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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北齊王逼婚 文 / 納蘭初晴

    天剛剛亮,燕北羽將他們一行人送出了江都,一再暗中警告她要過年之前回來,聽得人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就送到這裡吧。」謝詡凰勒馬停下道。

    她知道,他還要趕往另一個地方指揮前線的戰事,送他們出城已經耽誤不少時間了。

    燕北羽雖然一萬個不放心,卻不得不勒馬停下道別,「路上小心。洽」

    「你戰場上也是。」謝詡凰囑咐道。

    「緹騎衛暫時留在江都,就勞煩閣下多照顧了,若是有什麼事用得著他們,儘管吩咐就是了,我已經跟他們交待好了。」龍靖瀾朝燕北羽道。

    在燕京,若沒有這個人及時打開了城門,他們怕也都葬送在那裡了,這個人情總還要還的。

    「多謝龍大人了。」燕北羽道鈐。

    現在江都正是用人之際,緹騎衛能為他所用的話,可真是幫了大忙了。

    「我現在都是大燕的通緝犯了,已經不是什麼指揮使大人了。」龍靖瀾道。

    「龍大人願留在江都的話,也必有你的位置。」燕北羽道。

    晏西一聽便知他是有意要拉攏龍靖瀾了,催促道,「行了行了,該走了。」

    「以後再說吧。」龍靖瀾說罷,打馬先走了。

    她並沒有打算留在江都,可看宛莛的意思,怕是還打算回來的。

    謝詡凰抿了抿唇,道,「我們走了,你也快回去吧。」

    說罷,打馬跟上了龍靖瀾他們,一路向北策馬而去。

    一行人策馬上了一道山坡,她回頭望了望江都城外,朝陽下還有人佇立未走……

    晏九默然望著回首的人,一顆心緩緩沉了下去,他最害怕發生的事,終究還是發生了。

    早在得知她和親大燕之時,他就在想,是不是她這一去,便再也回不來了,他想這一刻一切都已經成真了,便是她再跟他們回了北齊,她的心也隨那個人留在江都了。

    大約大燕以為他們都還在江都,沒有想到他們會在這個時候回北齊,故而一路在大燕境內,也未引起人懷疑。

    只是,北疆剛剛經歷過戰事,大燕邊關防守嚴密,不許人出入,於是一行人只得翻山越嶺,方才過了兩國邊境,進到剛剛被北齊佔領的北疆地界。

    北齊邊境駐守的兵馬,都是北齊朝中的老熟人了,一找到他們幾人,便道,「原來是公主和晏大人回來了,王上就說這幾日你們該回來了,讓微臣在邊境一帶找你們呢。」

    謝詡凰淡然一笑,果真什麼事都瞞不過那個人的心思。

    「王上呢?」

    「北疆戰事結束,他就回中都去了。」

    「他腦子有問題不成,現在不正是趁勝追擊的時候,打了北疆他就不管了?」晏西一邊走,一邊抱怨道。

    現在大燕正在與江都那邊交戰,北方一帶防守沒有那麼嚴密,正是進攻的好時機,他竟然跑回中都不管了。

    謝詡凰與龍靖瀾相互望了望,沒有作聲,卻都心知肚明這北齊王到底打著什麼主意。

    他在等,等大燕和江都兩邊耗到兩敗俱傷的時候,他再出兵收拾殘局。

    「喂,有沒有準備吃的,我們爬了一天的山,累死了。」晏西朝接應的人道。

    「有,早備好了。」

    「你們先去吧,我還有一點事,一會兒再過去與你們會合。」謝詡凰道。

    晏西和晏九沒有多問,便先跟著接應的人走了,龍靖瀾卻一個人留了下來,他們都知道她是要去風雷原。

    「我也想去那裡看看。」龍靖瀾道。

    謝詡凰望了望她,沒有拒絕,打馬走在了前面,馳過白茫茫的雪地,奔向了那個一切惡夢開始的地方。

    風雷原上白雪皚皚,只有呼嘯的北風如刀一般刮在臉上,兩人並騎勒馬停在山坡上,靜靜地悼念著十年前亡故在這裡的英靈。

    謝詡凰下了馬,走向了山坡下被大雪覆蓋的風雷原,恍然間還能聞到地底下的血腥氣,風那麼大,雪那麼冷,一如十年前的那個冬天。

    她停下腳步,蹲在雪地裡,「父帥,我說了要給你們報仇,可我還是沒能殺了那個害死你們的罪魁禍首……」

    龍靖瀾遠遠地看著,縱使一向心如鐵石,此刻也不禁有些心酸。

    風雷原埋葬了她最親最愛的人,也埋葬了她所有的快樂和幸福……

    「他們說,我不是您的女兒,我不知道當年的真相到底是怎麼樣的。」她說著,眼中不由含了淚光,「可是父帥你說過,一個人無法選擇自己的出生,但可以選擇自己的人生,大燕無法完成您天下大同的理想,就由我來替你完成。」

