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影子的突襲 文 / 魏香音
這之後的幾天,白秀麒沒有再往玄井公寓跑,他一門心思躲在書房裡畫畫,不為趕工,只求清心靜氣、調整心情。
可惜事與願違,玄井公寓的事兒是丟到腦後去了,可按下葫蘆浮起瓢,李坤那邊又不消停起來。
作為多年的至交好友,白秀麒和李坤基本保持著兩三天通一次電話的頻率。除了偶爾的無聊和炫耀新女伴之外,李坤找白秀麒的理由基本上都很明確——問他要畫、或是請他去給新買的藝術品「掌眼」。
可是自從離開玄井公寓之後,李坤卻幾乎天天都打電話過來,一天四五次。開頭扯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說著說則就開始一遍遍地確認白秀麒的坐標位置,搞得和妻子調查老公的外遇一樣。
白秀麒當然覺得彆扭,於是他一開始推說要閉門練畫,接著說外出采風,最後乾脆將手機調整到飛航模式,裝作不在服務區。
切斷聯繫之後,李坤也曾經親自上門來找過,可白秀麒卻閉門不見,就這樣磨到了第六天的清晨。
藝術家也是自由職業者,作息隨心所欲,自我管理就顯得尤為重要。
白秀麒有晨跑的習慣,一周有三四天的早晨會到隔壁的濕地公園去跑上幾圈。今天正是晨跑的日子,只不過為了躲李坤,他還得早早地往24小時便利店裡跑一趟,儲備一些生活必需品。
雖然還是不太明白江成路的建議有什麼根據,但如今七天只剩幾十個小時,只要捱過今晚和明天就可以了。
抱著這樣的想法,白秀麒換上運動服和球鞋,帶上手機和鈔票夾,出了門。
一梯一戶的走廊上昏暗而安靜,距離房門五六步的電梯前方,一盞牛眼燈射出昏暗的光柱。
光柱下方,一束花正靜靜地綻放。
又是黃水仙。
白秀麒屏住呼吸悄悄地走過去,低頭往花束中間望去。
沒有血漿,也沒有動物組織。
一條烏黑的死蛇盤踞在裡頭。
時隔七天之後,白秀麒又一次在家門口撞見黃水仙花。他沒有驚訝太久,立刻下樓走進了保安室。
保安們顯然也已經習慣了他的到訪,不必多費口舌,立刻熟練地調出了當晚的樓層監視錄像。
事情發生在凌晨三點17分。
樓層監視器的畫面一抖,忽然拍到了一個黑影,提著一個碩大的塑料袋推開了消防通道的防火門。
「這一次還是從樓梯走上來的。」保安做了一個註解。
黑影慢慢走到了監視器的鏡頭正中。白秀麒這才看清楚了他的裝束——與前幾次的軍大衣加黑色毛線頭套的打扮不同,黑影這一次身穿黑色雨衣,帶著口罩和手套。
這樣的打扮,不得不讓他聯想起了一個人。
江成路。
這會是玄井公寓的那個神秘管理員嗎?
白秀麒只用一秒鐘就否定了這個猜想。
前幾次查看監控錄像,他就私底下做過嫌疑犯的身高對比。確定對方比自己更矮一些,大致在175-180之間。所以不可能是比自己還要高一點兒的江成路。
而且,江成路應該不會選擇這種畏畏縮縮的做法……雖然白秀麒也不知道自己打哪兒來的這種自信,可他就是覺得,江成路不是這種人。
「動手了!」
保安的一聲提醒將他的思緒拽回。只見畫面中央的雨衣男打開了手裡的塑料袋,取出了一束黃水仙花放在電梯門口。接著他轉過身來仰起頭,朝著監控鏡頭拋出一個飛吻,隨即沿著原路消失在黑暗中。
「白先生,還需要再檢查別的監視器嗎?」保安問。
白秀麒搖了搖頭,沒必要浪費時間。這個人始終很清楚攝像頭的位置,也確信白秀麒會在清晨第一時間發現這束花,繼續查看監視器不會有什麼新的發現。
現在怎麼辦?
報警,警方說過拘留意義不大。但如果繼續留在家裡不做反應,總覺得情況會繼續惡化下去。
搬家?這個傢伙肯定也會尾隨而至。
找一群黑勢力把這個人教訓一頓?
萬一對方是亡命之徒,反而將他激怒又怎麼辦。
……
白秀麒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無論如何,萬一發生緊急情況,對外聯繫是非常重要的。家裡沒有安裝電話,手機是唯一的通聯工具。
想到這裡,白秀麒取出手機關閉了飛航模式。大約十幾秒鐘之後,叮叮咚咚的提示音就陸續響了起來。
他嚇了一跳,短短幾分鐘之內,短信和未接來電的數量已經積累到了三百多條。
絕大多數都是李坤發過來的。
剛開始白秀麒還以為李坤遇到了什麼緊急事件,然而再仔細查看,很快就發現所有短信幾乎全都是複製黏貼的,就是不斷地詢問白秀麒的情況和下落。
「這傢伙是瘋了嗎……」
白秀麒愕然,心裡頭又接著「突」地一跳。
難道說……送黃水仙花的人其實就是李坤?
