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12 化腐朽為神奇】 文 / 墨非
「戴處長,你搞錯了,是我不認識她們,不是她們不認識我。試問咱們四中還有不認識我王燦的人?沒有!對不對?學校裡但凡出點什麼事,都說是我指使的,那我還不成冤大頭了?」
「好,好,你不認識她們,你確定不認識她們?」
「一百個,一萬個確定!」
「王燦,我告訴你,這件事我們會查的,到時查出點什麼來,你再要承認可就晚了!」
「別他媽跟我來這一套,我王燦不是豬頭,什麼事能做,什麼事不能做還能分得出來。咱們學校裡除了楊超,我搞過誰來著?不是瞧你戴處長不起,就算你想讓我搞整都還不夠資格呢。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昨晚就查清楚,你沒能耐搞清楚就不要把髒水隨便潑,好不好?這樣越發顯得你無能了!」
戴軍啞口無言。
王燦騰起站起身來,說道:「行了,你慢慢跟她們耗吧,我還要上課,不奉陪了。」
剛從學生處出來,就見吳敬宣從外面進來,衝他招手道:「來,你跟我來!」把他領到了校長辦公室。
「那個事情是怎麼回事?」吳敬宣倒了杯水遞給王燦後才問。他眉頭蹙得緊緊的,臉上寫滿了疑惑,幽深的目光中時不時地掠過一縷憤怒的火焰。
「你是說——梁萱被打的事?」
「對。剛才我去過醫院了,哎,他家裡人攔著,什麼人也不讓見,只聽說她的情況很不穩定。怎麼會搞成這樣呢?」
「是啊,怎麼會搞成這樣?」
吳敬宣沒像戴軍那樣發脾氣,而是黯然歎道:「學校暴力頻現,是教育工作者之恥呀。身為校長,我的責任最大,必須要檢討以往的工作是不是開展到位……我跟你說這些做什麼?你的消息比較靈通,具體怎麼回事都打聽清楚了麼?」
王燦道:「你是要我以私人身份說,還是以學生的身份向學校告發?」
「這有講究嗎?」
「有。如果是以私人的身份,那我就可以把我聽說的全都告訴你;如果是以學生的身份,對不起,我既沒有親眼所見,也沒有任何證據,不具備告發的資格,我也不想誣陷任何一名同學。」
吳敬宣無奈地搖頭道:「你你呀,教我怎麼說呢?這事確實很麻煩,都沒一個學生願意站出來指證,打人的當事人又抵死不認。吳玫已經被帶去派出所了——她是成年人了嘛——剛才我打電話問過,也是不承認。一起小小的校園暴力案,竟搞得像審查間諜似的,各種無頭緒,各種麻煩。也不知道是我們工作開展的方向錯了,還是現在的學生都狗血的諜血劇給熏陶得精明了,頭疼啊……」
「興許兩者都有吧。」王燦道,「在我看來,你該頭疼的不是事情發生了要怎麼辦,那是警察們該頭疼的,你該頭疼的是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只要找著了源頭,才能真正杜絕校園暴力。不是我自誇,咱們四中如果沒有我王燦從鎮,你覺得會這樣安寧?」
「這話我同意,一百個同意。如果沒有你王燦,我這個校長至少得分出兩三分心思來跟社會上的地痞流氓較勁,咱們學校也跟別的學校一樣,沒個安寧的日子。不過呢,眼下最重要的還是把這起事情的來龍去脈搞清楚,給梁萱一個公道。既然你說沒有真憑實據,我也不多追問了,但你總可以告訴我該怎麼下手吧?」
「這都還要我來教你?」王燦甚為鄙夷地打量著吳敬宣,儼然是在質疑堂堂鐵血校長的智商在不在服務區。
「常規的法子我都想過了,不湊效。非得在你這請教得奇兵之計才行!」
「好吧,看在你這麼虛心求教的份上,我也免為其難不吝賜教一回。」
吳敬宣苦笑道:「那就實在是多謝了。」
「奇兵之計什麼的我是沒有的,但有一個簡單的小方法,絕對管用。」
吳敬宣一聽王燦說絕對管用,立時就興奮了,騰地站起身來,俯著身子問道:「快說,什麼方法!」
「把那倆女生分別關到一間辦公室裡,各給他們一張筆,一張紙,什麼也不要對她們說,只裝作無意間讓她們聽到吳玫已經地派出所招認就行了!」
「然後呢?」吳敬宣追問道。
「然後問題就解決了呀,還用什麼然後?」
「這就能解決了?」
王燦站起身就走。吳敬宣忙拉著他道:「你別急著走呀……我不是質疑你,而是覺得這法子會不會太簡單了?」