    她站起身,回首望了望大燕的方向,笑著說道,「很快,中原之地就會崛起一個新的王朝,它會取代大燕,會成為你向我說過的那樣一個王朝。」

    她曾問過燕北羽,而他的想法,與父帥曾經所想的不謀而合。半晌,龍靖瀾打馬趕了過去,將她的馬也牽了過來,「不早了,我們走吧。」

    謝詡凰深深吸了口氣,翻身上了馬,「師姐你將來有什麼打算?」

    龍靖瀾沒有回答她的話,反而問道,「你還打算回江都?」

    「嗯。」她知道瞞不過這個人,坦然承認道。

    「師公曾經囑咐過我,說燕北羽這個人不是善類,讓我和你都要離他遠些。」龍靖瀾如實地道出當初聽到的話。

    謝詡凰笑了笑,道,「其實,你我又何嘗是什麼好人呢?」

    為了報仇,她這雙手也早已沾滿血腥了。

    「一定要回去?」龍靖瀾追問道。

    「我答應他了,一定要回去的。」謝詡凰坦言道。

    「動心了?」龍靖瀾側頭望著她問道。

    謝詡凰沉默了一陣,望著白雪茫茫的前路道,「可能是時間太久了,我自己都不清楚那是不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了,但真的要選擇未來的路的話,我選擇和他一起走。」

    她想,也許她是喜歡他的,只是沒有他喜歡她那麼多。

    「可是那個人……」龍靖瀾想起師公的話,忍不住再要相勸。

    畢竟,師公這些年一向識人極準,他既說了那樣的話,她還是希望她能離那個人遠一些。

    謝詡凰笑了笑,道,「我知道你和師公都是為我好,但是我想我還沒有辦法因為這一句話就離開他,而且以後的事誰又說得準呢?」

    「可萬一他待你不好……」龍靖瀾擔憂道。

    經歷了霍家的事,她若真要選擇個男人,也不該是燕北羽這樣的人。

    謝詡凰深深地笑了笑,道,「其實,我和他很久以前就認識了,那時候大燕還沒有佔領燕京,我和老太后到燕京省親,騎馬在郊外山上墜了馬,傷了腿那時候就是他救我的,後來離開了燕京,再回去的時候他已經不在那裡了,他也到那裡去找過我,不過幾次都錯過了。」

    龍靖瀾有些意外,沒想到她跟那個人會在那麼早的時候就相識了。

    「只是那個時候她並不知道我是霍家的女兒,直到風雷原出了事,才知道我是霍家的人,只是那時候他以為我已經不在了。」謝詡凰說道。

    龍靖瀾默然聽著,細細一想,自己倒也真的有好幾次在霍王廟看到這個人,那時候就覺得奇怪,原來是因為這段淵源。

    「這十年經歷了太多的事,但還能遇到他,也是我沒有想到的。」她說著,眉眼間揚起笑意說道,「我也相信,一個等了我找了我這麼多年的人,不會待我不好。」

    龍靖瀾沉默著沒有說話,燕京的事燕北羽本不必冒那樣的險去救她,讓自己籌謀多年的計劃改變了那麼多,若說是利用,她當初死在燕京顯然對他更有利用價值,可是他選擇了去救她,應當待她是真心的吧。