可他這麼做
的動機是什麼?
迷戀,愛情?不可能!
白秀麒非常清楚自己這個老同學的性取向,沾花惹草不說,僅僅兩個月前還鬧出過一場不大不小的緋聞,氣得當時的女友拂袖而去。這種節操淡泊的傢伙又怎麼可能在一個同性身上耗費如此多的偏執?
那又是為什麼?
找他談談或許是最快的選擇,但看這些短信留言,簡直就不像一個正常人能夠做出來的事。如果當面攤牌,萬一他真的做出什麼瘋狂的事又該怎麼辦?
白秀麒越想越亂,乾脆暫時放空大腦,滑動手機屏幕往下看。幾十條聯繫人完全相同的消息中,突然出現了一個與眾不同的名字。
「小東家,那間房子你還打算要嗎?——江成路」
對了,當初是這個傢伙建議自己迴避李坤七天,而且回想一下,李坤的行為不就是從離開公寓之後才變得特別詭異的嗎?
江成路肯定知道些什麼!白秀麒立刻回撥了他的手機。
「喂?」
電話裡的背景聲音聽起來嘈雜,又像是在九里槐的菜市場。
白秀麒說話一向來開門見山,而江成路的記性顯然也很不錯,立刻就把事情對上了號。
「沒關係,你再等兩天。七天過去之後你那個朋友就會正常了。」
「我怕我等不到了。」白秀麒單刀直入:「這段時間一直有人跟蹤我,給我送帶血和帶蛇的花束。我懷疑就是李坤。」
電話那頭這次終於沉默了幾秒鐘,緊接著是一個反問:「……你確定?」
「不確定就是他,但一個人同時被兩個瘋子纏上,概率能有多大?」
「是包子就不要怪狗跟著啊,小東家。」
「……我要是包子就跟著你。」
「可別,有來無回哈。」
兩個人說著說著就偏了題,還是白秀麒歎了一口氣,結束了沒有營養的對話。
「說正經的,我現在不知道應該怎麼做。」
電話那頭的江成路也安靜了好一陣子,接著聽起來很誠懇地給出了一個建議。
「說起來事情變成現在這樣,我也有一點責任。如果你相信我,這兩天暫時過來玄井公寓住吧。」
住到玄井公寓那個破破爛爛的地方去?
說實話,白秀麒的第一反應是拒絕。
但是否定的話還沒有出口,心裡頭又潮水似地湧起了另外一個聲音,拚命地說著「要」。
搬過去,搬到那座神秘的公寓去,搬到人偶師花陰陽的工作室邊上去……搬到江成路的身邊去。
空氣中好像有一種看不見的牽絆,在他第一次踏入玄井公寓的那一刻,就已經被那裡牢牢地捕獲了。
白秀麒的個性不拖泥帶水,他立刻與江成路約定好了,今天下午簡單收拾點東西就搬到玄井公寓裡去暫住,等大後天一切恢復原樣再離開。
做出決定之後,為了避免李坤的騷擾,他再度關閉手機,返回家中收拾物品。
因為只有兩天時間,天氣又已經轉熱,白秀麒原本不打算多帶什麼東西,可是轉念想起那公寓裡鋪天蓋地的灰塵,卻又該變了主意……
四個小時之後。
最初準備的一個提包,成了整整兩個旅行拉桿箱。裡頭不僅裝著工作所需的工具、準備與花陽交流的作品,還有床單、涼被、枕頭、換洗衣物、清潔劑甚至塑料布。一句話,去玩和去住完全是兩碼事,過敏體質的白秀麒必須為自己的輕微潔癖做好一些準備。
萬事俱備,他終於決定出發,可是才剛按下門把手,房門就忽然被一股迫不及待的猛力給拉開了。
昏暗的走廊上,站著的人正是李坤。
沒有人知道他究竟在這裡等了多久,悄無聲息地,就像一道鬼影。
「秀麒,你回來了。」
他幽幽地問候了一聲,臉上帶著意義不明的笑容。
白秀麒這才記起來自己之前騙過他,說自己外出寫生。於是面不改色地繼續這個謊言。
「啊,回來拿點東西,又要出去了,六點的火車。」
說著,就要往電梯門那邊走。
「別去了。」
李坤伸手攔住他的去路:「留下來,我有話對你說。」
留下行李卡在門口避免房門被鎖,白秀麒跟著李坤回到客廳裡坐下。晚上5點的室內光線已經開始昏暗,他看不清楚李坤此刻的表情。
「白秀麒,你是我的。」
多年的同學死黨,張口就是一句怪異的宣言:「現在開始,你不用畫畫,不用做任何事,你跟著我,我養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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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的突襲——玩過劍靈的小夥伴應該都知道。我還一次都沒打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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