我對陣。就在我奇怪的時候,王揚祖和龍在田聯袂來到陣前報名求見。」
「一番商談之後,我才明白怎麼回事。不過這裡面還很複雜,我不清楚。這兩個人就在外面,還是讓他們進來明白比較好。」
王揚祖和龍在田都是四十多歲快五十歲的人,來到中軍帳以後抱拳行禮之後就站在兩旁。
軍師萬練一擺手:「兩位請坐下話,不用拘束。我想知道的是,你們剛從永寧回來,怎麼又馬不停蹄往我們這邊過來呢?」
「在下王揚祖見過軍師大人!」王揚祖躬身道:「我們是被逼無奈,不動也不行,動也不行,所以就磨洋工,讓軍師見笑了。」
熊儲忍不住插話:「自古軍情如火,軍令如山。兩位如此懈怠軍令,也不怕事後出麻煩嗎?」
一旁的龍在田嘿嘿一笑:「你就是熊儲公吧?鎖喉劍八郎英雄俠義,而且沒有親疏之分,對朋友一視同仁,當年樊虎他們回來就已經傳遍了整個南蠻地區。」
「如果是你熊儲公一聲令下,我們自然不敢怠慢。那肯定是爭先恐後,有死而已。至於沐王府嘛,嘿嘿,另當別論。」
萬練有些吃驚:「你們不是聽從雲南巡撫的命令出兵的嗎,怎麼又扯到了沐王府?就算是沐王府讓你們出兵,怎麼就要另當別論呢?」
王揚祖長歎一口氣:「唉,此事來話就長了,現如今的沐王府啊,那還叫沐王府嗎?簡直就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獄衙門,讓我們這些地方頭人自歎不如。」
「奢崇明、安邦彥他們以前不造反,為什麼這二十年要連續造反,而且每次造反都有十餘家土司起兵協助?這中間是有原因的,可惜朝廷就是不知道啊。」
熊儲的眉頭頓時就皺了起來:「看,究竟怎麼回事?」
王揚祖搖搖頭:「熊儲公既然來到了我們這裡,想必也看到了。除了崇山峻嶺之外,適宜耕種的壩上並不多。沐王府一家才多少人?但是他們擁有良田多達八千多頃,相當於整個南蠻耕地面積的分之一。」
龍在田憤憤不平的插話:「我們每個土司領地內起碼都有數萬人要吃飯,但是我們的土地還不到沐王府的分之一,根本無法養活人。這就算了,誰讓人家是王爺的後人呢。」
「沐王府佔據了最好的田地,所有的糧食都是他家的。可是,朝廷每年的稅賦就應該沐王府上繳才對吧?事實上恰恰相反,每一次都是分攤給我們這些土司。」
「就拿兩次圍剿奢崇明、安邦彥叛軍來,朝廷從湖廣調過來的官軍需要徵集糧草,但是沐王府從來都是一毛不拔,全部攤派到我們身上。」
「不僅如此,朝廷要沐王府出兵協助剿匪,但是沐王府就讓我們出兵,而且自帶糧草。我們賠上了糧草還不,士卒戰死了、受傷了,沒有一錢的撫恤。熊儲公你看,我們為什麼要打仗?」
王揚祖也氣憤地搶過話頭:「沐王府一代不如一代,但是每一代人對財寶的貪婪,已經到了視財如命,天怒人怨的程。」
「朝廷規定沐王府要有一支六千人的常備軍,主要是保證境內安定。可是沐王府不想拿錢養活軍隊,所以他們一個兵都沒有。」
「每次新來的雲南巡撫要點驗軍隊的時候,沐王府就讓我們派人過去充數。這二十多年來,我就是和老龍輪流給沐王府當差。」
「因為我們距離昆明最近,放屁的功夫就可以跑一個來回,所以沐王府天兩頭都有命令下來。不是出勞役,就是出兵丁,根本沒有絲毫喘息的時候。」
「就現在吧,昆明城裡面維持地方安定的軍隊,就是我和老龍每家出兵一千維持的。而且這些軍隊的全部開支,都需要我們自己承擔。」
「是,我們有奴隸嘎西,但是我們還拿糧食養活嘎西。沐王府對我們比對待嘎西還不如,從來都是把我們當下人使喚,連一頓飯都沒有。」
「熊儲公,你看吧,我們這樣委曲求全,究竟是為什麼?因為我們得到過朝廷敕封,把自己當成大明朝的人。可人心都是肉長的,時間長了誰也受不了。」