    她為她遇到這樣一個人而高興,但卻又怕她以後會跟著他受了委屈,過得不幸福。

    「宛莛,你既自己有了打算,我便也不再勸你了,只是煩事為自己多留幾分餘地,我不想看到長孫家對霍家的事情再重演。」

    「好。」謝詡凰笑著應道。

    龍靖瀾看著她,雖有為她高興,卻還是有些難以安心。

    她若知道再回到江都以後,她們會發生那麼多的事,她一定會聽師公的話,把她帶得遠遠的,永永遠遠地遠離那個人。

    「不過,你倒看上他什麼了?」

    「師姐,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的了?」謝詡凰奇怪地望了望她問道。

    龍靖瀾卻沒接她的話,繼續嘀咕道,「其實,姓燕的還不如晏九呢,不然你還是考慮下給晏西當大嫂算了?」

    說實話,她不想再跟這些爭權奪利的人打交道,也不希望她跟這樣的人打交道。

    「師姐,既然晏九那麼好,讓他替代大哥,你願意嗎?」謝詡凰笑著問道。

    龍靖瀾別開頭,哼道,「關他什麼事?」

    「我早就看出來了,你和大哥瞞著我們眉來眼去的,你背上背那兩把劍,平日裡碰都不讓人碰的,卻贈給了大哥,還說沒事?」謝詡凰道。

    其實,在北疆的時候大哥也跟她說起過龍靖瀾,若是北疆的戰事結束了,回去他打算去折劍山莊提親的。

    只是,他再也沒有回去,而這些話現在也無法再告訴這個人。

    大哥已經不可能再回來了,讓她知道了,這樣空等一生,怕也非他所願。

    龍靖瀾一路沉默著沒有再說話,眉眼間有些沉重。

    當年,他出征北疆,她奉旨出京公幹,都未來得及道別一聲,此生便再也無緣相見了。

    「師姐,過去的事,我們都該試著放下,試著去開始新的生活。」謝詡凰朝她說道。

    龍靖瀾深深吸了吸氣,笑著望了望她,「是,是該開始新的生活了。」

    十年,她最燦爛的年華都在懷念和等待,可那個人終究是回不來了,她龍靖瀾也不是那麼看不開的人,大好的人生總不能被一個死人一直耽誤下去。

    謝詡凰看著她有些勉強的笑容,抿了抿唇想要說什麼,卻被遠處晏西的聲音給打斷了。

    一行人在邊境的軍營休息了一天,次日一早便又上路趕往中都,一路馬不停蹄,終於在第四天的夜裡回到了中都。

    王宮的守衛都是熟悉時常出入王庭的她們兩個,沒有多問便開了宮門放了兩人進去,龍靖瀾一路瞅著奢華不已的北齊王宮,感歎道,「你們這北齊王,還真是挺會享受的。」

    「可不是,他也就為了這些好處才當皇帝的。」晏西一邊走,一邊道。

    幾人先去了御書房,可那裡哪有謝承顥的蹤影,正好內廷總管萬里帶著人過來,看到一行人愣了愣,「原來是公主和晏大人。」

    「謝承顥呢?」晏西毫不客氣地問道。

    「王上在暢音閣欣賞驪妃娘娘新排的舞呢。」萬公公如實地說道。

    「驪妃?」晏西聽著沒什麼印象,追問道,「哪來的?」

    「上個月在宮外,胭脂巷哪個樓裡瞧上的就領了回來。」萬里笑語道。

    這宮裡人對他們這主上的這些荒唐行徑,早已見怪不怪了。

    晏西一陣氣結,哼道,「是不是他哪天出去瞧上了只母雞母豬也牽回來封妃了?」

    「這倒沒有,不過前幾日倒是帶回來只鸚鵡,還給定了封號叫英王。」萬公公笑著說道。

    晏西無語地望向晏九,道,「九哥,你一會兒給他看看吧,看看他腦子是不是壞掉了。」

    「沒救了,還用看?」晏九道。

    這古往今來,皇帝當成那個樣子的,他絕對是曠古爍今第一個。

    龍靖瀾聽著望了望走在邊上的謝詡凰,難以想像她這些年在北齊,跟著這麼一個不正常的皇帝,到底過得什麼樣的日子。

    遠遠便聽到暢音閣那邊傳出的樂聲,一行人進了大殿才知道,某人不止在欣賞歌舞,還跟那驪妃娘娘一塊兒跳起了舞,那一張容色出眾的臉,那一身桃花粉的衣衫,一眼就讓人認出來了。