「別告訴我你學過心理學!別告訴我你當了十幾年中學的校長!別告訴我你對十幾歲少年人的心理特別的瞭解!」王燦扔下了一長串的『別告訴我』,哼哼著走了。
吳敬宣著實琢磨了一番,才明白王燦這一招的妙用:竟是利用十幾歲少年心理承壓能力來作章。最妙之處在於既沒有任何身體和心理的直接傷害,又能夠輕鬆地解決問題,真可謂是一舉幾得。按說這主意平常得不能再平常了,是個人都能想得出來,可偏他就是急昏了頭,只想著能有什麼奇計、妙計,卻沒想到最平常的手段就是最奇妙的好計。
王燦剛一離開,吳敬宣就打電話給戴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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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到中午放學,那倆女生就招了。
事情的經
過比想像中還要簡單:那天吳玫向家裡要錢買一款新手機,家裡沒給,她就生氣得不行,恰好遇著有人來求助,她將趁機將氣全撒到了梁萱的頭上。事過之後,那倆女生嚇得不行,但吳玫卻說她的靠山硬得很,不用怕,還專程找了道上的朋友去恐嚇梁家人。待聽王燦放出話來要徹查此事後,她們就更恐懼,吳玫卻說『在別人眼裡王燦是頭老虎,在我看來跟隻貓差不多』,還說她有的是辦法對付。今天早自習前特地打電話來叮囑她們,如果學校問起,一定要一口咬死是王燦支使的,不然絕對免不了開除下場。倆女生害怕被開除,當真是咬死攀定了王燦。
這邊招認了,那邊吳玫也頂不住,只得承認。
鬧得沸沸揚揚的校園暴力案就這麼破了。
沒有任何的技術含量,沒有複雜曲折的情節,更沒有令人匪夷所思的因由,之所以鬧得沸沸揚揚,全都是因為謊言,一個接一個的謊言。
在吳玫被拘留後,四中召開了一場全校師生大會,校長吳敬宣在會上雷霆大作,將『鐵血宰相』之威名盡顯無疑,不但老師們噤若寒暗,好些個膽小的學生甚至嚇得都哭了。儘管兩名女生是幫兇,但因未年滿18歲,只受到警方的一番誡免教育便放了回來,但學校卻給了她們留校察看一年的嚴重處分,並在師生大會上作書面檢討。
承受了吳敬宣的怒火之後的師生大氣氣氛異常的沉重肅穆,給人的感覺就像某個敬愛的偉大人物的追悼會,每個人的心頭都壓抑著一塊巨頭的石頭,懸而未落。兩名女生先後上台去作檢討時,氣氛更是壓抑到了極點,好些人甚至覺得都快要喘不過氣來了,特別是看著倆女生因為恐懼和羞愧在台上哭得稀里嘩啦的,但卻不得不頂著巨大的壓力完成檢討時,絕大多數人都低下了頭去,不敢正視。
在王燦看來,吳敬宣的控場能力一流,幾句話下來就將氣氛製造到了他想要的壓抑程度,在開除吳玫、留校察看兩名女生的頂格處罰下,沒有人不心驚肉跳,再配上書面檢討鞭笞心靈和羞辱人格的巨大威力,再不安分的學生都得好好地掂量掂量,以後要不要當個乖學生。
佔用了兩節課時間的師生大會結束後,很多人都發現穿在校服下的裡衫都濕透了。
真是一場可怕的大會,像惡夢般直入靈魂。
即便是過去了很多年,經歷了這場師生大會的老師和學生回想起來,都覺得這是生平經歷過的最可怕的大會,它的威力甚至不亞於傳說中的批鬥。
中午放學後,李雲舒約上了王燦,說是代表學校學生處去醫院看望梁萱。
王燦道:「我又不是學生處的,叫上我幹嘛?」
李雲舒道:「不是我要叫上你,是人家梁萱的爸媽指名要見你,要向你道謝。」
「那就更不用了。」王燦連連擺手道,「我又沒做什麼,為什麼要謝我?」
「你沒做那是誰做的呢?我告訴你王燦,謙虛過頭就是虛偽了。」
「好吧,你當我什麼也沒有說。」
兩人買下了水果和鮮花,便直奔醫院。當梁家人得知這個捧著鮮花,提著果籃,活像花店小工的人就是王燦時,一個個慌得跟什麼似的,搶將上前來接下了王燦手裡的東西,然後呢,梁萱的父母兜頭就跪了下去,拜謝王燦的救命之恩。
王燦好不容易把兩人拉了起來,苦笑著沖李雲舒道:「這下你該知道為啥我不想來了吧!」
李雲舒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