「兩年來,沐王府刮地方到了什麼程呢?凡是他們能夠看上眼的東西,現在都全部到了他的財寶庫。」
「他們每年把刮來的財寶專門修建一座密室存放,上面還標注是哪一年的庫存。沐王府為了收藏奇珍異寶,一年修建一座密室,現在一共修建了二五十多座。」
「我們南蠻之地是不窮,金銀財寶、珍珠翡翠應有盡有。數千年前,我們這裡就是錫都、銀都、銅都,但是所有的財富都在沐王府。」
「熊儲公、軍師,你們去看看我們的軍隊,除了弓箭以外,哪裡還有多餘的銅鐵鑄造兵器?又怎麼能夠承擔大規模出兵作戰?」
「緬甸、老撾那邊造反**,我們也出兵了,但是沒有趁手的兵器,我們怎麼打得贏?沐王府的確每一次都出兵了,可是根本就沒有和緬甸、老撾的叛軍碰頭。」
「朝廷裡面得到的所謂戰功,全部都是沐王府虛報的。我和老龍先後參加了兩次南下平叛的戰爭,打的最大一場戰鬥,就是圍剿一個沒有人的村。也不能沒有人,我們一共抓到了個人。」
「萬曆十一年,沐昌祚奉命出征鎮壓緬甸叛亂,我們走到永昌就駐紮下來,然後派出股部隊出去,把當地的老姓抓了十七人準備帶。」
「結果沐昌祚把他們全部砍頭,然後班師回家。給朝廷的奏折血戰四個月,蕩平了緬甸境內的叛亂,還斬叛亂的領十七人。大軍提前班師的理由,是因為有瘴氣。」
「萬曆二十一年,沐昌祚第二次帶兵南下,結果還沒有走到永昌就不走了,停了天就班師。給朝廷的奏折裡面,南面有瘴氣,要回來幫助朝廷平定安邦彥的叛亂。」
「我們都是當事人,沐王府自從沐昌祚繼承了黔寧公、雲南總兵的爵位,掛著征南將軍的牌,根本一仗沒打,所以緬甸那邊才會安然**。」
「前任雲南巡撫實在是忍無可忍,只能自己另外招兵南下平叛。可是要想和緬甸境內的叛軍作戰,軍隊沒有訓練怎麼可能取勝?結果連續兩次全軍覆沒,不了了之。」
「就為這些原因,沐昌祚竟然差點兒把總兵僉事楊寅秋打死。楊寅秋冒死向朝廷上奏折申訴,朝廷才勉強知道了一些內幕。然後下詔把沐昌祚狠狠訓斥了一頓,並且流露出撤藩的意思。」
「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罪惡總是要暴露出來的。萬曆二十年,武定縣大旱無收,羅鶩鳳氏家族頭人阿克率兵兩千攻打沐王府的富民。僅僅半天時間就攻破了城池,而且搶走了官印和所有的糧草。」
「這一下就不得了,沐王府對朝廷宣稱『沐家軍威震雲南緬甸』的假話徹底被捅破了。在憑城防守的時候,連兩千土司兵都打不贏,又何來征討緬甸、老撾的滔天軍功?加上雲南巡撫據實上奏,最後終於包不住了。」
「虛報軍功的事情敗露,沐昌祚被迫裝瘋賣傻。然後申奏朝廷,讓他的兒沐睿承襲黔寧公、雲南總兵。這一次,沐王府進京的人帶去了數不盡的珠寶,終於通過東林黨和魏忠賢擺平了這件事。」
「沒想到這個沐睿上台以後,認為是雲南巡撫和沐家過不去,竟然揚言要殺了雲南巡撫給父親報仇。沐睿上台不到兩年就為此被抓進了監獄,但是這件事還沒完。」
「兒沐啟元承襲爵位,那就更加離譜。公然帶兵包圍巡撫衙門,還帶去四門紅衣大炮,把巡撫衙門給轟成一堆廢墟。要目無王法,興兵造反,整個南蠻地區還沒有比沐王府更加離譜的人。」
「幸虧沐王府的老夫人當機立斷,直接下毒把自己的兒沐啟元給毒死,然後向朝廷上折請罪才逃過一劫。」
「去年沐天波這個十六歲的公哥接班,那就不也罷了。都是這兩年發生的事情,熊儲公隨便找一個人打聽就能夠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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