    龍靖瀾最見不得這樣的陣仗,怎麼也想不到深為大燕所忌憚的,那個野心勃勃的北齊王,是這副德行。

    「謝承顥,我們差點死在大燕,你在中都倒是享受得很嘛?」晏西進門罵道。

    謝承顥一聽這話,望了望門口站著的一行人,一抬手讓奏樂的宮人都停了下來,「你們這不都好好的回來了。」

    不過,最後的關頭竟然就那樣失手,卻是他沒有想到的,不過其中緣由應承祖已經向他稟報過了。

    晏西咬牙切齒地進了殿,自己找地方坐了下來。

    「驪妃,時辰不早了,你回宮去吧。」謝承顥打發人退下。

    「王上,臣妾還不想回去……」驪妃嬌滴滴地說道。

    晏西當即打了個寒顫,只覺一身汗毛都豎起來了。

    謝承顥不耐煩地沉下臉來,萬里連忙帶著人上前,「驪妃娘娘,王上還有要事處理,您先回宮吧。」

    她近日是得寵,可也不看看現在來的是什麼人,再恃寵而驕,只怕明天這宮裡就沒她的容身之地了。

    他們這個主子,說荒唐也荒唐,說狠辣也是毫不手軟的。

    驪妃見謝承顥面色不好,不敢再多留下去,「臣妾告退。」

    此時,謝承顥卻早跑到了謝詡凰的跟前,拽著她上上下下地打量,「傷哪兒了?傷哪兒了……」

    「有勞王上掛念,已經大好了。」謝詡凰拿開他搭在肩上的手,淡聲回話道。

    「喂,我傷了,你怎麼不問問?」晏西拿起手邊的東西,就朝謝承顥頭上砸。

    「你皮糙肉厚的,還用我問?」謝承顥說著,拉著謝詡凰往自己的王座上走,一邊走一邊詢問,「小詡凰,路上累不累,晚膳用了沒,一會兒還想吃什麼……」

    「路上用過了,不吃了。」謝詡凰拒絕道。

    謝承顥拉著她一坐下,趕緊忙活著給她倒茶,端糕點水果,十足一個奴才樣。

    「你先歇會兒,一會兒朕再送你回去休息。」

    謝詡凰不自在地坐在他的龍椅上,只覺得陣陣頭疼,坐了一會兒便道,「時辰不早了,趕了幾天的路,我們想先去休息,有什麼事情明日再說。」

    謝承顥連忙衝著外面的萬里道,「擺駕。」

    「不必了,我和師姐住晏西府上就行了。」謝詡凰道。

    「晏府,這兩年都沒人打掃,現在恐怕蜘蛛網都結滿了,怎麼能住人,先住宮裡吧,地方我都讓人給你騰好了。」謝承顥一邊說著,一邊帶著她出了暢音閣。

    「謝承顥,你存心的是吧,明知道我們要回來了,你連我府上都不讓人打掃一下的。」晏西氣得牙癢,她府上一直用的宮裡的人,她去了大燕,這些人自然也就回宮裡伺侯了。

    「你自己有手有腳的,自己去。」謝承顥一邊說著,一邊帶著謝詡凰走在了最前面,晏西和龍靖瀾等人被甩在了後面。

    萬里將晏西等人帶到了棲月樓,道,「晏大人,你們今晚就先歇在這裡吧。」

    「小謝呢?」晏西伸著脖子瞧了瞧被謝承顥帶走的人。

    萬里笑了笑,說道,「王上會安排的。」

    謝詡凰走了好一段,覺著有些不對勁,「這不是去我先前住的地方。」

    「欽天監說那裡風水好,最近剛拆了建了廟,住不成了。」謝承顥道。

    拆了?

    謝詡凰側頭望了望他,他是故意拆的吧。

    謝承顥將她帶到了一座宮殿前,道,「你住這裡就可以了。」

    謝詡凰抬頭一看,面色瞬間沉凝下來,道,「這是王后娘娘的宮殿。」

    「她上個月搬去冷宮了,其它的宮裡也都住著人了,你就住這裡了。」謝承顥笑靨如花地說道。

    「我不住這裡。」謝詡凰道。

    「那只有我寢宮裡還有空地方了,不然你住過去?」謝承顥笑瞇瞇地問道。

    謝詡凰抿了抿唇,道,「謝承顥,你到底想幹什麼?」

    「走,進去再說。」謝承顥負手走向了坤明宮,推門進了大殿。

    謝詡凰站了一會兒,方才跟著進了門,看著擺放在架子上的繡著綵鳳的嫁衣和綴滿珠玉的鳳冠,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謝承顥伸手撫摸著華麗精美的鳳袍,說道,「這都是給你準備的。」

    「我回來,只想拿到解藥。」謝詡凰道。

    謝承顥轉身望著她,笑意深冷,「大婚之後,解藥自然會給你。」

    換言之,沒有大婚,解藥也不會給她。

    ——

    先一更,睡醒了再寫二更,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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